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隻得道:“我…….也沒有關於蘇公子的消息。”


    青兒有些失落。


    芙蓉扶著她的肩膀安慰:“你能有如此心思,是蘇老爺的福氣,所謂無消息便是平安,如今蘇公子沒有消息,定然是平平安安的,你們也不必惦念,若什麽時候有了消息,我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知道。”


    如此,青兒甚安,這才辭別。


    “無消息便是平安”。這句話,是芙蓉安慰青兒的,她自己卻不肯相信。


    她明白,就像當初皇上所說的,邊疆將士,也就趙副將這樣的級別,可以寫信報平安,像蘇暢這樣的小馬夫一枚,天天喂馬怕都忙不過來,還能有時間寫信?就是能寫,也不會讓他寄信的。


    她心裏開始突突的跳,始終是放心不下。


    幫小巧幫了兩件衣裳,便倚在床頭發呆。


    床頭的燈,徹夜未熄。天剛蒙蒙亮,芙蓉就起了床。


    小巧的身子好些了,嬉笑嫣嫣的對芙蓉說:“芙蓉姐,這些天,多謝你替我在小酒館裏幫忙,如今我身上的傷大好了,大夫也說了不用再喝藥,從今日起,小酒館裏的活計,還是我來做吧,芙蓉姐好好在家歇著,天也熱了,不要出去亂走,以後也不用起來這麽早了。”


    芙蓉點點頭,算是答應。


    用過飯,小巧便出門了。


    葫蘆抱著書躺在黃瓜架下打瞌睡。


    黃瓜架就在芙蓉窗口。


    他打了一會兒瞌睡,發覺天悶熱,烏雲密布的,像是要下雨的前兆,便睡不著,在石凳上扭來扭去的,正好瞥見芙蓉坐在銅鏡前梳洗打扮。


    淺粉色外衣,內搭淺紫色衣裳,裙擺及地,如嬌豔的花。


    芙蓉梳了飛仙發髻。高聳的發髻間,是兩朵晶瑩的珠花。


    耳後的頭發散在背上,青絲溫順,與深深淺淺的衣裳融合在一起,很是嫵媚。


    對鏡梳妝,自然少不得描描畫畫。


    芙蓉先畫了遠山含黛眉,又覺得太過沉重,便又擦了重畫,畫了有三五次,才算滿意。


    然後又給嘴唇塗上色彩。橘黃色。淺粉色。深紅色,亮紫色,各式顏色都試了試。


    葫蘆嚇的捂臉:“大姐,不是我說。那亮紫色,你好歹也別塗在嘴唇上,跟中了毒一樣。”


    芙蓉隻得換一種顏色塗在嘴唇上,來回描畫了有一個時辰,葫蘆看的都快睡著了,她才收拾利索,對著銅鏡一照,倒也光彩照人,隻是昨夜沒睡好。黑眼圈有點嚴重,看著有些憔悴,這是粉也無法遮擋的。


    她興高采烈的出門。


    葫蘆揪了根黃瓜咬了一口道:“大姐,黃瓜能吃了,你吃吧。水嫩嫩的。”


    芙蓉撇了他一眼,沒吭聲,急著出門。


    葫蘆又“哢嚓”咬了一口:“大姐這樣明媚照人的姑娘,自然不肯吃黃瓜了,隻有我這樣的醜貨才啃吃黃瓜。”


    芙蓉奔過去,奪過黃瓜咬了一口:“你有什麽事,直說。”


    葫蘆嘿嘿笑起來,他的心思被芙蓉給看穿了:“大姐穿的這麽隆重,一定是有大事了,不如,捎上我吧,也讓我去見見世麵,我在家裏怪無聊的。”


    芙蓉轉身便走。


    空留葫蘆坐在石凳上撇嘴,他左思右想,想的腦袋都疼了,可還是沒有想明白芙蓉這是去做什麽。


    芙蓉一向灰頭土臉,懶怠打扮。甚至披頭散發也能出門,這一次她精心打扮一番,連葫蘆都覺察到了情況不對,當然是有事了。


    她到趙府拜訪趙夫人。


    又有一陣子沒來趙府了。


    偶爾趙夫人會讓丫鬟捧著衣料給芙蓉送去,做好的衣裳,丫鬟自然來取,隻是最近,趙府的丫鬟也沒有到白家來。芙蓉也不常見趙夫人。


    趙夫人在門口看下人們遛鳥。


    鳥關在籠子裏“嘰嘰喳喳”的叫,這難得的響動,給趙府平添了一份兒生機,除此之外,趙府安靜的不像樣子。


    下人們有的灑掃,有的剪枝,有的忙著擦桌椅板凳,趙夫人靠在門邊,望著那鳥發呆,下人們便也不敢說話。


    極靜的一天。


    見到芙蓉來了,趙夫人還不相信似的,直到芙蓉走到她身邊,她才拉著芙蓉的手進了屋,一麵又對遛鳥的下人道:“把那嘰嘰喳喳叫的鳥放了吧,總是叫,一定是不想呆在籠子裏。”


    “可是夫人…….這是副將大人捉了回來,給夫人解悶的。”下人呆站著。


    趙夫人笑:“我並不悶,這不是有芙蓉姑娘陪我說話嗎?把那鳥放了吧,嘰嘰喳喳的一直撲棱翅膀,也怪可憐的。”


    下人照做。


    “夫人真是菩薩心腸。”芙蓉道。這並不是恭維而是心裏話。


    趙夫人細細打量了芙蓉一回:“芙蓉姑娘真是明豔照人,年輕就是好。”


    “夫人謬讚了。”


    “當初,我也有明豔照人的時候,不過,後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漸漸的,我的明豔,就被時間給帶走了,你瞧瞧,如今的我,憔悴的不像樣子。”趙夫人苦笑。


    “夫人身份尊貴,又豈是明豔照人可比?”


