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四濺。


    想來是明威一行人等的不耐煩,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入。


    明威一行人手裏舉著閃爍的火把,牢牢的就給白家包圍上了。


    火把熾烈的燃燒,燒出一串串的黑煙來。黑煙遇上雪,雪也黑了,落了一地。


    白家院子裏擠擠攘攘。


    明威一眼便瞧見了芙蓉,他哈哈一笑:“芙蓉姑娘好膽識,原來是在家裏,我說,怎麽找了一圈兒,也找不著你,既然跑了,怎麽還站在那,是等著我們捉你回去嗎?”


    “跑有跑的理由,不跑,有不跑的理由。”芙蓉道:“你們既然是來捉我的,捉回去便是。”


    “倒是一位女英雄。”明威扔出一條繩子來:“給我捆走。”


    兵卒上前,手忙腳亂就給芙蓉捆成了粽子狀,春娘心疼的不得了,她恨不得跪地求明威:“大人,我們家芙蓉並沒有犯錯,大人怎麽要捆她回去?”


    明威冷冷道:“她敢私自帶蘇老爺出府,這還叫沒錯?”


    “那大人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家芙蓉?懷海城是個講理的地方,大人難道要殺了我們芙蓉嗎?”春娘的淚下來了。


    她求告無門。


    芙蓉直直的站著:“春娘,不必害怕,我是不會死的。”


    明威拍手笑起來:“芙蓉姑娘說的也對,她是不會死的,你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們找芙蓉姑娘回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什麽天大的好事?”


    “我們知府大人瞧上你們家芙蓉了,等著娶芙蓉過去做九姨太呢,以後你們全家就雞犬升天了,等著吃香喝辣吧,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明威居高臨下的望著春娘。


    春娘呆住了。


    她聽說芙蓉不會死。心裏高興了一下,可聽說方知府要娶芙蓉做九姨太,她又好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窟裏。


    反應過來。她一把拉著芙蓉的衣袖,一把拉著明威的衣袖:“芙蓉她…….她還小。不能嫁人…….她……..求求你們了,不能讓芙蓉嫁給知府大人。”


    “不識相。”明威一下子甩開了春娘。


    春娘被甩了一個趔趄,重重的蹲坐在雪地裏。


    大雪覆蓋了她的頭發,她無助極了。


    春娘雖沒有瞧見過方知府,可聽楊老爺子並白家村的人提過,說方知府這個人,長的賊眉鼠眼。且有了一大把年紀,如今若是讓芙蓉去做九姨太,那前頭一定是有了八個老婆,那芙蓉還有好日子過嗎?


    一想到芙蓉要被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納為妾室。春娘的心都如刀割一樣。


    一個兵卒細心提醒明威:“頭兒,姓蘇的老頭還沒找到。”


    明威笑望著芙蓉:“我想,你把姓蘇的藏起來了,是不會告訴我藏哪了的。”


    芙蓉扭過臉去,並不理他。


    “搜。”


    明威一聲令下。兵卒如過街的老鼠,一溜煙的鑽進了白家並不寬敞的茅草房子。


    茅草房子本來昏暗,這些兵卒的火把一伸進去,房子裏便恍如白晝。


    火把上的鬆油“吱吱”的燃燒,明威不得不提醒:“都小心著些。別把九姨太家的茅草房子點著了。”


    兵卒們應了一聲,然後屋子裏便傳來茶茶與小巧的尖叫,她倆本來正睡的香,聽到屋子裏一陣響動,睜眼一看,竟然是一夥舉著蠟燭的人,嚇的小巧當即大喊:“有賊啊,捉賊――”


    葫蘆在西屋睡的很死,小狗老四伏在他床上眯眼養神。


    一個兵卒撩開葫蘆的棉被,舉著火把照了照:“這雖然是個男的,可不是老頭,是個小男娃。”


    葫蘆揉揉惺忪的睡眼問了一句:“你們是誰?在我家做什麽?”


    兵卒厲聲道:“把蘇老爺藏哪去了,快點交出來!”


    葫蘆眯眼想想,蘇老爺是誰?什麽是把蘇老爺藏哪去了?他想來想去想不明白,見眼前的兵卒凶神惡煞的,隻當做了一個夢,便又揉眼倒下:“這個夢太奇怪了。”


    葫蘆把這群兵給無視了。


    兵卒問不出什麽,又翻箱倒櫃,甚至連雞籠子裏也要照一照。嚇的白家養的母雞又叫又蹦。


    結果,無疾而終。


    院子裏的雪又厚了一層。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


    白家大院的輪廓也漸漸的浮現了出來。


    “頭兒,沒有找到那位蘇老爺。”一個兵懊惱的回話。


    “我們家沒有藏人。”春娘道。


    明威冷笑著望向春娘。


    芙蓉當即道:“你是想把春娘捉起來要挾我說出蘇老爺的下落嗎?你知道,我是不會說的。況且,你把我娘捉起來,方知府若是知道了,未必就高興。”


    芙蓉的話倒是正中明威下懷。


    有一刻,他是想把春娘捉起來逼問,這樣,或許芙蓉就會說出蘇老爺的下落。


    可轉念一想,方知府都要納芙蓉為九姨太了,若惹了芙蓉不高興,方知府定然不高興,到時候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嗎?


