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爺子見嚇哭了葫蘆,目的達到,從梯子上爬了下去,大搖大擺的吃晚飯去了。


    李珍珠的婚期,定在八月初九,雖沒翻黃曆,可九這個數字還滿好,俗話說長長久久,天長地久,想來是吉利的數字。


    八月初九,滿打滿算,也就二十來天的時間了,李珍珠收了聘禮,但至少嫁妝應該女方準備,如今收的聘禮過多,堆放都成了問題,還有那堆雞鴨鵝,沒日沒夜的扯著脖子亂叫,芙蓉跟李珍珠商量,就拿這聘禮當嫁妝,隻是成親的喜服,也就是大紅衣裳,蓋頭,還沒著落,這當然難不住芙蓉,鋪子裏就是做這個的。


    撕了幾尺的紅布,按著李珍珠的身形量一量尺寸,然後就是裁剪,縫製,沒出三天,一件寬袖對襟的喜服也就成了,用另外的布做成方方正正一塊蓋頭,四角係上明黃的絲線,李珍珠捧著愛不肆手,何秀花見這動靜,也湊上來想要瞧一瞧。


    芙蓉啪的把剪刀立在桌子上,嚇的何秀花倒退三步:“你想殺人啊,芙蓉?”


    當初何秀花把李珍珠的衣裙剪成了布條條,這些天隻忙著去劉府張羅,這筆帳倒還沒跟她算呢,本來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這會兒她還主動的送上門來了。真是膽子不小,臉皮夠厚。


    “你又來做什麽?難不成,想把珍珠這件喜服也剪一剪?你不做壞事,手會癢?”芙蓉瞪著何秀花。


    何秀花卻是麵不改色心不跳,往前兩步,故作神秘的說:“誰看見是我剪的了?那衣裳上,寫了我的名字了?”


    “我拿著剪刀捅你兩下,是不是也要在你身上寫了名字,才算我捅的?”芙蓉從桌上握起剪刀。朝何秀花比劃了兩下,嚇的何秀花縮著脖子,隻是嘴上還不示弱:“別以為我娘,楊康沒在鋪子裏,你……們就能欺負我了。”


    原來何秀花的娘柳氏這些天病了,天天躺在家,讓楊康去找趙老四抓藥,抓了藥,又在家熬藥,熏的楊康都有草藥味了。何秀花不願在家幹些侍候人的活,又嫌藥味難聞,就自報奮勇來看鋪子。她手藝不精,繡了一會兒肚兜,本想繡成鴛鴦,最後卻繡成了水鴨子,芙蓉在對麵鋪子裏遊刃有餘的。她心裏就有些嫉妒。想來搗個亂,芙蓉也不是吃素長大的。哪裏容她放肆。何秀花心虛膽怯,一溜煙的跑走了。


    轉眼就是八月初九,天不亮,芙蓉就起來給李珍珠熬了碗紅糖雞蛋湯喝了,今兒新娘得拜堂。怕是一時半會兒沒空吃東西,怎麽著也得先填填肚子。


    然後就是梳妝,換喜服。一切弄好,天都大亮了,雞窩裏的雞都叫了兩三遍,鵝拍著翅膀找吃的,羊又開始咩咩的叫。茶茶去拌了半盆子麩皮草料,給它們都喂上。眼見外頭一縷一縷的炊煙生起,不少人家開始做早上的飯食了。李珍珠今兒要出嫁的消息,鄉親們也知道了,於是有幾個鄉鄰,早早的就等在芙蓉家門口,等著看一會兒新郎來接親,且會撒些糖,果子,喜餅什麽的給大家吃。


    葫蘆搬了個小板凳,把小狗老四抱在懷裏,對著門檻子等新郎家人來,左等右等,不見蹤影,肚子也開始咕嚕嚕亂叫,實在忍不住,一路小跑的衝起屋裏問芙蓉:“姐,啥時候開始撒糖。”


    “等新郎來的時候。”


    “那――新郎要是不來呢?”葫蘆撇撇跟。


    李珍珠的心使勁揪了一下。


    “烏鴉嘴,一會兒新郎不來,你就等著吧。”芙蓉恨恨的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可真會裹亂。


    葫蘆一聽,嚇的扭頭就跑,外麵太陽都升起來了,有些涼風,窗戶上的紙沙沙的響,迎親的隊伍若來,肯定有鑼鼓嗩呐聲,遠遠的都能聽著,如今隻聽見門口圍著一幫人嘰嘰喳喳的議論,哪有什麽鑼鼓嗩呐的聲音?


    “芙蓉,不會是天心他家――到頭來反悔了吧?”李珍珠坐在床沿上,一手掀開頭頂的蓋頭,一手緊緊的握著芙蓉,手心裏全是汗。


    “你放心,他們敢臨時反悔,我非得衝進他們家,把李天心的屎給打出來。”芙蓉安慰道:“別擔心了,或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呢,不定一會兒就來了。”


    轉身出了外間,讓茶茶去隔壁叫了楊波進來,然後附在楊波耳朵邊小聲的告訴他,快去跟自己一起到劉天心家看看,出了什麽情況了,怎麽到現在都沒來接親呢?


