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歡眼淚巴巴的跟了上來:“我不想走。”


    芙蓉搶過葫蘆手裏的蘋果遞給次歡:“吃吧,甜著呢。”


    蘇暢目瞪口呆:“次歡阿哥是小孩子,需要吃蘋果,葫蘆雖年長幾歲,可也需要吃蘋果,你這當姐的,也太厚此薄彼了……..真替葫蘆難過。”


    葫蘆噘嘴。


    芙蓉撫摸著葫蘆的腦袋道:“家裏不是還有蘋果?姐並不是隻讓次歡吃而不讓你吃,也不是讓小孩吃不讓你吃,而是次歡是客,家裏有什麽,要先讓一讓客人,這是禮貌,知道嗎?”


    葫蘆悶悶的回家去,次歡卻什麽也不懂,隻是歡快的咬著蘋果跟了上去。像個小尾巴一樣,葫蘆怎麽甩,都甩不掉。


    次歡還算好帶,至少比葫蘆小時候好帶。


    給他講講故事,或是給他盛上半碗米飯,他就乖了,而除了第一晚尿了床,以後的幾天,再沒有尿過床了。


    芙蓉給他做好了帽子,淡藍色鑲灰邊的帽子戴在次歡頭上,倒是合適,次歡高興壞了,拉著芙蓉的手說:“芙蓉娘娘――”


    “我不是娘娘。”


    “那你是什麽?”


    “你可以叫我芙蓉姐。”芙蓉笑。


    次歡嘟嘴道:“在宮裏時,我都是叫她們娘娘的,不過芙蓉姐,你做的帽子很舒服,我喜歡,等我回宮了,就告訴我額娘,讓我額娘賞你,我額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額娘上天了。”葫蘆撇嘴。


    芙蓉瞪他。


    葫蘆噘嘴道:“他額娘本來就上天了。”


    芙蓉有些生氣,春娘忙拉了葫蘆到一邊去:“葫蘆,這話怎麽能亂說呢,次歡阿哥會傷心的,皇上把次歡阿哥放在咱們家,就是不想讓他聽到這些話。”


    次歡奶聲奶氣的道:“芙蓉姐。我知道,我額娘雖然上天了,可會回來的。等她回來了,我就讓她看看你給我做的帽子。”


    次歡一臉喜悅。


    芙蓉臉上有隱隱的淚。她極力忍住沒讓淚花掉下來,原來真的像皇上所說,次歡還不懂什麽叫死亡。難怪,他也不知道難過。


    如此,芙蓉隻覺得心疼。


    算一算日子,次歡來白家已有十來天了。


    這十來天裏,春娘變著花樣給次歡做吃的。生怕餓壞了皇上的阿哥。


    葫蘆在家裏的地位,完全被次歡給取代了,以往吃飯時,春娘都會喊:“葫蘆。來吃飯了。”而如今,春娘卻喊著:“次歡,來吃飯了。”


    葫蘆有種被活活拋棄的感覺。


    蘇暢提著刀在白家門口來回晃悠,有陌生人靠近,他便極警惕。甚至連賣桔子的小販經過,不過往白家院子裏探頭一下,他都要攔下人家盤問。


    芙蓉笑笑:“你也太謹慎了,次歡又沒有仇人,他阿瑪又是皇上。誰還敢拿他怎麽樣不成?”


    蘇暢卻小聲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


    “你說什麽?”芙蓉假意舉針刺向他。


    蘇暢笑著躲開了:“白氏,不是我故意嚇你,聽說當年,先帝的時候,宮裏有位貴人,生下了一個阿哥,長的粉嫩粉嫩,是極好看的,貴人主子跟先帝寵愛這阿哥寵愛的不得了,平時身邊都跟著七八位宮女太監伺候著。這阿哥長到六歲那年,見小太監們在井邊提水,他便探頭去看,沒想到,井邊濕滑,他倒栽蔥掉進了深井裏,最後雖被打撈了上來,卻還是沒能救活,為此,貴人主子瘋了,先帝難過了好一陣子,那幾個跟著阿哥的宮女太監,全被勒死,阿哥們嬌貴,就算沒人敢拿他們怎麽樣,萬一他們自己不小心,也會有人遭殃。”


    聽蘇暢一席話,芙蓉隻覺得心跳都急了:“若是這樣說,我倒覺得陰森森的。”


    “你倒是大膽,當初皇上把次歡放在白家,你還敢答應。”蘇暢拱手道:“你是女中豪傑。”


    芙蓉苦笑:“皇上都開口了,總不能拒絕,再說,誰敢拒絕皇上,不過,估計皇上也快把次歡接走了吧。還好次歡乖巧,並不惹事。”


    做完了一天的活計,芙蓉腰酸背痛,如今天越來越冷,接下的活都是大活。


    所謂大活,便是厚重的活計,比如夾棉的袍子,夾棉的小襖,一針一線的,比夏衣費功夫。


    又怕耽誤了夫人們取衣裳,芙蓉隻得點燈熬夜。


    蘇暢又在白家門口晃了一圈。


    入夜了,他還守在芙蓉家。


    次歡與葫蘆,春娘,小巧,茶茶等人都去睡了。


    隻有芙蓉一人坐在燈下忙活著。


    蘇暢喝著茶,拿起葫蘆的書慢慢的看。


    “蘇公子能看懂書?”


