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關葫蘆的事。


    芙蓉隻想趕在蘇暢走之前,把碎銀簪子交給他,至少也是一個念想。


    蘇府。


    蘇老爺在用早飯,清菜蘿卜小粥很是清淡。


    蘇老爺麵無表情,坐在飯桌前,凝望著飯菜發呆,而蘇老爺對麵,還有一雙碗筷,裏麵裝著滿滿的粥。


    芙蓉鬆了口氣,看來,蘇暢還沒有離開京城,自己還沒有來晚。桌上的飯菜,蘇暢還沒有吃,看來還有時間。


    蘇老爺見了芙蓉,先是笑笑,麵對麵坐了道:“吃飯了沒有?這些小粥要不要喝一些,一點兒也不油膩。”


    “我…….吃過飯了。”芙蓉扯了個謊,一雙眼睛不停的四下打量,如今已日上三竿,怎麽著趙副將也應該行軍出發了,怎麽蘇暢還沒有起床嗎?


    蘇老爺似乎看穿了芙蓉的心思,他把飯碗往邊上一推,歎了口氣道:“你是來找暢兒的吧,暢兒他,已經離開蘇府往邊疆去了,因為起來的太早,本想跟你們家人告個別的,隻是怕影響了你們休息,就沒有打擾。”


    天雷滾滾。


    芙蓉胸口疼的差點喘不過氣來,碎銀簪子老老實實的藏在她衣袖裏,像是一根刺。


    原來蘇暢已經走了,而且是不辭而別。


    她無心在蘇府逗留,很快便衝了出去。


    蘇老爺隻覺得麵前白光一閃,芙蓉就不見了,難得女孩子也能跑這麽快,真猴急。蘇老爺直搖頭:“暢兒已經走了兩個多時辰了,即使是追,怕也追不上的,這最後一麵,怕是見不著了。”說完,他又打嘴:“怎麽能說是最後一麵,倒不吉利,暢兒至始至終都還會回來的。”


    芙蓉茫然四顧。京城裏人海茫茫,昨夜的雨將京城衝刷的格外幹淨。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撲麵而來。


    她站在街頭,想著蘇暢往哪個方向去了。她哪裏知道?


    風吹動她的頭發,因為出門太急,頭發還散在背後,如一條條黑色的小蛇。披頭散發的模樣,引來不少人指指點點:“這是哪家的姑娘,怎麽如此狼狽就出了門?頭發也來不及梳麽?”


    “可許是夢遊的,你瞧,衣裳都穿反了。或許。是個傻子。衣裳穿反了也不自知。也不知是哪一家跑出來的。”


    熙熙攘攘。


    推平車賣梨子的小販大聲吆喝起來:“讓一讓了,讓一讓了。借個道兒。”


    有人笑道:“賣梨子的,你那麽著急做什麽,難道還想把梨子賣給趙副將他們。以備路上解渴?”


    “我倒是想,可這條路直通邊疆,聽說趙副將他們兩個時辰以前就出發了的,人家是高頭大馬,我這除了軲轆,什麽都響的破車怎麽可能追的上?”賣梨子的小販邊走邊喊。


    芙蓉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聽到小販說的話,她拔腳就跑,撥開人群。撥開一個又一個的攤位,拚命的往前去。


    “誰又刺激到傻子了?她跑的那麽快?”有人笑。


    “可能是傻子想跟著趙副將去邊疆效忠吧。”


    呼呼的風聲從芙蓉耳朵邊掠過,風很涼,吹的她臉生疼。綠油油的水芹,紅澄澄的蘋果。冒著熱氣的餃子攤,像是倒影一樣,從芙蓉麵前一點一點的往後退。


    人越來越稀少。


    芙蓉跑的胸口發疼,像要喘不上來氣,隻得慢了幾分。


    果然,遠離京城,人跡罕至,遠處的青山發出黝黑的光,山路翻轉,九曲十八彎,哪裏有什麽趙副將他們的影子?


    芙蓉的速度慢下來。空蕩蕩的山路,讓她愈發失望,明明昨夜就想好的,要送給蘇暢點東西做念想,怎麽自己就馬大哈的給忘記了。


    隔著兩座山,趙副將騎的馬速度也慢了下來,一行幾十人的隊伍,還有幾輛平車跟著,平車上裝著些日用的東西。


    京城到邊疆,有好幾天的行程,路上吃的喝的東西,都是他們自備。


    走了幾個時辰,馬也累了,趙副將命令停下來歇息,此次跟著趙副將去邊疆的人並不多,隊伍井然有序。


    芙蓉走的腳下生疼,眼瞧著沒有希望了,怕是見不著蘇暢了,她隻得蹲坐在路邊,理了理蓋在臉上的頭發,想著歇歇腳便會京城去。


    沒曾想天無絕人之路,剛歇了一會兒,便見一輛馬車趕來,馬車上坐的人,竟然是趙夫人。


    趙夫人見了芙蓉,也頗為驚訝,這深山野外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芙蓉一個弱女子蹲在路邊做什麽?不及細問,趙夫人便請芙蓉上車。