    況且,蘇老爺雖是逃了出來,可他犯的罪不重,對方知府來說,這個蘇老爺是可有可無的,如今出來捉人,也是捉芙蓉要緊,何必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得罪了芙蓉與方知府呢。


    想到這兒,明威便吆喝道:“咱們回吧。你們,好生舉著火把,給九姨太照著路。”


    明威走在芙蓉身後。


    芙蓉倒是冷著臉,直起脊梁,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


    春娘與茶茶,小巧一並追了出來:“芙蓉――芙蓉――”


    芙蓉回頭,朦朦朧朧的,倒瞧不清春娘的表情,隻是聽她們的喊聲,格外淒慘,她不得不安慰她們:“回去吧,外麵冷,我不會有事的。”


    在官兵麵前,春娘等人如小螞蟻一樣弱小,眼瞧著火把漸漸遠了,芙蓉的背影也瞧不見了。


    春娘才又伏地哭了一回。


    葫蘆被這哭聲給鬧醒了。


    他披著一件小襖趿著鞋站在二門口:“春娘,你們哭什麽呢?”


    茶茶也哭起來:“咱們大姐去做九姨太了。”


    葫蘆不明所以:“什麽是九姨太?”


    “就是第九個太太,前麵還有八個老婆呢,咱們芙蓉姐這回被搶走做九太太了。”小巧無助的扶著空蕩蕩的門框。


    葫蘆一麵穿上小襖,一麵打了個哆嗦:“原來是大姐嫁人了啊?那…….姐夫家給咱們送糖跟豬肉了嗎?送了幾隻雞?隻是天還沒亮大姐就嫁人,也不通知我一聲。”


    如今石米鎮成親,糖與豬肉,還有雞或鵝的,是必備的禮數。


    葫蘆還以為,芙蓉是趁著他睡覺的功夫就嫁人了。


    茶茶抽了抽鼻子道:“都什麽時候了,大姐都這樣了,葫蘆,你還隻想著吃。”


    葫蘆吐了吐舌頭:“剛才我做夢夢到幾個舉著火把的人,是來娶親的嗎?”


    春娘不得不一五一十的將明威來捉芙蓉的事說了一遍。


    她伏在大門口,身上已是落了一層雪。


    小巧與茶茶好說歹說,又是拍雪又是拉人,才最終將春娘給弄到屋子裏去。


    白家的大門掉了,如今門板躺在院子裏,大門口的風呼呼的響,遠遠看著,就像是掉了牙的老嫗。


    葫蘆見春娘哭的如此痛,便自告奮勇:“春娘,你是不是不想讓大姐去做他們的九姨太?”


    “做姨太太就夠心酸的了。”春娘哭道:“娘也不指望芙蓉她嫁個有錢有勢的人,隻是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哪怕平平淡淡的,可是如今……..這不是糟踐人嗎?”


    葫蘆聽來聽去,倒也明白了,九姨太不是什麽好活。想來自己的大姐這回是要受苦了。


    他當即擼了袖子:“春娘,你等著,我去把大姐追回來。”


    茶茶道:“我也去。”


    小巧也急了:“我也去。”


    春娘攔住了他們:“你們哪裏是官兵的對手?如今…….咱們能做什麽呢?”


    一家人正哭哭啼啼,突然,白家的大門被裝上了。院子裏的風也小了許多。


    原來是楊波挑著燈籠來了。


    見芙蓉不在,他便道:“剛才聽院子裏吵嚷,芙蓉呢?”


    如今誰問起芙蓉,春娘的心都疼的厲害。


    她斷斷續續的將始末講給楊波聽,楊波聽完,手裏的燈籠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禽獸。”


    剛才的吵嚷聲,楊波是聽到了的。


    但礙於蘇老爺在楊家養傷,若是輕易跑到白家來被那群人盯上,從而暴露了蘇老爺,倒對不起芙蓉的托付。


    楊波想著,最壞的結果,芙蓉被捉了。


    又或者,芙蓉機靈,沒有被捉呢。


    隻是沒想到,芙蓉被捉去給方知府做九姨太。


    這消息對楊波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那些年,芙蓉會在黃昏的時候,在牧羊河邊捶洗衣裳,河畔被天邊的晚霞塗了一層金光,楊波趕著羊從河邊經過,不經意的,都要偷偷的看芙蓉一眼。


    那些年,芙蓉還在肉鋪子裏幫鄭家娘子賣肉的時候,楊波在大樹下麵支了攤子,每天清晨第一件事,不是熬湯,也不是擺木桌兒,而是看看肉鋪子裏的芙蓉在做什麽。


    方知府那個人,菜市口處決犯人那天,他就坐在長案後麵,那種猥瑣的,色眯眯的模樣,楊波是見了的。


    如今這色眯眯的老頭要娶了芙蓉去?


    楊波首先便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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