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跪倒在皇上腳下:“皇上有所不知,我大姐並沒有身孕。”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皇上說這些,難道是因為怕皇上接了大姐進宮?她腦子裏很亂。


    皇上手裏的茶碗輕輕晃了一下:“你說什麽?”


    “大姐並沒有身孕,以前京城裏的大夫都說大姐有身孕,是診錯了,如今有位趙大夫正在給大姐瞧病,不對,是前幾天就開始給大姐瞧病了,等過了今天,大姐的病就好了,大姐隻是腹中有積水,所以肚子才會變大……..”茶茶一鼓作氣,把真相說了出來。


    皇上愣住。


    他百轉千回所想的,所做的那些努力,甚至不惜違抗太後的意思,準備接芙蓉進宮,難道,這些努力都白做了?


    白家人就跪在皇上腳下。


    皇上盯著他們:“你們早知道芙蓉沒有身孕的事,是吧?”


    白家人點頭。


    蘇暢臉上有輕鬆之色,芙蓉沒有身孕,謠言不攻自破,皇上應該不會再接芙蓉進宮了吧?


    這輕鬆之色,被皇上看在眼裏,他厲聲道:“蘇暢,芙蓉的事,你也知道了?”


    蘇暢隻得跪下:“是。”


    “很好,隻有朕一個人蒙在鼓裏。”皇上有些頹然。他靠在椅上發愣,來的路上還很高興,可此時,那些高興,一閃而光。


    三支香又燃完了。香灰落在香爐裏,中堂裏彌散的煙漸漸弱了。


    皇上臉上有堅毅的神色:“芙蓉沒有身孕最好不過,不過,朕還是想接她進宮。”


    白家人錯愕不已。


    喻老爺與春娘知道皇上的話有多少份量,均不敢吭聲。


    茶茶磕頭道:“皇上,你不能接我大姐進宮。”


    “為何?”


    “因為蘇家已經向白家提親了,等我大姐身子好了,或許……..”茶茶看看春娘,春娘一臉緊張的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皇上聽的一清二楚。提親,蘇家?他問眾人:“京城裏哪個蘇家,敢向芙蓉提親?”


    眾人不敢言語。


    蘇暢本欲答話,皇上已瞧了出來:“好你個蘇暢,朕倒把你忘了,你口口聲聲說芙蓉的身孕跟朕有關,讓朕放鬆了警惕,你倒好,背後偷偷的向白家提親……..”


    “皇上…….”蘇暢話沒說完,就被皇上攔住:“白芙蓉呢?朕就是要接她進宮。她在哪?讓她出來。”


    春娘隻好把真相告訴皇上。一麵指了指芙蓉的房間:“大夫在給芙蓉醫病。如今芙蓉還昏迷著。”


    皇上守在芙蓉病房外麵。背著手來回的踱步,其它人遠遠的站著。


    芙蓉屋裏沒有一點聲音。


    皇上等的心急,想推門進去看看,又覺不方便。隻能等著。


    可又等不及似的,召來春娘問道:“還有多久?”


    “不知道。”


    “這大夫是哪裏來的?在京城哪個醫館坐診?多大的名頭,靠不靠的住?”


    “是我們石米鎮的一個鄉下大夫,是靠的住的。”春娘小聲回話,生怕驚著了屋裏的人。


    皇上瞪大了眼睛:“什麽?鄉下的大夫,你們讓一個鄉下大夫給芙蓉看病?她的病連京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鄉下的大夫又懂什麽子醜寅卯?”


    他想推門進去,卻被蘇暢攔住:“皇上,京城裏的大夫是好。可是當初診出芙蓉是胎氣的,也是京城裏的大夫,如今這鄉下大夫剛一把脈,就知道芙蓉她不是胎氣,而且看對了症。在這一點上,這鄉下大夫就略高一著,如今鄉下大夫正在施救,皇上何不等一等,看看接下來會怎麽樣?”


    皇上愣住了,蘇暢說的倒也在理,可他看到蘇暢,又想到茶茶說的,蘇家向白家提親,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蘇暢,朕知道你能文能武,一口道理,等芙蓉身子好了,朕再跟你算帳。”


    皇上到底是不放心的,讓七公公火速回宮,帶了一串兒的太醫過來。


    太醫們提著藥箱魚貫而入,卻隻能在廊下守著。


    沙漏聲聲。


    香爐裏的香明了又滅,滅了又明,不知過了多少時辰,芙蓉房間的門“吱”的一聲打開。


    趙老四滿頭的汗,踉踉蹌蹌的端著一木盆的東西出來。一股腥味撲鼻而來。


    隔著房門,芙蓉蓋著毯子眯眼躺著,一動不動。


    依然是靜悄悄的。


    木盆裏有不知的液體,也有鮮豔的血,皇上看了一眼,便不忍直視:“你這個鄉下大夫,你能懂什麽醫術,你不是給芙蓉看病麽?若芙蓉她有一點點的損傷,朕都不會饒恕你,若你沒有真本事,敢來白家騙財害命,朕……..”