    趙夫人笑起來:“你倒是會哄我開心,趙府的丫鬟要是有你一半會說話,我天天就高興了,今日你來,定然是有事吧?”


    芙蓉自然是想問一問關於蘇暢的事,可又不好意思張口,隻得避重就輕:“以前,夫人常常在我們衣鋪裏做衣裳,隻是最近沒見再送去衣料,我實在放心不下,想著,或許是哪裏做的不好,夫人不滿意了麽,還是…….有別的事?”


    趙夫人輕輕拍著額頭,又淺淺的笑起來,陽光正好,她笑的極明媚,隻是笑了以後,又以手捧胸,咳嗽了一回:“芙蓉啊,你的手藝,在京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你幫我做的衣裳,連宮裏的娘娘們都稱讚呢,怎麽能說不好?”


    “那是因為?”


    “前陣子我病倒了,說是急火攻心,一時無法排解,在床上躺了一陣子,喝了大夫開的藥,這兩天才好了,所以也沒有想到做衣裳的事,丫鬟們也沒有提醒,這不,今兒早上我還在想著,天熱了,是時候做幾件避暑的衣裳,隻是聽丫鬟偶爾提及,說你好像在一個小酒館裏幫忙,平時做些打雜的活計,我怕你累著,所以也沒有給你添麻煩。”趙夫人果然善解人意,又溫柔可人,難怪跟趙副將的感情一向甚好。


    “前些天,是在小酒館裏幫忙的,不過今日起,便不用去了,隻需打理衣裳鋪子便好,夫人若有什麽需要,盡管派小丫鬟告訴我,我一定會幫夫人完成。”芙蓉暗暗保證。


    趙夫人很是欣慰,難得能找到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倒也可以打發這漫長的一天。


    二人說了些話,芙蓉逗的趙夫人笑起來。


    中午,趙夫人留芙蓉用飯,芙蓉知道趙夫人真心挽留,且她還沒有打聽到關於蘇暢的消息,便痛快的留了下來。


    用過飯,趙夫人跟芙蓉坐著喝茶。


    趙夫人拿些小衣裳出來給芙蓉看:“你看看這做工怎麽樣?”


    精致的料子,精密的針線,一看就是用心做的,芙蓉不禁讚歎:“這是哪位繡娘的好手藝?我今兒才算是見識了。”


    趙夫人笑的簪子搖動起來:“你倒是會誇我,這小衣裳是我親手做的,不怕你笑話,我跟趙副將成親多年,無兒無女,見麵機會甚少,我是想著,等到…….邊疆事成以後,就要一個孩子,我年紀也不小了,若再不要孩子…….恐怕以後不能生養…….反正閑來無事,就把孩子將來要穿的小衣裳做了,也好打發時間的。”


    原來有濃濃的母愛在裏麵,難緊小衣裳做的那麽好,連一個小線頭都沒有。


    提到邊疆,提到孩子,芙蓉也終於可以把話頭轉到邊疆的事上:“夫人想要一個孩子,這是人之常情,隻是不知,邊疆的事什麽時候能了?趙副將他…….什麽時候可以平安的回到京城裏?”


    芙蓉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趙夫人又怎麽會不懂,她並沒有說破,隻是親自捧了趙副將的書信來。


    每一封書信,上頭都用紅線係著。


    一共是三封。


    看來趙副將並不放心把趙夫人一個人留在京城裏,因為感情甚好的緣故,所以隔一陣子,便讓人快馬加鞭的送信回來,都是兩份兒,一封給皇上,一封是給趙夫人的私信。


    每一封信,趙夫人都極為愛惜,或許因為見不到趙副將,這些書信,便成了副將的化身,至少每一封信,都是副將親筆,每一封信上麵,都有副將的味道。


    每每收了信,趙夫人都把它們放在床頭匣子裏,每晚看上兩三遍,然後又撫平壓好,輕輕放回匣子,如此,每一封信看起來都是嶄新的。


    “你看看吧。”趙夫人道。


    “這是副將寫給夫人的信,我……..”芙蓉有些猶豫。


    趙夫人撫摸著做好的小衣裳,又拿起針線來做小鞋子,太陽熾熱的午後,她都是這樣過的,躲在陰涼的室內,親手做一些活計來打發時間,見芙蓉猶豫,她便道:“人跟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你的心思,我也了解。咱們難道不是在承受一樣的苦楚嗎?我又怎麽會瞧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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