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兵不敢吭聲。


    “門口有幾個鬧事的刁民?給他們安一個擾亂公務的罪名,打走不就行了?”方知府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可是大人,門口少說也有好幾百號刁民,如今明威大人都到門口去擋著了,可刁民跟潮水似的,一波又一波,根本攔不下。”


    “那幫刁民要做什麽?”


    守兵又擦擦汗:“隻說是要大人放人。放芙蓉姑娘。”


    “本官放不放人,倒由不得他們說話,本官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肥鴨子,不可能平白就飛了,走,帶本官去看看。”方知府由守兵伺候著穿衣,穿上了他的官袍,又在腰裏係上一個大荷包,然後揉揉臉,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走到二門口,又不忘交待:“芙蓉,小巧,你們兩個若識相,給我躺到床上等著,不然,哼。”然後他又交待守兵:“去,叫六個兵來守在門口,一隻蒼蠅也不能飛出去,明白嗎?”


    “明白。”


    方知府氣勢洶洶的往大門口而去。


    房間裏空留芙蓉與小巧。


    很快,便有六個凶神惡煞的兵將房間門口給圍住,房間的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隔著窗紙,芙蓉看到這六個兵一動不動,想來是訓練有素的。


    “小巧,你真傻,為什麽要進來?”芙蓉有點替小巧惋惜。


    “芙蓉姐,我們不能白白看著你被方知府那個老色鬼糟蹋……..實在不行,咱們就跟他拚命。”小巧握緊了拳頭:“大不了一死。”


    “咱們又沒有犯錯,為何要死?”芙蓉坐在床前,望著這屋子裏一切,想到方知府的樣子,她還是覺得有數不盡的惡心。


    大門口的吵嚷聲隱隱約約傳了進來。


    有人喊道:“快放人,不然我們就衝進去了。”


    另有人喊道:“青城知府方老爺欺負咱們老百姓了。”


    芙蓉默默的道:“聽聲音,好像來了不少人,怎麽突然有這麽些人聚集到喻府門口呢。倒是稀奇。”


    小巧附耳說道:“芙蓉姐,其實,這些人都是楊波,茶茶還有葫蘆叫過來的。”


    “哦?”芙蓉不解。


    小巧小聲說道:“我們打算來救你,可又身單力薄。憑我們幾個。無論如何也救不了你,楊波想了一個主意,他告訴我們。去懷海城裏叫上鄉親們,讓鄉親們來圍堵喻府,逼迫方知府放人,他還說,所謂法不責眾,更何況,老百姓又沒犯什麽錯,方知府更不好拿大夥開刀,這樣一來。就算救不下你,也能拖延時間,或許很快皇上就批複了折子,就放了喻家人呢?”


    芙蓉默默的點點頭:“楊波倒是個聰明的,可如此一來,也陷你們於危險的境地了。”


    小巧卻滿不在乎:“芙蓉姐。你說,皇上真的就快批複方知府的折子,讓放了喻府的人嗎?”


    芙蓉搖搖頭:“我也在等,等著皇上能批複折子下來,我如此跟方知府周旋。也不過是在爭取時間,聽聽京城的信兒罷了。若是好結果,皇上可能會放過喻府的人,若是壞結果…….”


    芙蓉不忍再說下去。


    “若是壞結果,喻府的人會被砍頭嗎?”小巧有些緊張。


    “那就看皇上英不英明了。如今我們隻有等的份兒。”


    喻府大門口。


    方知府本以為他親自出馬,嚇唬嚇唬大夥,也就是了。沒曾想,一到大門口,他首先被嚇住了。


    若說人山人海,一點也不過分。


    喻府門口的那條道兒,被圍的水泄不通。


    黑壓壓的人頭,到處都是。


    這裏麵有穿著皮襖的商人,有穿著單薄棉褂的老人,還有挑著擔子賣青菜的販子,甚至還有推著平車賣燒餅的小販。


    擠擠攘攘,每個人都扯著脖子往喻府裏瞧。


    明威手裏握著刀站在台階下,一臉凶氣的盯著圍上來的人:“誰再往前一步,別怪我明威的刀不認你們。”


    圍觀的眾人紛紛喊道:“聽說方知府來懷海辦案為假,實則是強娶民女,如今人家不願意,方知府還要強行洞房。”


    挑青菜的小販已是拿著青菜扔到明威身上:“聽說方知府要娶白家村的白芙蓉,那姑娘水靈靈的,人又和氣,年紀又輕,知府大人妻妾成群,竟然還要強搶民女嗎?”