    “噗通。”


    皇上的話還沒說完,趙老四手裏的木盆便掉在地上,他整個人往後仰倒,漸漸的沒了知覺。


    眾人愣住了。


    七公公忙叫了太醫們進來,留下一個給趙大夫把脈,另外幾個去給芙蓉把脈。


    芙蓉一臉平靜,甚至,她的嘴角有淺淺的笑意。


    皇上伸手試了試芙蓉的鼻息,還好有氣,皇上鬆了口氣。


    太醫們回話,說是趙老四是累的,一連忙活了好些時辰,太過專注,身體不支,才會昏倒,歇一歇,也就好了。


    而芙蓉,果然並不是胎氣,瞧著那木盆裏傾倒出來的東西,芙蓉姑娘應該是腹中有積水,所以才給人懷有身孕的假相。如今趙老四已給芙蓉去了腹水,好好調養些時日,也就好了。


    眾人皆鬆了一口氣。


    因為服了草藥的緣故,芙蓉還沒有轉醒,隻是昏睡著。


    皇上帶著七公公回宮,他又悲又喜,心裏百味陳雜,一想到芙蓉,他臉上便有笑意,一想到蘇暢,他又有些氣憤:“七公公,你說,蘇暢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


    七公公不知如何接話。


    皇上便又道:“天下竟然還有人敢跟朕搶東西。”他又歎了口氣:“芙蓉並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七公公小跑著:“皇上,芙蓉姑娘並不是胎氣,以後這京城裏,便沒有人為難她了,這謠言,就平息了,皇上也不必掛念了,最重要的,太後不想讓芙蓉姑娘入宮,如今芙蓉姑娘在宮外生活的很好,皇上不就可以放心了,太後也可以放心了,豈不是兩全?”


    皇上卻隻是歎氣:“當初朕以為芙蓉懷著身孕,才想接她進宮,這也是個好理由,可如今,她並沒有身孕,你讓朕如何開口?關鍵是蘇暢也不讓人省心,偏向白家人提親,哼,朕是不會把白芙蓉讓給他的。”


    七公公又不知如何接話了。


    四周的風呼呼而起,皇上寬大的袍角揚了起來,他棱角分明的臉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傷:“這個蘇暢,倒是個有為青年,為人勤奮,也沒有富家公子那些不良的嗜好,可是,朕的條件也不差,怎麽說朕也是一國之君,年輕有為,長相英俊,一表人才……..”說起自己的優點,皇上滔滔不絕,可又像不自信似的,他轉頭問七公公:“公公你說,朕是不是長相英俊,是不是一表人才?”


    七公公隻得答道:“是…….長相英俊,一表人才。”


    “算你識貨。”皇上拍拍手:“反正,朕是不會把芙蓉讓給蘇暢的。”


    在芙蓉這件事上,皇上態度堅決。


    茶茶跟著皇上的背影一直走了很遠。


    白家因為芙蓉的緣故,倒極少有人跟著她。


    她跟著皇上一直快到宮門口,皇上才發覺了,一發覺茶茶,皇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公公,咱們快走。”


    “皇上,咱們眼瞧著就到宮門口了。”七公公小聲勸慰:“皇上怎麽突然之間著急了,是不是回宮有什麽事?”


    皇上將手藏進衣袖裏,偷偷指了指後麵,七公公回頭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皇上…….是……是白家二…….二…….”


    “朕瞧見了。”皇上道:“不然,朕怎麽說,要快點走呢。”


    茶茶對於皇上來說,簡直就是橡皮糖。總喜歡粘著皇上不放,如今皇上看到她,就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茶茶明顯發覺了皇上加快了步伐,她一雙小腳追不上,幹脆喊起來:“皇上――皇上――我是白茶茶。”


    “知道你是誰,所以才跑這麽快的。”皇上嘟囔了一句,領著七公公竄進宮裏。


    朝陽門守衛森嚴,哪裏是茶茶能進的。她隻得坐在宮門口暗暗抽泣。一直哭一直哭,直哭的眼睛都腫了,像新摘的桃兒。


    葫蘆散學經過朝陽門。


    看到茶茶,吃驚不已:“二姐,你來接我了?我這麽大了,不用接。”


    茶茶隻是哭。


    任憑葫蘆怎麽跟她說話,她都不理,隻是哭的昏天暗地,葫蘆無法,隻得背她在背上,一隻手還得抱著蟈蟈籠子,好不容易回到白家,葫蘆累的滿頭大汗。


    茶茶卻還是哭,葫蘆最受不了自己家的女人哭,或是芙蓉哭,或是春娘哭,或是小巧哭,特別是茶茶的哭,抑揚頓挫,絲毫不停:“二姐,你就別哭了,誰又惹你了,你說出來,我給你報仇還不行麽?”


    茶茶隻是啜泣。


    小巧給她遞塊熱毛巾:“二小姐這又是何必,皇上……唉。”


    她了解茶茶的心思,可如今皇上對芙蓉的心思,全家人都瞧出來了,也難怪茶茶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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