幾個小太監果然按住了葫蘆跟茶茶。


    夜裏燈影昏黃,倒也瞧不清楚。


    隻是小太監下手太重,按疼了葫蘆,葫蘆不免叫起來:“你們放開我,你們弄疼我了。”


    是個男聲。


    這已足夠。


    如妃很快派人去叫了皇上,順便把芙蓉按倒在雪地裏。雪地冰涼,芙蓉隻得咬牙忍著。


    還好皇上很快來了,身邊還跟著幾個小太監。小太監們手裏提著八角宮燈,光亮耀眼。


    眾妃嬪七嘴八舌的說話。


    “皇上,我早就看出那遠妃不是個老實的,虧的皇上還對她那麽好,她卻背著皇上做下這見不得人的勾當,大著膽子在暢春閣會男人。簡直不把皇上你放在眼裏。”


    “是啊皇上,皇上好心讓遠妃的姐姐進宮,本是讓她陪著遠妃說說話的,可是……這個叫芙蓉的,竟然跟朝陽門的守衛,那個齊國人田青仁一塊,放野男人進宮,這不,被我們捉了個現形,還求皇上明斷。”


    皇上聽的皺眉。


    芙蓉就倒在他腳下,嘴裏塞著布,手被反綁著,躺在雪地裏吱吱嗚嗚。


    皇上低身扶了她起來,如妃趕緊道:“皇上,這個芙蓉,可不是什麽好人,皇上不要被她蒙騙了。”


    皇上並沒有去看所謂的奸夫,也沒有看茶茶。


    這一切,都是七公公替代的。


    七公公挑著燈籠轉了一圈,小聲回道:“皇上,並不是什麽奸夫,想來是看錯了的。”


    如妃卻不信;“怎麽可能不是奸夫,剛才我們都聽到那奸夫說話了,明明就是個男人。七公公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們姐妹誣陷遠妃了?”


    七公公趕緊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剛才去看了看,亭子裏的人,確實是遠妃娘娘並一個男人。不過那男人不是別人,是遠妃娘家弟弟,叫白葫蘆,白家有三個孩子,芙蓉姑娘最大,遠妃娘娘排第二,這白葫蘆便排第三了,平日裏他常進宮跟阿哥們一塊習學的,宮裏很多小太監都認識他,可能是因為他不常到東西六宮去。所以娘娘們並不認識她。才鬧了誤會的。”


    如妃尷尬的愣住。無聲的雪落進她脖子裏,她身子卻像抱著火爐子似的,熱氣騰騰,手心裏的汗漬讓她極不舒服。她抬頭,看到皇上那清澈而帶有怨意的眸子。


    皇上扶起芙蓉,給她拍了雪,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給她披著。並沒有搭理如妃,轉身要走,不想一個黑影沿著小路奔過來,離近了眾人才發現,是紫星。


    紫星凍的全身哆嗦,跪在地上差點昏厥。


    蘇貴人從如妃身後探出頭來。望著跪地的紫星小聲罵道:“小蹄子,哪裏都少不了你呢,你跑出來做什麽,平時叫你的時候,就裝的跟死屍一樣。這會兒若衝撞了皇上,殺你八回都夠了。”


    “蘇貴人!”皇上瞪了蘇貴人一眼:“你要教育奴婢,回自己宮裏去教育,這裏是暢春閣,朕還在呢。”


    蘇貴人吐吐舌頭,又縮回到了如妃身後,可紫星一開始說話,蘇貴人卻又探出頭來:“小蹄子,你莫在皇上麵前亂說,不然,我可饒不了你的。”


    “蘇貴人,你沒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嗎?”皇上嗬斥她。


    蘇貴人隻得跪下。


    紫星含淚道:“皇上,奴婢有罪。當初奴婢跟皇上說,親眼看到遠妃娘娘偷了如妃娘娘的玉簪子,其實,奴婢是騙皇上的。其實,遠妃娘娘並沒有偷。”


    皇上詫異:“你說什麽?”


    “當初,如妃娘娘的玉簪子是掉了的,落在禦花園的一株玫瑰花下,我經過那裏,正好撿到,想著據為己有,出宮以後能賣個好價錢,沒想到卻被如妃娘娘發現了,如妃娘娘跟蘇貴人正好想整治遠妃娘娘,便威脅我,讓我告發遠妃娘娘,若不然,便將我偷藏玉簪子的事說出來,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我由於害怕,就答應了她們的要求,陷害了遠妃娘娘…….”