    一時間,雞蛋,胡蘿卜,青菜,燒餅紛紛往喻府門口扔。


    很快,明威腳下就堆了一地的燒餅。


    方知府臉上,也被砸了一個雞蛋,雞蛋破了,裏麵稀黃的蛋液如小孩屎一樣糊住了他的嘴。


    方知府本想發怒,可瞧著激動的人群,怕是鎮壓不住,若再激怒了人群,人群湧進喻府,那麽事情可就更不可挽回了。


    他還在想對策。


    明威拱手道:“大人,依屬下說,這些刁民敢如此侮辱知府大人,實在是罪過不輕,不如,把他們統統關進牢裏。”


    方知府小聲歎氣:“糊塗,都關進牢裏,有那麽大的牢房嗎?再說本官強娶芙蓉,本就是見不得人的,若再敢動了這幫刁民,此事傳開,本官的烏紗帽還要不要?”


    “大人的意思是,放了白芙蓉?”


    方知府眯眼一笑,計上心來:“就憑這幫刁民,也想威脅本官?”


    明威不解其意。


    眼瞧著這幫百姓很快又圍了上來,馬上就要衝進喻府裏了,明威隻得將手裏的刀握的更緊。


    “各位鄉親。”方知府拱手,一臉的笑容:“各位鄉親冒著嚴寒來找我這知府大人,自然是我這知府當的不盡如人意,還請大夥稍安勿躁,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慢慢說,我一定會給大夥一個滿意的交待,不會讓大夥白跑一趟。”


    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安靜了幾分。唯有幾個膽子大的,又往前湊了幾步。


    明威已將刀抽了出來:“還往前走?是不是想嚐一嚐我這刀子的味道?”


    方知府一把將明威手裏的刀打落到地上,明晃晃的刀落在雪地裏,濺起滿地的雪花。


    “明威,你也太不講理了,本官是父母官,這些百姓,便是本官的衣食父母,你拿著刀比劃來比劃去,是想做什麽?”方知府一臉厲色。


    明威忙退到了方知府身後。連地上的刀也不敢去撿了。


    方知府又拱手道:“各位鄉親,實在是我方某教導無方,所以手下的人才會這樣,以後我一定改正,各位鄉親還是回去吧,別在這守著了。”


    眾人開始議論起來,而有的人,見方知府如此和顏悅色的,便有些動搖。


    “知府大人還沒有說,芙蓉的事怎麽解決,怎麽就讓我們走?”楊波道。


    葫蘆也湊了上來,他的個頭不大,站在人群裏,也隻能挨到別人的肩膀,他隻覺得被別人的肩膀蹭著,就一路來到了喻府門口,此時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可見了方知府這樣一個老頭兒,他還是略有嫌棄:“原來是這個老頭兒娶我大姐啊,比王先生還老。”


    茶茶也喊著:“還我大姐。”


    方知府有些生氣,他的拳頭都握了起來,可又不好在眾人麵前生氣,隻一瞬間,他就裝出一副笑臉來:“各位,你們誤會本官了。”


    眾人紛紛喊:“方知府把芙蓉弄到身邊,若不是做小妾,那是做什麽?”


    方知府和顏悅色的道:“你們所說的芙蓉,是怎麽樣一個人?本官怎麽不知道呢?”


    楊老爺子不禁吐了口唾沫:“裝什麽大頭蒜,菜市口處決犯人那天,方知府不是見了芙蓉嗎?”


    方知府拍拍腦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那個又瘦又小的姑娘就叫芙蓉啊,隻是本官並沒有過多留意她,怎麽,如今她丟了嗎?”


    方知府竟然不肯認賬。


    這倒出乎意料。


    葫蘆蹦了蹦,努力讓方知府看到他:“明明是你們把我姐捉走了,還說不認識我姐?謊話精。”


    “知府大人是父母官,也應該一言九鼎,怎麽就強搶了我們家芙蓉還不認帳,這是青城知府的所作所為嗎?”是春娘的聲音。


    春娘出門很急,甚至沒來的及換上大襖,如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夾襖就來了。


    雖是站在人群當中,她還是凍的嘴唇發紫。


    明威把芙蓉捉走的情形,對她而言,曆曆在目。


    方知府卻是一賴到底:“我橫豎是沒有見到什麽芙蓉。自本官來到懷海城,查出懷海城喻知縣知法犯法,還縱容夫人殘害他人,而且又縱容子弟劫法場,本官以依律把他們看押了起來,隻等皇上的旨意一下,好做定奪,這些,恐怕鄉親們都是知道的。”


    眾人紛紛點頭。


    “這些人。”方知府指指春娘,又指指楊波等人:“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喻府有瓜葛,看喻府的人被押起來了,所以他們就鼓動大夥前來施壓,救芙蓉是假,實則是想趁亂放出喻縣令一家人,其心叵測,大夥不可不查。”


    方知府話音一落,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喻夫人的事,確有其事,劫法場一事,也是確有其事,看來方知府沒有騙人。”


    “是啊,這春娘,聽說是喻老爺的前一個妻室,如今喻府一家被看押起來,或許她就想渾水摸魚,把喻老爺救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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