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的人傳完旨,又跟朝廷中的各位大臣交待,說是陰曆九月十六,皇上要娶一位民間的女子,而且,當日要舉行大典,各位大人都要到場。


    這倒讓大臣們詫異不已。一則,從沒聽說皇上如此急切的娶一位女子。二則,又不是封皇後,弄一個民間女子充入後.宮就算了,為何還要舉行大典?這女子是何方神聖,大夥均是拭目以待。


    如妃等人坐不住了,一個個從“唯一殿”門口經過,望著裏頭的擺設紛紛歎氣,而“唯一殿”三個字,更像是對她們的諷刺,每當經過,她們都要麵紅耳赤,猶如被別人打了臉一樣不堪。


    “咱們的阿瑪,怎麽說也是朝廷重臣,聽說皇上找的這個民間女子,叫什麽白茶茶的,不過是京城裏的螻蟻,沒讀過幾本書,也不懂什麽禮節。讓這樣的人進宮,還住進什麽唯一殿,簡直就是咱們的恥辱。”


    “誰說不是呢,皇上也不知是怎麽了,聽說還要舉行大典呢。”如妃顯的很不樂意:“我阿瑪可是京中的一品大員,當初我進宮,也是選秀出身,而且進宮以後,皇上也沒有舉行什麽大典。”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均很奇怪,不知這將要進宮的女子,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讓皇上如何神魂顛倒。


    陰曆九月十六,小雨。


    唯一殿微濕,琉璃瓦上泛著水光。


    內務府派了十名太監,十名宮女並兩名年長些的嬤嬤在唯一殿伺候著,怕茶茶進入唯一殿以後會受潮氣,這些下人拿著抹布一點一點的將濕潤的地方擦了,又從唯一殿的大門處鋪上又厚又軟的紅毯。紅毯一直延伸到唯一殿的廊下。


    大典在養心殿廊下進行。


    眾位大臣冒著雨站的筆直。藏青色的官袍沾了雨,很快變成藍黑色,有的大臣被雨淋的睜不開眼睛,隻得偷偷的往前麵張望,不知何時,這大典才會結束。


    而官員們前頭,坐著一排娘娘。娘娘們自然知道這日子的重要性,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描眉畫眼,把能拿出來的最好的首飾都戴上。


    有的戴著碩大的珍珠耳環,有的戴著圓滾滾的翡翠項鏈,還有戴著玳瑁珠花,簪子搖曳,步搖閃閃發光。她們一個個,皆盯著看台上的茶茶。


    茶茶顯然很是拘謹。這一天是她朝思暮想的,她有些激動,走上台階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角,加上台階上有些濕了,她不小心被拌倒。


    幾個妃嬪捂嘴笑起來:“連路也走不好。我還當有多大的能耐,看著也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小家子氣。”


    這些話茶茶都聽到了。她的臉頓時紅了,掙紮了一下,沒爬起來。又招惹來一片笑聲。


    小宮女想上前扶著,皇上卻製止了,他蹲下身去,雙手環抱著茶茶,緊緊的摟著她,然後又穩穩的抱了她起來,最後把她放在一把墊著羽毛的躺椅上。手法之輕,讓人嫉妒。甚至。那一會兒,皇上的臉緊貼著茶茶的臉。


    茶茶還在迷亂。


    皇上已解開了大夥的疑惑:“或許你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朕會給那宮殿取名叫唯一殿。為什麽,朕會娶了這麽一個民間的,其貌不揚的女子入宮,這下首,坐的各位妃嬪,論相貌,論家世,可都比這白茶茶好一千倍,一萬倍,據朕所知,白茶茶她祖上三代無人為官,甚至,父母早逝,家裏一度窮的揭不開鍋,甚至,生病了都沒有銀子瞧,可今日在這裏,朕要封她做遠妃。”


    人群裏暴發出一陣驚歎。


    要知道,妃是僅次於皇後和貴妃的一個位置。這宮裏多少女人熬白了頭,都沒有這樣的位置可坐。


    可這個家世,相貌都極其一般的白茶茶,第一日進宮,便被皇上封了妃。要知道,當初如妃進宮時,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你們肯定很奇怪,朕為何要給白茶茶這麽高的榮耀,下首坐的妃嬪們,你們一定很不服氣,她一沒子嗣,二沒家底,不過是一個新人,何以得這樣的殊榮。朕來告訴你們。先前齊國彈丸之地,對咱們虎視眈眈,後來大元帥身死,他們才算斷了念頭,可大元帥雖死了,但軍營不滅,豐城那邊的駐軍還需要軍餉,朕不忍加重百姓的賦稅,曾問過你們,有沒有人願意為了朕,為了國家,捐出一些銀子來,可…….但白茶茶,她捐出了自己的首飾,捐出了自己的碎銀子,甚至,她有兩件體麵些的衣裳,也捐了出來,朕讓人估算過,折算成銀子,白茶茶她捐了八兩。”


