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府翻了個身,眼巴巴瞅著芙蓉被明威摔在地上,方知府心疼,搖搖晃晃起了身,想去拉地上的芙蓉,沒曾想自己卻從床上掉下來,生生砸在芙蓉身上。


    方知府摸著芙蓉溫熱的身子,眼前雖是模模糊糊,酒未全醒,可他還是貼緊了芙蓉的臉,一雙手在芙蓉身上摩挲著:“芙蓉…….摔疼你了沒有?”


    “大人――”明威實在忍不住。


    “叫嚷什麽?”


    明威試圖把方知府與芙蓉分開,卻發現方知府如蛇一樣,隻管纏著芙蓉不撒手,於是便端過一盞燈來,借著燈光,他指給方知府看:“大人,你看抱的是誰。”


    “當然是芙蓉,難道還是你。”方知府吐了一口酒,又拿胡子在芙蓉臉上亂蹭。


    燈光下,眾兵卒算是看清了,方知府與她如膠似漆,可那哪是芙蓉,更不是女子,而是長了絡腮胡子的陳九年。


    陳九年梳著女人的發髻,身上穿了芙蓉的衣裳,如今看來,芙蓉的裙子穿在他身上,倒是有點短,活生生給陳九年的腳露了出來,而芙蓉的小襖穿在陳九年身上,他竟然連扣子也無法扣上。


    隻是天黑,先前眾兵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此時見方知府摟著陳九年又啃又抱,眾人不禁齊聲驚呼:“大人――”


    方知府被嚇了一個激靈,這聲音震耳欲聾,像是山崩海裂一般,他的困意與酒意不禁都被嚇跑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又揉揉發酸的脖頸:“喊什麽呢?天還沒亮呢。你們還打上鳴了。”


    “大人――”明威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陳九年:“你看你摟的是誰。”


    方知府低頭一看,看到了陳九年那張密密麻麻長著胡須的臉龐。


    這一下,他去年的酒都醒了。


    “他怎麽會在…….會在我懷裏?”方知府一把給陳九年推的遠遠的。


    芙蓉的計劃,是送蘇老爺出府。


    本想讓陳九年躺在棺木中與蘇老爺一並出去,可陳九年害怕。隻說是萬一被明威他們發現了,不是凶多吉少。


    後來商量定,由芙蓉伏在棺材當中,與蘇老爺一塊出府。


    而陳九年,就扮演被方知府盯上的芙蓉。


    喻老爺等人倒也放心:“九年,你就去當一回方知府的九姨太,給芙蓉還有蘇老爺爭取一點瞧病的時間。反正你是男人,方知府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陳九年換上了芙蓉的外衣。怕方知府瞧出他的長相。生生的又撕了一塊灰布做蓋頭。


    洞房花燭夜,他害怕被方知府瞧出端倪,於是百般灌酒。


    還好方知府無甚酒量,不多時便被放倒。


    陳九年幾次試圖逃跑,若是在洞房裏等著方知府醒來,或是等到天亮了,那自然會露餡,以方知府的心狠手辣,自己能不能活個全屍還不一定。


    奈何門口的守衛精的跟夜貓子一樣,他幾次三番的嚐試。卻總是失敗。


    最終,被明威瞧出了破綻。


    既然是被瞧出了破綻,陳九年長滿絡腮胡子的臉也曝光了,倒也沒了掩飾的必要,他起身穿上鞋子:“反正不是我主動來的。是方知府請我來洞房的。”


    “洞房”二字從陳九年嘴裏說出來,倒讓守門的兵卒笑話。


    方知府坐回床上,拿錦被裹著身子,望著五大三粗的陳九年問明威:“我摟了這東西睡了半晚上?”


    “大人不但摟了,而且…….”


    “而且什麽?我跟他洞房了?”方知府一頭細汗。


    明威搖搖頭:“大人不必驚慌,以屬下看,大人是喝醉了酒,所以昏昏沉沉的,倒是沒有洞房,隻是大人摟陳九年摟的極緊,而且,抱著他親了又親。”


    方知府被說的很沒意思:“這事誰也不能說出去。”


    反正落在方知府手裏,如今也隻有英雄氣短了,可陳九年雖不是硬漢,倒也有七分硬氣,便昂著頭,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


    方知府恨恨的交待:“把…….把這個東西……給我扔出去。”


    他甚至用“東西”來稱呼陳九年。


    明威拱手道:“大人,不能扔了他,說不準,他還有用呢?”


    “他有什麽用?”


    “大人想,此次陳九年大鬧洞房,定然是有計謀的。”明威倒是聰明:“不如嚴刑拷打,讓他把陰謀說出來。”


    方知府點點頭,略嫌厭惡的往床裏挪挪,可看到陳九年,又想想明威的話,方知府覺得這法子可行:“把這東西,拉出去嚴刑拷打,問問他,為何敢替芙蓉來洞房。”


    陳九年呸了一口:“不用嚴刑拷打了,喻府裏根本沒有能嚴刑拷打的地方。”


    明威手裏一傾斜,蠟油便滴到了陳九年頭上,蠟油滾燙,這下燙的陳九年嘰歪亂叫,一時間猶如受了驚的麻雀,恨不得揮著翅膀飛了。


    “嚴刑拷打於你,明威我可有的是法兒,就你這幾招三腳貓的功夫,還試圖蒙騙方知府,打一進門,我就瞧出你不是芙蓉了。”


    明威進門時,陳九年還縮在錦被裏沒有露頭,他是怎麽知道的?


