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無法逃脫了。


    黑衣人衝芙蓉笑笑:“你都是重生過的人了,怎麽,竟然連我們大名鼎鼎的黑白無常也認不出來?你也不要害怕,我們並不是來捉你的。”


    聽黑衣人說,並不是來捉她的,芙蓉鬆了一口氣:“那…….我就不耽誤兩位去辦差了……..”


    白衣人笑著道:“我們是去宮裏拿當今太後的魂魄,路過此處,看到你的魂魄離體,所以好心提醒你一聲,還是趕緊回府去,若耽誤了時辰,魂魄離體太久,你就真的死了。”


    “你們要拿太後的魂魄?當今太後要死了嗎?”芙蓉八卦起來,當今太後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人這一生,並非是病重才會死,所謂涼水塞牙,吃東西會噎死,走路會摔死,死法極多。當今太後的大限已到,她的魂魄已在宮門口等著我們了。”白衣人甩了甩衣袖。


    黑衣人忙道:“白兄,你可是泄露天機了。”


    既然二人知道身前身後事,知道每一個人什麽時候死,芙蓉自然不肯放過詢問的機會,她首先便想到了久臥病榻的妹妹茶茶:“二位…….請問我妹妹白茶茶陽壽是多少?”


    黑白無常不說話。


    “請問我弟弟白葫蘆的壽命?”


    黑白無常不說話。


    “請問我爹娘的壽命?”


    “白芙蓉,你問的東西我們都知道,但是天機不可泄露,我們不能告訴你,你快回府去吧,我們也要走了。”


    “別走,至少你們告訴我,茶茶她……她……”芙蓉的話沒說完,黑白無常便消失在她麵前,悄無聲息的,就不見了。她有些失望,隻得穿過人群,默默的往屋裏去。


    她看到太醫守在床前,按了按她的脈,又翻翻她的眼皮,然後搖搖頭,給皇上回話,說是白芙蓉咽氣了。


    白家人哭的山響。


    春娘撲到芙蓉身上,哭成了淚人。


    皇上一霎那間就呆住了,他甚至忘了從地上起來。隻是呆呆的望著蘇暢:“你聽到了嗎?他們說白芙蓉死了。”


    蘇暢也呆住了。反應過來。他撲到床前,使勁的搖芙蓉的胳膊:“白氏,白氏,你死了。誰跟我吵嘴?白氏,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怎麽如今就不行了?白氏,哪有穿著喜服去死的,白氏,是我害了你,我不應該讓你……..白氏……..”蘇暢心裏很亂,慌亂間搖著芙蓉的胳膊,又搖搖她的手,然後拿手拍她的臉:“白氏。你不要嚇我了……”


    蘇暢太著急,以致亂了分寸。


    芙蓉被蘇暢折騰的不像樣子。


    如果魂魄再不附體,她非得被蘇暢拍死不可。


    沒想到自己死了,蘇暢竟然如此傷心,看到蘇暢傷心。芙蓉心裏倒甜甜的,她走過去躺到自己身上,隻覺得身子一重,朐口一疼,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太醫嚇的跳開,剛剛明明是沒了脈息,連呼吸也停了,這會兒怎麽又睜開了眼睛?


    太醫們隻說是回光返照,可又覺得不像,便又給芙蓉診脈,這一次,芙蓉的脈象極佳,鏗鏘有力,臉也粉撲撲的,這哪像是將死的人?


    白家人破涕為笑。


    蘇暢緊緊的拉住芙蓉的手道:“白氏,我就知道,你沒有這麽狠心……..你若再敢裝死,我一定會生氣的。”


    他隻是不知道,芙蓉其實真的死過,隻不過很快就開機重啟了。


    一驚一乍之間,皇上也錯愕不已,他又難過,又高興,心裏像揣著兩隻兔子,砰砰的亂跳:“你們這群庸醫,不是說白芙蓉死了嗎?她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如今你們失查,竟然到了連死人活人也無法分清的地步麽?”


    太醫們皆垂手站立。誰也不敢說話。


    蘇暢隻管緊緊拉住芙蓉的手,一刻也不願鬆開。


    “你們的傷還沒有全好,裝什麽兩情依依,難舍難分?”皇上瞪著蘇暢,如今芙蓉沒有大礙,他心情才平複了一點點。


    蘇暢跪地道:“今兒的事,是我們對不起皇上……..”