    人群裏有鄙夷的笑聲。


    一個貴人指著如妃對皇上說:“聽說如妃娘娘當初捐了十來兩呢,我們位份低,不敢跟如妃娘娘比,可如娘娘娘的的確確是捐了軍餉的,這個白茶茶……不過才捐了八兩罷了。”


    皇上冷冷道:“是,白茶茶她隻捐了八兩,如妃是捐了十兩,可是,八兩銀子,是白茶茶的全部家底,她把身上穿的,戴的,還有度日的銀子,全都捐了出來。這是她的全部,她把全部都捐給朕了,可是你們呢,你們瞧瞧,你們頭上戴的是什麽?夜明珠?翡翠?翠鳥羽毛?玳瑁?珍珠?哪一個不值百十來兩,可你們捐出來多少?如果說白茶茶把真心給了朕,那你們的真心,又給了朕幾分?”皇上說著,拉起茶茶的手,茶茶被皇上誇的低下了頭,皇上卻掰正了她的臉,讓她不至於那麽自卑。


    “你們若能像白茶茶一樣把真心給朕,朕也許會報之以真心。可你們若不能真心待人,或許,就得不到別人的真心,你們覺得呢。”皇上的話頗具玩味:“白茶茶是唯一一個,對朕如此掏心掏肺,為國家掏心掏肺的人,朕讓她住進唯一殿,朕覺得,恰如其分。”


    眾大臣皆稱是。


    眾妃嬪臉上紅一道兒白一道兒,速速取下各自佩戴的首飾等物,偷偷的藏了起來。


    誰也不願那麽招搖了。


    茶茶如願進了宮,住進了皇上為她安排的唯一殿裏。這裏的條件自然得天獨厚,更重要的是,離皇上的養心殿極近,往東走幾步,便是了。


    這樣,跟皇上相處的機會便多了許多,也難怪,這唯一殿讓各位妃嬪覬覦。


    大典結束以後,皇上親自抱了茶茶去唯一殿。


    當夜,他留宿在唯一殿裏。


    唯一殿裏裏外外站了二十多個伺候的人,禦膳房的太監親自提了飯菜往唯一殿去,廊下站滿了端茶倒水拿毛巾的宮女。


    茶茶坐在床上,皇上坐在床沿上。


    “皇上,多謝你今日給我的榮耀,其實我做的那些算不得什麽,皇上今天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茶茶紅著臉,並不敢看皇上,隻是搓著自己的手。低著頭,猶如害羞的薔薇。


    沒有外人在場,皇上似乎更真實一些,他掰正茶茶的臉,對她說:“有一點,你不如你的姐姐,你姐姐白芙蓉,跟你一樣的身世,也曾一樣的潦倒困苦,但是她的膽子大,敢想敢幹,從來沒有像你一樣,眼神裏充滿了自卑…….”


    “我…….”茶茶流下淚來。


    皇上歎了口氣:“或者,朕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今晚對你說這些,未免太殘忍,隻是從今日起,你便是唯一殿的主人,這裏的宮女太監,都聽你的指揮,你再也不是那個窮苦的姑娘了,而且,那些曾經嘲笑你的妃嬪,她們見了你,甚至要彎腰行禮。自今日起,你便與往日不同了。”


    茶茶起身,下床,跪倒在地上:“皇上,其實民女知道,皇上之所以願意娶我,是因為…….”


    皇上伸出手來,堵在茶茶的嘴上。


    他拉她起身,示意她在床上坐著。


    “白茶茶,不管朕為何要娶你,自今日起,你都是朕的遠妃了,朕會讓你吃好住好,有好的生活,你放心好了。你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都包在朕的身上,朕既然答應了你的姐姐,便一定會做到。”


    燈影搖曳,宮中的紅蠟燭似乎比別處的更多情,紅色的燭火拖的很長,一直拖到窗口的帳子處。


    軟軟垂到地上的帳子輕輕的搖曳著。


    有個端銅盆的小宮女輕輕喊了一聲:“皇上,遠妃娘娘,是時候洗臉了。”


    皇上點點頭,很快,小宮女端了銅盆進來,準備伺候茶茶梳洗一番,沒想到皇上卻親自絞了毛巾,然後非常細致的給茶茶洗臉,洗了臉以後,又拿毛巾給她擦擦。細膩,溫婉,他的手輕輕撫摸著茶茶的臉,溫柔的像是風。像細雨掃過臉頰。


    繼而,他靜靜的望著茶茶,就像望著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又像望著一個舊日的情人。不說話,眼神裏卻有寵溺。


    茶茶呆住。


    小宮女也呆住。


    見皇上把用過的毛巾扔進了銅盆裏,小宮女才慌裏慌張的端著銅盆下去了。


    宮裏的消息一向都長有翅膀。


    很快,皇上幫茶茶洗臉的消息,便傳到了後.宮其他妃嬪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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