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公故作神秘的道:“皇上正在跟芙蓉姑娘說她的親事,皇上說了,要娶芙蓉姑娘,也要娶二小姐。”


    蘇暢一驚。


    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皇上果然心狠手辣。


    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白芙蓉。


    他就是故意找茬。


    可他是皇上。


    蘇暢自然不能拿他怎麽樣,可心裏起伏不定,他在白家等到這麽晚,守株待兔一般,就怕皇上圖謀不軌,果然被他猜中,皇上真的圖謀不軌。


    蘇暢不得不找皇上談判,說是談判,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爭取:“皇上,皇上你喝醉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不作數的吧?”


    皇上打量著蘇暢,見他氣喘籲籲的,語氣又急迫,自然知道他為什麽著急,便有意氣他:“朕說的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朕沒有喝醉。”


    “皇上,你富有全國,天下的女子都盡收囊中,聽說後,宮佳人極多,皇上竟然還要來搶白芙蓉嗎?皇上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蘇暢頗有怨言。


    皇上笑笑:“後宮佳人又沒人叫芙蓉。”


    “可是……..你還是不能娶芙蓉。”蘇暢豁出去了。


    “為什麽?”


    “因為……因為…….白芙蓉的缺點多著呢,比如衣著邋遢,人又懶惰,不愛打扮,為人小氣,又凶的很,平時跟條漢子似的,一點也沒有女人的溫柔…….”


    蘇暢滔滔不絕。


    燈光晦暗,芙蓉的臉還是紅了:“蘇公子,還有嗎?”什麽時候,她的缺點變的這麽多,蘇暢竟然信手拈來?芙蓉恨不得一巴掌給蘇暢呼到門外去:“蘇公子,你可想好,我的缺點,還有嗎?”


    “還有還有。”蘇暢跟機關槍似的:“比如愛斤斤計較,比如…...睡覺還打呼嚕。”


    蘇暢的心裏。芙蓉簡直如女神一樣,是完美無暇的,可為了讓皇上打退堂鼓,他不得不掰著手指頭細數芙蓉的毛病:“對,對,她睡覺還打呼嚕。”


    皇上笑笑:“白芙蓉睡覺打呼嚕這事你都知道?看來,你跟她很熟啊,不過,白芙蓉的缺點,朕也喜歡……..”


    白芙蓉的缺點。朕也喜歡。真賤。


    蘇暢暗自把皇上鄙視了一回。


    芙蓉笑著道:“蘇侍衛。你還不快點謝謝皇上,皇上說了,準我不必進宮,剛才。皇上是在跟你開玩笑。”


    蘇暢恍然大悟。


    反省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倒是太小氣了些。


    “蘇暢,朕打算把芙蓉交給你。不過,芙蓉從來也不屬於朕,朕隻是覺得,芙蓉她是一個心善的人,以後你若跟她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對她,若敢對不起她。朕是不會放過你的,跨過千山萬水,朕也會捉你回來,你明白嗎?”


    蘇暢跟呆頭鵝一樣慌忙點頭。


    此時他才明白,原來皇上果真英明神武啊。給皇上送一麵錦旗的心都有了。


    夜風習習。


    皇上由七公公伺候著離去。


    道路濕滑。前路漫漫。


    遠處錯落的紅燈籠起起伏伏。蜿蜒閃爍。


    腳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是踩雪的聲音。


    四周極靜。


    皇上裹裹衣裳。


    七公公小心扶著他:“皇上今日所說的話,是違心的吧?”


    “是不是違心的,朕說出的話,也不會再收回了,朕知道,芙蓉她與蘇侍衛兩情相悅。”說到“兩情相悅”四個字,皇上有點咬牙切齒,就像踩到了老鼠尾巴,卻又無可奈何:“兩情相悅,兩情相悅,就讓他們兩情相悅去吧。唉,朕若強行把芙蓉擄進宮裏,對芙蓉不公平,對蘇暢也不公平,朕不能這麽殘忍。”


    “唉。”七公公歎口氣:”皇上不肯對芙蓉姑娘與蘇侍衛殘忍,便是對自己殘忍了。”


    二人緩緩前行。


    雪夜寂寥。


    想到芙蓉與蘇侍衛,皇上心裏暖暖的,又澀澀的。


    “啪啪啪……”有細碎的腳步聲並喘息聲追上來。


    皇上剛回頭,便與白家二小姐白茶茶撞了個滿懷。


    茶茶衣著單薄,隻一件淡藍色撒花小襖,配一條深色襦裙,可能是跑的太急,她喘的像被扔到岸上的魚,雖夜裏寒冷,可跑了一路,她的額頭竟然還有汗珠。


    她遞過來一盞極亮的燈籠。


    七公公手裏已提了燈籠,茶茶卻依然不放心:“一盞燈怎麽行呢,雪路難走,你們兩盞燈照明吧,皇上要小心。”茶茶施禮,沒敢看皇上,轉身要走。


    皇上拉住了她的衣袖。


    茶茶頓住。


    皇上從來沒有拉過她的衣袖。


    皇上很快鬆了手:“那個,天這麽黑,二小姐把燈籠給我們,你自己拿什麽照明?七公公,你把燈籠給二小姐吧。別讓她滑倒了。”