    明威洋洋自得:“瞧瞧你那一雙大腳,這麽大一雙腳,是女人的腳嗎?再說,躺在床上,簡直比我們知府大人還要強壯。”


    明威說的倒也在理。


    陳九年換了芙蓉的衣裳,本來還試圖換上芙蓉的鞋子,奈何他的腳大,無論如何也穿不上芙蓉的鞋,隻有穿自己的鞋子前來。


    要說比方知府強壯,倒也是實話,他一向五大三粗,是個粗人,豈是方知府這種小老頭能比擬的。


    “今兒晚上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方知府像是才醒過來似的又提醒一遍:“誰若說出我跟這東西洞房的事,我…….讓他腦袋落地。”


    “是。”


    陳九年被押了起來,方知府問他:“你跑進我的房裏,是不是想暗算我?”


    陳九年又呸了一口:“我還怕知府大人占我的便宜呢。”


    方知府便命明威給了陳九年一頓打,明威下手極重,雖不用馬鞭,可區區幾拳下去,也差點把陳九年打漏氣。


    陳九年彎下腰,額頭豆大的汗珠直滴。但這一次,還算比較有誌氣,倒沒有求饒。


    “你是不是想謀害知府大人?”明威問。


    陳九年不說話。


    “你是不是跟芙蓉謀算好了,故意給知府大人找難堪?”


    陳九年依然不說話。


    方知府若有所思的在房裏踱步,倏地,他拍了拍大腿:“完了,這來洞房的是陳九年,芙蓉呢?我的芙蓉呢?”


    一行人哪裏還顧得上陳九年,紛紛掌燈往灶房而去。


    喻老爺等人一直無法入睡。


    陳九年前去洞房的事,他們一直提心吊膽。想著紙裏終包不住火,可又怕這團火燒起來。


    夜裏的雪凍的結實。


    一行腳步從雪上踏過,發出響亮的,清脆的“哢哢”的聲音。


    半邊天都是黑的。


    甚至,一點星子也沒有。


    月亮更是躲了起來。


    灶房裏一團漆黑。


    守門的兵卒見方知府冷臉,身後又跟著一夥兵卒,個個手裏端著蠟燭,便趕緊開門。


    灶房裏突然之間如同白晝。


    燭火搖曳,直照的眾人睜不開眼睛,隻覺眼前有無數撲閃的火苗。


    方知府氣惱的對喻老爺說道:“你相不相信,我把這蠟燭扔進稻草堆裏,然後把你們都當雞給烤熟了?”


    格格鄙視的笑:“方知府怕是不敢,你雖色膽包天,可如此殺人放火,皇上知道嗎?”


    這倒是實話。


    方知府懊惱的將蠟燭扔在灶上,一麵讓明威拉了陳九年上前,可憐的陳九年已被打的鼻青臉腫,半邊臉深紫,站也站不直,像是受了涼肚子疼的蝦米。


    喻老爺一度沒有認出他來。


    方知府把陳九年推坐到了地上:“這就是你們的芙蓉?”


    格格:“哈哈哈…….”


    “你笑什麽?”


    格格翻翻白眼:“我笑知府大人摟著一個男人睡覺。”


    方知府鬧個沒趣:“這事誰也不許提。”


    格格撇撇嘴:“我們不提,知府大人難道就沒摟男人睡覺嗎?”


    方知府恨不得拉起格格,一下子把她揍成豬頭才好,可轉念一想,又帶人在灶房裏搜羅起來:“好好找,細細找,一個鬼影子也不能放過。”


    眾人聽令,一時間又是翻鍋蓋,又是挪桌子,又是扔胡蘿卜踩芹菜,甚至連牆上掛的小半隻烤鴨,也被他們撥弄的來回打轉。


    最後,卻是無果。


    灶房裏已是亂成一片。


    一籃子雞蛋不知被誰給絆翻了,碎在地上流出一片又稀又黃的粘液。


    “大人,芙蓉不在。”眾人報說。


    方知府指著稻草堆裏的人道:“給我翻。”


    眾兵卒上前,又是照明又是拉人,可總也拉不起來,細細一看,稻草堆裏躺的哪裏是什麽活人,分明是死透了的喻夫人。


    一摸身上,果然是冰涼的。


    一陣倒騰,喻夫人竟然被弄的睜開了眼睛,她眼神裏全是恐怖,方知府差點又被嚇屁滾尿流:“你們…….竟然把一個死人放稻草堆裏裝蘇懷山?你們竟敢欺騙…….”


    明威適時提醒:“大人,芙蓉並沒有在灶房裏,蘇懷山也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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