    車子晃晃悠悠的往前去了,像是有急事,車子跑的有些快,懸崖林立,遠看著黝黑的山峰漸漸的變成了青色,簡單的交談,趙夫人拉著芙蓉的手道:“我給他做了幾雙鞋襪,你也知道,在邊疆行走,隔壁沙漠的,很是費鞋,本來已經包好了,昨晚我想著,再打開來看看,整理整理。沒想到…….竟然忘記包上,剛才丫鬟收拾屋子告訴了我,我才想起來,隻是副將他們早已動身,如今,也不知能不能追的上。”


    說起這些,趙夫人很有些後悔的意思,若不是昨夜她多此一舉,或許如今也不必如此車馬勞頓,她身子一向不好,而且坐不得馬車,進宮那日,馬車走的極慢,她還覺得頭暈目弦,如今馬車在山路上不停的奔波,她如墜山穀,隻覺胃裏東西不停上翻,實在忍不住,隻得透過側窗吐了起來,直吐的臉色蠟黃。像個泥人。


    車夫不禁道:“夫人,副將大人在邊疆,自然也有鞋襪的,夫人何苦折磨自己,夫人一向坐不得馬車,受這樣的罪,副將知道,定然心疼,況且副將出發已久,咱們這樣追,未必就能追到。”


    前路漫漫,荒無人煙。


    芙蓉為趙夫人輕輕拍著背:“夫人,送東西這活,讓下人做就可以了,你又何必親自來一趟呢。”


    趙夫人臉上飛紅,很快掩飾下去,她拿手帕擦著嘴角道:“我是趙府的夫人,按理說,很多事情,包括做這些鞋襪,都可以有下人做,但自己做的,畢竟感覺不一樣,有心血在裏麵。你還小,自然不懂這些,既然我決定親自來送,索性就堅持到底,隻是不知,能不能趕的上…….”


    趙夫人扒著側窗向外看,青山重重,鳥叫聲聲,馬車在蜿蜒的山路上兜兜轉轉,熾熱的陽光照在車頂上,滿眼的金色,可哪裏有趙副將的影子?


    她歎了口氣,垂下眼簾。


    “夫人送東西,是想再看趙副將一眼吧。”芙蓉聲音輕輕的。像是打趣趙夫人,可她心裏也沉重起來。


    她的心思,跟趙夫人簡直一模一樣。


    “芙蓉姑娘還年輕,自己不懂我們這個年紀的心思。”趙夫人淺笑著道:“趙副將常年在外,我們一年到頭的,也難得見麵,如今這個年紀,甚至連個孩兒也沒有,外人瞧著風光,內中淒慘,隻有我們自己知道…….所以有時候倒羨慕那些相濡以沫的夫妻,哪怕日子艱辛,卻可以天天相望。”說出這話來,趙夫人又一次紅了臉,她問芙蓉:“這深山野外的,你一個人到這裏來做什麽?且離京城不近,你怎麽不叫一輛馬車?你一個姑娘家,如何有那體力?”


    芙蓉笑笑:“我本應該叫一輛馬車的,可是一著急,竟然忘了,我來這裏,是因為……..是因為…….”芙蓉語塞,若說是來見蘇暢最後一麵,那也太肉麻了,若扯個謊,比如,說來山裏采藥,或者來此處看風景,那也太假了,自已都不會相信。


    見芙蓉吞吞吐吐的,趙夫人倒也不細問,或許芙蓉的心思,她一早就猜到了,果然是善解人意,不點破,也省的芙蓉尷尬,隻是淡淡的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次追隨副將去邊疆的,有叫蘇暢的,這蘇暢,好像是你家鄰居,與你是舊識,正好,你陪了我一趟,一會兒若能追上他們,你們也好見一麵,至少話話別,至少是鄰居。送送行也是應該。”


    芙蓉點點頭,可青山重重疊疊的往身後倒去,哪有副將他們的影子呢,芙蓉心裏擔憂,脫口而出:“他們不會已到了邊疆了吧?”


    趙夫人笑:“邊疆可是遠的很呢,不然我們也不會一年到頭的見不著。”說著,趙夫人又催促車夫快些。眼瞧著拉車的馬累的氣喘籲籲,車夫揮著鞭子,馬車的速度卻越來越慢,芙蓉覺得,此次怕是追不上了,沒想到,遠遠的,卻看到山腳下有一行人,且還有幾匹馬在山澗邊吃草,車夫不禁喊道:“夫人,那是副將大人。我們能追上。”


    “真是太好了,他們竟然還沒有走遠。不枉咱們追了一程。馬兒快跑――馬兒快跑――駕駕――”芙蓉太過興奮,坐在馬車裏直拍手,見趙夫人詫異的望著她,她趕緊把手放在腿上,一麵紅著臉解釋:“我是…….為夫人高興,夫人……馬上就可以看到趙副將了……..所以我有點太激動了…….讓夫人見笑了……其實平時,我是很淑女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芙蓉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朵肆千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朵肆千嬌並收藏芙蓉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