    茶茶臉一紅,忙擺手:“皇上身子金貴,不容閃失,我沒事的,以前在石米鎮的時候,刮風下雨,打雷下雪,我還在田裏忙活呢,不怕。”


    茶茶一溜小跑往家去了。


    皇上久久站著。


    雪地裏那行腳印十分娟秀。


    燈更亮了。


    地上的雪被燈火染成紅色。


    “皇上剛才…….”七公公欲言又止:“皇上剛才好像拉住了二小姐的衣袖?”七公公試探著。


    以往,皇上看到白家二小姐,不是嚇的撩起袍子就跑嗎?


    白家二小姐一獻殷勤,皇上不就犯惡心頭皮發麻嗎?


    怎麽剛才,瞧著皇上,倒像是憐香惜玉似,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不少?這也不是皇上的風格呀。七公公瞧不透了。


    皇上淺步前行。


    七公公在想什麽,他心裏一清二楚:“你是覺得,我對二小姐突然很溫柔?”


    “奴才多一句嘴,皇上看到二小姐就想到芙蓉姑娘了嗎?還是,皇上覺得二小姐跟芙蓉姑娘有相似的地方,還是,二小姐半夜送燈,皇上被感動了,所以才?”


    皇上搖搖頭:“都不是。”


    在他眼裏,白家二小姐白茶茶自然不像芙蓉。


    她們兩個的性子,截然不同,一個像水,一個如火,分明沒有共同之處。


    他之所以突然對茶茶溫柔了那麽一下,是因為這一瞬間,他覺得茶茶很像他。


    茶茶一心喜歡著皇上,皇上不是不知道。


    為了見到皇上,茶茶不擇手段,裝暈的法子也想的出來。


    不管皇上怎麽冷眼對她,她都默默的守護皇上,甚至,不敢有一句怨言。


    她大病初愈,卻能在這寒冬裏跑上幾裏路給自己送一盞燈,然後又摸黑回府。


    若不是深愛,誰又會如此?


    皇上突然就想到了他自己。


    他喜歡著芙蓉。喜歡的無可奈何。


    若這一夜是芙蓉在外行走,他一定也願意,不辭辛苦來給芙蓉送一盞燈,怕她摔倒,怕她冷。


    喜歡一個人,大抵都是這樣的吧。


    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


    他知道暗暗喜歡一個人並不容易,甚至十分苦澀。所以,突然就覺查到茶茶的不容易與心酸。


    宮門口。


    早有小太監們在守著了,見了皇上,忙遞上狐狸毛的披風。


    七公公與皇上走了一路,身上發汗,倒也不冷。


    隻是走的累,躺在床上,卻又睡不著。


    七公公在門口拍拍身上的雪,一麵給皇上端了茶水。


    “七公公,你覺得白家二小姐怎麽樣?”


    七公公被問住了,每次皇上一看到白家二小姐就跑的比兔子還快,所以,他這個貼身太監,跟茶茶也並沒有過多的交流,不甚了解,也無從說起,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皇上說話:“難道皇上突然就喜歡起白二小姐了嗎?白二小姐,奴才不很清楚,不過論長相,也算清秀了。聽說,刺繡的手藝也是極好的,當初不是還給太後做過寢衣嗎?皇上若是喜歡上了她,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七公公給皇上掖錦被。


    皇上打了個嗬欠:“你怎麽會明白朕的心思,喜歡一個人,是輕易就改變的嗎?朕是不會喜歡上白家二小姐的,朕隻是跟她同命相連罷了,但朕,會對她好的,以後她進了宮,好吃的,好穿的,一應吃穿用度,不會虧待她,朕若忘了,你提醒提醒。”


    七公公忙點頭:“皇上仁慈。皇上這樣做,白家二小姐已是極幸運的了。”


    幸運不幸運,皇上不好評說,皇上所能給她的,如今也就這些了。


    皇上離開了白家,蘇暢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夜深人靜,芙蓉送他回蘇府。


    站在台階上,他回望著夜風中的芙蓉,風吹亂了她的頭發,他試圖伸手去撫一撫,伸到一半,又不好意思的縮了回去。


    “我問你一件事。”芙蓉正色道。


    “你說。”


    “我真的有那麽多缺點啊?”芙蓉問。心裏已是很不滿了,當著那麽些人的麵,蘇暢如數家珍似的說自己的缺點,也太不給麵子了。


    蘇暢故意逗她:“真有那麽多缺點呢。”


    芙蓉呸了一口:“難道我不知道你的缺點嗎?沒事的時候,就拿著配刀到處亂晃,成天誇耀自己武功高強,可是呢,京城裏的人隨便扔個西紅柿,就砸倒你了。還有還有,平時不懂憐香惜玉,不解風情,不…….”


    蘇暢伸出手來堵著她的嘴:“白氏,這樣算不算解風情?”他的唇幾乎挨著芙蓉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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