    之所以叫上楊波,怕的就是門口圍了太多人,包括附近的媒婆都來了,自己出門去,肯定要被別人問來問去,萬一扯著自己不放,那如何去打探消息?


    果然,走到門口,就有幾位媒婆硬拉著,有的說“被人家劉府擺了一道吧,還想嫁進去呢。”有的說“我當初就看這事不成,你看,人家如今迎親都不來,再晚一些,拜堂的時辰都過了。”


    楊波雖不高大,但也算威猛,走在芙蓉身邊跟一保鏢似的,輕輕鬆鬆把媒婆推到一邊,給芙蓉開出一條路來,二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劉府,早已見吹嗩呐的,敲鑼打鼓的在門口候著了,另外還有一頂大紅的花轎,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高頭大馬前麵還綁著一朵大大的紅綢花。想來這便是劉天心迎親的坐騎了。幾個抬轎子的,侍候提籃子撒花撒糖,撒果子的,都準備好了,隻是個個向府裏張望,搖頭歎氣,看上去很是焦急。


    芙蓉心裏一咯噔,不會是劉天心出了什麽三長兩短的,迎親當日蹬腿了吧,那自己不是害了珍珠一輩子,這個想法果然嚇的自己一身冷汗,轉念一想,如果劉天心真出了大事,那這些迎親的人應該早被遣散回去了,想來劉天心沒大事。


    進了劉府,也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衝進了劉天心的臥房,二太太,劉老爺都在歎氣,劉天心在床上睡的跟一頭死豬一樣,臉上通紅,時不時的,還翻個身,嘟囔幾句夢話。


    “芙蓉啊,真是對不住了。”二太太見芙蓉來,忙拉著她的手:“珍珠還好嗎?你看這天心,哎,我都說了,今日迎親,讓他昨晚上早早睡下,誰知道,大太太,非得給他弄了個什麽宴席,說是以後成了親,就不能這麽隨意的喝酒了,三喝兩喝的,昨晚吐的一塌糊塗,如今還沒醒,醒酒湯都灌下去三四碗了。”說完,又瞪著劉老爺道:“是不是她就想著今兒天心出醜呢?以前倒沒見她給天心備酒席的,這下好了,天心親也迎不了了,她當起了縮頭烏龜。”


    “唉,事已至此,說這個有什麽用呢?”劉老爺撇撇嘴:“反正天心現在就這麽個樣,路都走不成,當然騎不得高頭大馬,沒法迎親了。”


    劉府的大太太此時在後園子裏假裝給花除草,豎著耳朵聽著屋裏的動靜,聽說劉天心果然無法騎馬了,心裏高興,不禁哼起了曲子。


    下人們也是一籌莫展,這事要是傳出去,那劉府在石米鎮,可就人盡皆知了,石米鎮世世代代,除了迎親前死了的,還沒出現過喝酒喝的起不了床,耽誤迎親的。


    “我有法子。”芙蓉豁出去了。


    “什麽法子?你有法子讓天心他醒過來?”二太太眼裏放光。


    “是,快叫下人們進來,給他換上喜服,然後,直接坐轎子裏,讓下人抬著他,到我家門口,接了珍珠姑娘,兩個人再一起坐轎子回來。”


    眾人目瞪口呆,迎親本來都是男方騎馬,女方坐轎,這讓男方坐著轎子去接女方的,怕是石米鎮頭一份了。搞不清狀況的,還以為是劉府要嫁女兒呢。


    “別人還不笑話死咱們?這不是胡鬧麽?那馬還在門口呢?天心又不是去嫁人,他坐哪門子轎子?”劉老爺不願意了。


    “老爺這個時候還講究這些?若是天心喝酒耽誤了迎親,那傳出去,以後他的臉往哪放?耽誤了人家珍珠姑娘一輩子,以後誰還敢嫁到劉府?都是你娶的好老婆。”二太太道:“芙蓉,這事就照你說的做,今兒抬,也把天心給我抬你家去。”


    說幹就幹,早有家丁丫鬟的拿著新郎服進來一件一件的給劉天心套上,然後給他穿上靴子,見他睡的死,蘇連趕緊的背著他下床,蘇連年紀不大,個頭不高,背起來有些吃力,楊波上前去接過劉天心,撂在自己肩膀上扛了出去。


    大太太哪裏還有心思除什麽草,見楊波扛著劉天心出府門,氣的直跺腳。這幫十幾歲的孩子是要逆天了麽?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灌了劉天心一個半死,還是沒誤他迎親的事。


    太陽已在半空,還要趕著吉時拜堂,馬虎不得,劉天心剛被扔在轎子裏,嗩呐就吹了起來,鑼鼓也敲了起來,迎親的隊伍火急火燎的往芙蓉家奔去,一路上塵煙四起,伸手不見五指,嚇的賣菜的小販都縮到了牆角,這是娶親,怎麽弄的跟搶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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