    皇上擺擺手:“朕本來是很生氣,氣的恨不得斬了你們的頭,可是……..當你們真的要死去的時候,朕才發覺,朕是舍不得你們死的,朕隻想讓你們好好活著。”


    皇上,倒底是一位仁君。


    “皇上……..”芙蓉欲言又止。


    皇上已猜透她的心意:“白芙蓉,朕說了會迎娶你的妹妹,便一定會迎娶,你且放心好了。”


    芙蓉歎了口氣:“聽說,太後……..她……..去世了。”


    眾人呆住。


    春娘忙跪倒在地:“皇上,芙蓉她受了傷,或許是太過緊張,說話沒有分寸,她都是亂說的,求皇上不要責罰。”


    敢說太後死,那果然是不要命了。


    “白芙蓉說話一向沒有分寸,朕若跟她計較,她早幾年前就死了。”皇上又愛又恨的盯著芙蓉,可看到蘇暢,他隻得將目光移開。


    “皇上――”宮裏的小太監跑來報信,噗通跪倒,聲音顫抖:“太後她……..老人家不行了。”


    眾人又一次呆住。


    本以為芙蓉是信口胡謅,隻是沒想到,竟然一語中的。


    本來迎親的隊伍,如今浩浩蕩蕩的回宮去了。


    皇上似乎不大相信,怎麽好好的太後會死,隻得由七公公伺候著也往宮裏去。


    這日,太後果然離世。


    死因不明,連太醫也查不出來,慈寧宮的如娘說,太後吃了一杯茶,然後在院子裏走了兩圈,看了看那些舊年的玫瑰花,本來還說下午要叫後,宮中的娘娘來慈寧宮說說話的,不知道為什麽,中午小憩一會兒,就再也沒有起來,神態安詳,嘴角帶笑。


    太後仙逝,舉國哀悼。


    三月之內,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不準有絲竹弦樂之聲,民間不能嫁娶。忌喜事。


    一時間京城蒙上了一層陰暗之氣。


    天漸冷。寒風呼嘯穿牆而過。


    大戶人家本來要燒炭取暖,偶爾叫上幾個小娘子吹拉彈唱,以便度過無聊的深冬。


    可如今,也隻得做罷。


    酒樓茶館,妓院花船,也都取下了紅燈籠,變的低調不少,那些拿著手帕到處招搖的姑娘也都躲了起來,誰也不敢再拉客了。


    京城從未有過的靜謐。


    多數人表麵哀泣,實則暗暗歎息,因為太後的事,倒讓人沒了樂趣,說是度日如年,一點也不為過。


    蘇暢卻是興高采烈。


    如此,他便不用娶那個青兒了。


    而芙蓉,也不必嫁給皇上了。


    他不止一次的問芙蓉,怎麽就知道太後去世了。


    芙蓉將遇見黑白無常的事說給他聽,他卻不相信:“你是不是怪異小說看的多了,若真的有黑白無常,也是青麵獠牙,怎麽可能會有你說的那般帥氣俊朗?瞧瞧你,說到黑白無常,你都要流哈喇子了,難道他們二人,比我蘇暢還帥氣不成?”


    原來蘇暢在忌諱這個。


    難怪別人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的小氣,偶爾也會斤斤計較,芙蓉不過是誇了黑白無常兩句,蘇暢就受不了了,如今,他都要跟鬼比帥氣了。


    芙蓉身上的傷好了些,隻是失血過多,春娘一天到晚換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她傷口易恢複,而且,還胖了一圈,臉都圓了:“蘇公子若不信我說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但黑白無常兩位大哥,真的是翩翩公子。”


    “都叫上大哥了。”蘇暢鄙棄:“說的好像你們很熟,你那兩位大哥有沒有告訴你,你能活到多少歲?”


    芙蓉得意:“他們說了,我能活到九十多歲呢。”


    蘇暢卻不信:“如此,老烏龜都比不過你,如果我沒記錯,前朝康熙爺已是高壽了,可也沒有你這麽誇張,活到九十多歲。”說來說去,蘇暢心裏又沒底:“白氏,你果真見到黑白無常了?”


    芙蓉鄭重的點頭。


    “那你有沒有幫我問問,我能活到多大年紀?”蘇暢一臉期待。


    “我…….忘了。”芙蓉吐舌頭。


    “我就知道你忘了。”蘇暢笑:“還好沒問,萬一黑白無常說我要早夭,活到二十來歲就要不行了,我不是要傷心死,還是沒心沒肺活著最好。”


    “不準你這麽說。”芙蓉堵住他的嘴:“也不知道忌諱,這話也是亂說的?”


    蘇暢反手抓住芙蓉的手:“知道你能活到九十多歲,我就知足了,即使哪一天我死了,你也能替我好好活著,至少,你會想我的,是吧?”


    “你若敢早死,我才不會想你。”芙蓉笑:“你要好好養傷,你身上的傷還疼嗎?”


    “你們兩個不要這麽肉麻好嗎?窗戶外麵還有小孩呢。”葫蘆嘟囔了一聲。


    他已經在芙蓉窗口站了好些天了。


    以前,都是芙蓉罰他站,這一次,是他自覺的。


    他知道自己的多嘴,給大夥添了麻煩,心裏過意不去,便去廊下站著,隻是見蘇暢每日都來陪芙蓉說話,兩人情深深雨蒙蒙的,著實讓葫蘆不滿:“我還小著呢,你們也不知道忌諱。我跟你們學壞了怎麽辦?”


    芙蓉與蘇暢擠擠眼睛:“葫蘆,你進屋吧,外頭那麽冷,你凍的跟棍子似的,何苦呢,我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芙蓉勸他:“進屋吧,別在外頭守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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