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些氣餒的道:“白芙蓉,你那麽關心你妹妹,就不曾問一聲,朕的安危,朕剛才被冰雹砸了頭……..你看看,冰雹把朕砸的多慘…….多慘…….要多慘有多慘…….”他試圖給芙蓉看他額頭上那些包。


    芙蓉有些尷尬,一心擔憂茶茶,倒真忘了皇上的安危,真是大不敬,她忙解釋道:“皇上…….九五之尊,洪福齊天,壽與天齊,自然無礙,隻是我妹妹…….”


    “九五之尊也怕冰雹。”皇上盯著她的眼睛:“你的心裏就隻有你妹妹嗎?不能裝點別的?”


    “我……..”芙蓉語塞:“可是我妹妹……..去迎皇上了………皇上難道沒有遇見嗎?”


    皇上垂下眼簾:“朕想見的人,不用她迎接,朕不想見的人,她又何必去迎接?你懂嗎?”


    芙蓉自然是懂的,可也隻能說:“不懂。”


    “朕知道你懂。”皇上掰直芙蓉的身子:“朕知道你什麽都懂。”


    一時間衣鋪的氣氛凝結了起來。


    按照七公公的吩咐,小太監們都縮在白家廊下躲避冰雹。


    皇上與芙蓉麵對麵,甚至彼此的呼吸都能聽的見。


    四周靜悄悄的。跟著來的太監們束手站立,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呀,茶茶二小姐,你可當心腳下,我都說了,皇上一定是來白家了,這麽大的冰雹,皇上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回宮,咱們一定能得見皇上的,二小姐何必這麽心急,跌跌撞撞的就跑回來。”小巧的聲音由遠及近,夾雜在“劈裏啪啦”的冰雹裏緩緩傳來:“二小姐應該當心身子,你都滑倒三回了,腿上可都摔青了。二小姐…….茶茶……..你等等我。”


    茶茶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回白家:“咱們還是快點吧,宮裏的侍衛都說了。皇上忙著呢,萬一皇上很快就走了,咱們就見不著皇上了。”


    她本帶著小巧去接皇上。


    一直快到宮門口,都沒見到皇上的人。


    她有些失望。


    在宮門口等了兩三個時辰,眼瞧著天暗下來了,宮門口的護衛告訴她,不用等了,今日皇上事務繁忙,不會出宮的。


    她隻好失望而歸,與小巧慢吐吐的。失魂落魄的走到京城繁華的十字街口。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像皇上。雖認不清,可皇上身後的七公公,她最是熟悉不過,而且身後跟著幾個太監模樣的人。還抬著厚厚的冰,這種古怪的造型,不是皇上的陣仗還有誰?


    她叫了幾聲,皇上沒有應答。或許是人多噪雜的,皇上沒有聽見。


    皇上的腳步極快,茶茶身子弱些,雖是全力追趕,卻也沒有追上。


    她心裏如揣著一隻兔子,撲通撲通的亂跳。


    快到小車胡同時。天突然就下起了冰雹。


    本來可以暫避,路邊的酒樓飯莊,都可以躲一躲。


    茶茶卻不願意躲。


    小巧無法,隻得跟上來給她撐著傘。


    可冰雹大的出神入化,那些開門做生意的人都下了板子。更何況是肉身凡體的在路上走。


    小巧被砸的直叫。


    茶茶身上雖也挨了冰雹,疼的鑽心,可她卻是不發一言,甚至,臉上還有喜悅的顏色。她隻是腳步匆匆,想快一些見到皇上,其它的,她什麽也不在乎,冰雹對她而言,隻是浮雲。就跟路上的塵土,樹上的葉子一樣沒什麽特別。


    油紙傘上麵隻是薄薄的一層紙,很快,就被冰雹給砸穿了,剩下細細的木質的傘骨。


    小巧張皇失措的想護著茶茶。


    可平日裏茶茶身子虛弱,如今卻跟換了個人似的,腳步輕盈的像是偷偷練了草上飛,小巧根本追不上,隻得舉著破傘幹著急。


    冰雹落的滿地都是。踩到上麵,人會滑翻,茶茶滑翻好幾次,可眉頭都不皺一下,直到進了白家,看到皇上,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鬆了那一口氣,才覺得身上生疼。一雙腿跟要斷了似的。額頭上被冰雹砸的腫起來。甚至,她流了鼻血。


    葫蘆縮在廊下數著他的冰雹,看到茶茶狼狽的模樣,不禁笑道:“二姐看到皇上就流鼻血了………”


    春娘給中堂坐著的皇上端了茶,見皇上與芙蓉坐著說話,便退了出來,看到茶茶,她也大感驚駭:“這孩子,娘說了不讓你出門,如今可好,遇上這冰雹,你身子本來就弱,瞧瞧這腦袋上,快去屋裏躺下,娘去燒點熱水給你敷一下。”


    小巧有些自責:“春娘,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二小姐,讓二小姐受了傷……”


    哪裏能怪她。


    春娘隻是拉著茶茶去臥房裏。


    茶茶不肯:“春娘,我沒有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一點冰雹,不妨事的。”她拿出手帕來擦擦鼻血,一麵快步去了中堂。