    皇上默然。


    如妃扯著手帕,心裏起伏不定,瞧著皇上的臉色不是很好,她也趕緊挨著蘇貴人跪著:“皇上千萬不要聽信一個下人的話。我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紫星擦擦淚道:“不但此事是如妃娘娘跟蘇貴人她們誣陷遠妃,還有,我聽蘇貴人私下抱怨,說上次在暢春閣聽戲,她遵照如妃的吩咐,把遠妃娘娘踢到了湖裏,說什麽,真應該淹死她,不應該救她上來,這樣才解恨。”


    蘇貴人抬手給了紫星一個耳光:“小蹄子亂說。”


    “到底是誰亂說,朕心中有數,蘇貴人,你給朕說實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敢拒不交代。七公公,把她扔進這湖裏去。”皇上聲音冷冷的。


    蘇貴人雖脾氣大,可膽子一向不大,聽此話,她的三魂七魄都被嚇沒了,隻是跪在地上求饒:“皇上,請你饒了我吧,這些事,都是如妃娘娘指使我幹的,我不敢不從。都是如妃娘娘的主意,皇上要殺,便殺她好了。”


    如妃呸了一口:“蘇貴人,你果然不成氣候,都是我幹的,你就沒有參與嗎?當初你嫉妒遠妃得寵,說皇上總去她那裏,你還想下藥把遠妃毒死呢。若不是我攔著,遠妃現在都死了。”


    “如妃,你爹賣官貪汙銀子。”


    “蘇貴人,你曾害的一個宮妃小產。”


    二人你咬我一句,我咬你一句。爭論不休。


    皇上麵前,浮現出一幕幕肮髒的畫麵,他甚至覺得惡心:“你們兩個,都搬去冷宮裏住吧。”


    如妃跟蘇貴人嚇壞了:“皇上饒了我們吧,我們一定會改的。別罰我們去冷宮,那裏又陰又冷,聽說房子還是漏的,如今雪大,又快年下了,我們若是去冷宮,那可怎麽過年哪……”


    皇上扶著芙蓉,想了想,站住,親自去扶了茶茶回唯一殿。


    而皇上的披風,還遺留在芙蓉肩上。


    紫星自覺無臉見人,投湖而死,芙蓉本想放她出宮的,可惜,她等不到了。


    如妃跟蘇貴人被投進了冷宮裏,冷宮常年失修,又久不住人,蜘蛛網有半麵牆那麽大。


    入冷宮的第一晚,如妃便掐死了蘇貴人。


    後來,如妃便一個人住在冷宮裏,她又總有幻覺,覺得蘇貴人冒雪前來向她索命,嚇的她半夜睡不好,白天也抱根木頭在懷裏防備著,沒到一個月,如妃便瘋了。吃樹皮,睡廊下,抱著茶杯當孩子。時不時的,又仰天長叫幾聲,偶爾有小宮女端著茶盤從冷宮旁邊經過,聽到這犀利的聲音,想到冷宮裏麵那淒慘的畫麵,嚇的拔腿就跑。


    當然,這是後話。


    茶茶的冤屈,算是洗清了。


    因為一下子扳倒了如妃與蘇貴人,宮裏的那些妃嬪,誰也不敢再找茶茶的麻煩,每日晨起,都要來給茶茶恭恭敬敬的請安。


    皇上召見芙蓉。


    七公公在養心殿裏擺了一張楠木椅請芙蓉坐下。


    一碗茶喝盡,皇上乜斜著她:“暢春閣的事,你就不想給朕一個交待?”


    芙蓉一愣,皇上既然這樣問,那肯定是知道了什麽。她也無從隱瞞,隻是道:“皇上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皇上哈哈笑起來:“隻有你白芙蓉,敢跟朕這樣說話,既然朕想聽,你自然要說真話的。”


    芙蓉便把暢春閣的事跟皇上說了一遍,皇上聽的皺眉,繼而又淺淺一笑:“你的鬼主意倒有很多,還好你找了白葫蘆去暢春閣見遠妃,若是找了的男人頂替,那遠妃不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皇上太小看我了。”芙蓉揚揚眉毛:“我可沒有那麽笨。”


    “是啊,你沒有那麽笨,本來,如妃她們也沒有那麽笨,都是機靈人,可惜如妃跟蘇貴人不好好做人,總喜歡背後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朕知道,你擔心遠妃,所以,陪了她幾日,我也瞧出來了,自打你入宮以後,遠妃的笑容一日多過一日。”


    “皇上是攆我走了?”芙蓉笑笑。


    “朕可沒有那個意思。”皇上也笑笑:“隻是覺得,當初你的顧慮是真的,你並不想讓遠妃入宮,害怕她受委屈,如今,她還是進宮受委屈了。”


    “如果一個人願意受委屈,那或許,委屈也是甜的,我隻希望,皇上百忙之中,可以抽空去看看我妹妹。”


    “朕如今也不太忙了,災情的事,已過去了,銀子的事,朕也籌措了一百二十萬兩送到軍營了,隻是差三十萬兩而已,朕會再想辦法的。”


    兩個人隨意聊了些閑話,回唯一殿的時候,已是下午了,茶茶在廊下看雪,芙蓉走過去,給她披了一件衣裳。


    “大姐,真像做夢似的,如妃跟蘇貴人就這樣沒了,其實想一想,不管她們怎麽對我,我並不想讓她們死。“


    “沒有人讓她們死,她們隻是放不過彼此,所以才一死一瘋,人哪,那些永遠想著報複的,活的便不踏實。”


    外頭雪大,唯一殿裏白茫茫的。


    芙蓉拉著茶茶進屋,坐在銅香爐邊說話。


    屋子裏暖洋洋的。


    茶茶的婢女細藍已包了兩個包袱進來:“芙蓉姑娘,這是我們主子送你的,兩日後你出宮,這些東西,或許用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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