    蘇暢噴出一口茶來:“我雖是武將,可我也能識文斷字,聽你這樣說,好像我就是個文盲似的。”


    “這麽晚了,蘇公子也該回去了吧?蘇老爺都該著急了,以前在宮裏當值時,每天不才去四五個時辰嗎?”


    蘇暢嘿嘿一笑:“我再守一會兒。”


    “家裏好著呢,次歡都睡了,明兒你還得來白家守著,就早些去睡吧。”芙蓉伸手將風中的蠟燭攏一攏,火苗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次歡睡了,我再保護你一會兒。”蘇暢小聲道。


    芙蓉撲哧笑了:“皇上讓你保護次歡,又沒讓你保護我,再說,我這麽大個人了,還需要什麽保護,你回去吧。”


    雖是這樣說,蘇暢還是坐了有兩個時辰才走,臨走時他又穿過白家彎彎曲曲的走廊,來到次歡與葫蘆的房間靜聽了一會兒,確認二人都睡沉了,他才出門,還不忘告訴芙蓉:“白氏,其實,你不凶的時候,還是很像女人的。”


    芙蓉咬著嘴唇推他出門:“走吧你。”


    芙蓉關上大門,嗬欠連天,因做的活計太多,她的手指酸痛,一雙眼睛也開始酸澀起來。


    次日,葫蘆又帶次歡在湖心釣魚,一切如舊。


    隻是正在衣鋪裏做衣裳的芙蓉又聽到次歡叫了一聲:“啊――”


    芙蓉笑笑:“估計是葫蘆又捉到魚了。”


    蘇暢也笑笑:“晚上你們家又可以吃酸菜魚,如果魚太大吃不完,可以給我們家送一點兒。”


    “說到酸菜魚,我都餓了。”芙蓉笑。


    蘇暢轉身回蘇府:“我們家今兒早上做的點心極好,我去端點給你嚐嚐。”


    片刻功夫,小巧著急的跑了出來:“芙蓉姐,不好了,次歡阿哥掉進水裏了。”


    手裏的針紮到了芙蓉的手指,手指上頓時溢出一個小小的血球。


    蘇暢回了蘇府,如今保護次歡,唯有芙蓉。


    湖心的水不深不淺,但淹沒次歡是足夠了。


    葫蘆抱著一條鯉魚站那嗚嗚的哭:“啊――次歡死了――次歡死了。”


    春娘與茶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怎麽就掉進湖裏了,本不應該讓他們在湖邊捉魚,這可怎麽辦呢?蘇侍衛呢,蘇侍衛――”


    等不及蘇暢了。


    芙蓉猛吸了一口氣,便欲踩著護欄跳下去。


    春娘忙拉她的衣袖:“芙蓉,你會水嗎?你不會遊水,若跳下去,豈不是命也沒了?”


    “我得救次歡。”芙蓉閉眼跳入湖中。


    湖水很涼,入水的一刹那,芙蓉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可入了水她才想起來,自己並不會遊水,本是旱鴨子一枚,如今跳進水裏,就像餃子入了鍋,隻有翻滾的份兒,哪裏還能救下次歡。


    她隻能四下亂扒,可巧的是,次歡竟然離她不遠,她揪住次歡,拚命把次歡頂在頭上。


    這樣,或許次歡就能呼吸一下空氣。


    而芙蓉,卻漸漸的又冷又困,眯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來時,已躺到了床上,邊上是活蹦亂跳的次歡。


    蘇暢的一雙手按在她的胸口,由於是結結實實的壓著,芙蓉隻覺得喉嚨辛辣,有些腥味兒的湖水順著她的嘴角“噗噗”的往外噴,像是插了電的小噴泉。


    芙蓉斜著眼角望著蘇暢,蘇暢的臉在她麵前越來越清晰。


    她試圖去扒開蘇暢的手,可身上卻沒有力氣,說話的聲音也如蚊蠅一般:“不要……..把手拿開……..”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男人的手公然放在她胸口,情何以堪。


    蘇暢見她醒了,這才鬆了口氣:“你放心吧,我不會把手拿開的,我把你腹中的水全按出來才行。”


    “我是說……..把你的手拿開。”芙蓉又吐出一口水,身上漸漸的有了知覺。她扒開蘇暢的手,看次歡蹲在地上逗螞蟻,這才呼了一聲:“還好次歡沒事。”


    春娘已是端了薑湯進來:“快喝上一碗暖和暖和,你這傻孩子,明明自己不會遊水,為何那麽奮不顧身的就跳進湖裏?還好蘇侍衛回來的及時,跳進湖裏救了你跟次歡,可是,萬一你有個閃失,咱們這一家人怎麽辦?”


    芙蓉喝了薑湯,身上才有了些暖意,她靠在床頭淺笑著道:“春娘,你不要擔心,我這不是沒事嗎?”


    葫蘆湊上來搶白:“大姐,春娘說,多虧蘇侍衛一直摸你的胸脯你才沒死…….”


    什麽話從葫蘆嘴裏蹦出來都會變味兒。


    蘇暢也有些訕訕的:“我是為了救你。”


    “謝謝你了。”芙蓉擦擦嘴角的水:“要不是你,今兒的事,不一定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芙蓉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朵肆千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朵肆千嬌並收藏芙蓉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