    茶茶的鼻血還在流。


    皇上驚駭的問芙蓉:“你妹妹……..這是在街上挨了打麽?誰打的,朕讓人去報仇。”


    芙蓉還雲裏霧裏。


    茶茶已是高興萬分:“謝皇上關心,民女沒事,最近民女一著急上火就會流鼻血,習慣了,也就沒事。”她轉身坐在芙蓉身邊,壓著聲音小聲道:“大姐果然沒有騙我,說皇上今兒會來,皇上果然來了。”


    芙蓉有些尷尬。


    “白芙蓉,有一件事朕要謝謝你。”皇上搓著手上的串珠道:“你無意間與太後的一番話,解除了朕跟太後之間的隔閡,如今朕不知應該怎麽謝你才好。”


    “皇上,你要不要添茶?”茶茶笑著道。自打看到皇上,她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皇上。


    “白芙蓉,朕瞧著你身子不便,以後那衣鋪的生意,就不要做了,若是有需要,朕可以加派幾個太醫來白家,這樣,你們也好安心不是,宮裏的太醫,可都是有資格的,比京城裏其它的大夫靠的住。”皇上分明沒有留意茶茶在說什麽,隻是跟芙蓉說話。


    “皇上,你要不要添茶?”茶茶重複著。她眼中隻有皇上。


    “白芙蓉,朕…….”皇上又欲跟芙蓉說話。


    芙蓉已是不敢接話,茶茶幽怨的眼神被她看在眼裏,她與皇上說什麽,對茶茶來說,怕都是刺激。


    春娘端著米要去做飯了,芙蓉趕緊跳起來:“春娘,我去幫你做飯。今兒下冰雹,皇上怕是不能回宮用飯,就在白家將就一次吧。”


    如此,倒是一個躲避的機會。


    皇上也趕緊跳起來:“我也去幫著做飯……..”


    他哪裏會做什麽飯。


    宮裏的禦膳房他都沒有進過。更何況是白家普普通通的一個廚房。


    本來是春娘做飯,小巧燒火。


    如今芙蓉跑過來,便拿了個胡蘿卜洗著。


    皇上跑過來,也洗胡蘿卜。


    茶茶也跟過來,同樣洗胡蘿卜。


    七公公駭然追了過來:“皇上萬不可做這樣的粗活,若皇上要洗胡蘿卜,也是奴才代勞。”七公公卯足勁兒也洗胡蘿卜。


    胡蘿卜遭了殃,差點被洗掉皮。


    一會兒便洗了一筐子胡蘿卜。


    葫蘆悠然看著他們幾個,不禁搖搖頭:“洗這麽多胡蘿卜,都夠吃一年了。”


    然後便是洗蒜苗,洗白菜,洗豬肉,本來廚房的東西就不多,經不住這麽些人洗,不一會兒就洗完了。


    春娘笑笑:“你們別忙活了,皇上如此,我們擔待不起。”


    春娘送皇上去中堂坐著。皇上還算賣春娘麵子。


    茶茶給皇上端茶。


    芙蓉借故又溜回廚房,皇上想追上去,看到七公公使眼色,隻得又坐下,皇上幫別人洗菜,傳出去可是不好聽的,可他又不甘心:“白芙蓉,你又要去做什麽?廚房裏的菜,不是洗完了嗎?你還要去洗什麽?別告訴朕,你打算把做飯的鍋都洗了。”


    芙蓉尷尬的施施禮:“皇上,我去看春娘做的飯熟了沒有。”


    如此,倒是一個正當的理由。皇上頹然坐下,默默吐出一句:“白芙蓉,你狠…….”


    直到躲進廚房裏,不用夾在皇上與茶茶中間,芙蓉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春娘炒好了一鍋雞肉,農家做的都是燴菜,芙蓉分明感覺到七公公的肚子“咕嚕”了一下,她便拿個小碗,盛了些雞肉遞給他。


    七公公卻不接:“皇上要在這兒用飯,哪裏有奴才們先吃飯的道理。”


    芙蓉笑笑:“公公何必客氣,聽說宮裏頭,皇上吃飯,不都有你們先嚐菜嗎?以免有毒,而且這雞肉,是我們家常的東西,也不知鹹了淡了,是不是合皇上的胃口,七公公伺候皇上,自然懂得這個,不如,就當幫我們嚐嚐菜。”


    如此,七公公自然樂意,一小碗雞肉很快進了肚子,七公公擦擦嘴笑眯眯的道:“難怪皇上…….”他很快轉移了話頭:“公公我總算沒有看錯芙蓉你,體貼入微,讓公公吃了肉,還留了公公的麵子,實在是個有心人。芙蓉,你還記得那塊冰嗎?”


    “那塊冰?”芙蓉問道:“是小太監們抬過來的那塊?”


    七公公點點頭。


    “那不是皇上乘涼用的嗎?”芙蓉笑笑:“如今暑氣重,皇上出宮,他們抬著冰跟在後麵,避避暑氣,也是應該的。”


    七公公搖搖頭:“你若那樣想,便錯了。”


    “錯了?”芙蓉疑惑:“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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