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花揍完楊康,沒揍過癮,見葫蘆還站在門口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兒,就三步並做兩步跨過來,揪著葫蘆的耳朵往芙蓉鋪子裏提,李珍珠慌忙跑出來,一把扯開何秀花的手,給葫蘆揉揉耳朵說:“何秀花,你揪他耳朵做啥?多疼啊。”


    何秀花可不懂什麽憐香惜玉,提起裙擺耀武揚威的進了芙蓉家的鋪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瞧著芙蓉說我:“瞧著你往我們那邊瞅半天了,是不是你指揮著你弟弟,去我們鋪子裏探動靜呢?可這也太不像了吧,都是大姑娘小媳婦的去買肚兜,你弟一個男娃,擠在那中間好意思嗎?還是他想變女娃了?”得意的說完這句,何秀花又伸手在臉上按了按,見芙蓉撇了撇嘴,就清了清嗓子說:“怎麽,我就揪這麽一下,你就心疼弟弟了?”


    “沒心疼,反正你揪的是他的耳朵,我又不疼。”芙蓉一副冷豔高貴的模樣,看也沒看何秀花。


    “你――”何秀花自顧自的說了半天,芙蓉竟不為所動,不由的很是失望,對著葫蘆“呸”了一口說:“死孩子,你八成是撿的,耳朵被人揪掉了,也沒人管你。”葫蘆一聽說自己是撿的,心裏有些委屈,見芙蓉坐在那低著頭喝茶,又覺得心裏酸酸的,兩隻眼睛一擠,淚就下來了。嚇的小狗圍著他直轉悠。


    何秀花還沒進自家鋪子,就見兩個官差從十字路口那邊來了,官差頭上帶著方角帽子,一身藍布衣裳,腰裏還各配著一把刀,見了何秀花,先是嗬住了她,然後“嘩”的一聲把刀抽了出來,嚇的何秀花直打哆嗦,扯著嗓子衝屋裏喊著:“你們……劫色拉――”


    何秀花這一嗓子絕對的女漢子,鋪子裏正排著隊挑挑撿撿的姑娘小媳婦,嚇的拿手帕子捂著臉,一個個瘋跑出門,一會兒功夫,鋪子裏便隻剩下柳氏跟楊康,楊康早瞄見了官差,心裏真想著,這臭婆娘,剛才給自己一頓好打,這會兒惡有惡報,正好讓官差治治她的戾氣。


    柳氏見人仰馬翻的,女婿又不去救,真以為大白天來了采花大盜,從櫃麵上走出來,一邊抹著淚一邊罵:“賊殺的,你們有本事衝我來,放開我閨女。”後來才發現,原來並不是什麽采花大盜,而是兩個官差,才收住淚,臉上的笑又燦爛了起來。


    芙蓉卻認得這官差,以前對麵還是蠟燭鋪子的時候,這倆人來收過稅錢,當時自己替那掌櫃說了幾句話,還被他們給捉去了,不但在茶攤子上喝了大碗茶,還坐了小半天的船,然後帶自己去了喻府,也就是現在的縣委家屬院,還見了縣老爺夫人,最後多虧了楊波跟府上看門打了一架,自己才凱旋而歸,這才消停了沒多久,怎麽這倆人又來了?上回聽他們說收稅銀的事,是一年以上的鋪麵才收,自己的鋪子想交都沒資格,對麵何秀花家的鋪子,怎麽把他們招來了呢。


    柳氏畢竟做了一輩子小生意,也算有點見識,見官差拿刀對著何秀花,便諂笑著湊上來說:“官…….爺,她不懂事,您老把刀收回去,別……失了手,這刀怪鋒利的。”


    官差把刀放回鞘裏,何秀花趕緊的縮回柳氏身後去了。剛才揍楊康,她揍的如魚得水,可見了官差,她的魂都嚇飛了。


    “你們這鋪麵,做什麽的?”官差問。


    “官……爺,我們這鋪子,就賣……賣。”柳氏結結巴巴的:“賣肚兜,小衣的。”


    “那裏麵那個男的,是做什麽的?帳房先生?”一個官差指指楊康。


    柳氏當然不會讓楊康當什麽帳房先生,一則他不識幾個大字,自然是當不了的。二則來回收銀錢的事,都是柳氏跟何秀花經手,如果非得給楊康安一個身份的話,那就隻能是保安人員了,這會兒當著外人的麵,柳氏也不想楊康太丟臉,便扯了個謊話:“他呀……他是繡工。”柳氏說完,也有點後悔,自己見慣了大場麵的,怎麽這個時候,說楊康是個繡工呢,不是讓人嘲笑嗎?


    果然,那官差指指楊康,讓他過來,瞪著他說:“我說,一個大男人的,不去扛著鋤頭做田,學人家擺弄女人的東西,你窮瘋了啊?”


    楊康被說的麵上緋紅,剛才被媳婦揍了一頓,這會兒又被丈母娘擺了一道,心裏不爽快,臉上也不好看,那倆官差也不是來收稅銀的,不過是路過此處罷了,見何秀花揪著葫蘆的耳朵,所以故意的抽刀出來嚇嚇她,沒想到何秀花果然不經嚇。


    “小孩,你幹啥呢?”兩個官差見葫蘆蹲坐在門檻上看著眾人說話,一邊還臥著小狗,就問他。


    “看你們殺人咧。”葫蘆此時一臉的淡定。很有些上海灘小馬哥小時候的模樣,見官差來回抽刀,看的興起,眼睛也不眨一下。


    “那…….好看嗎?”官差問。


    “好看――”葫蘆笑起來:“刀,比她的雞毛撣子……厲害。”葫蘆指指何秀花。兩個官差當然還記得這葫蘆,上回就是他,跑進了喻府去救他姐,剛進屋就在大夫人麵前找拉屎粑粑的地方,臉都給憋紅了。


    “官爺……沒事您常來坐啊。”柳氏見官差走了,也不忘客氣一下,石米鎮這個地方,自古的民怕官,柳氏從小挨過餓,見過官差拿刀殺暴亂的饑民,記憶猶新,所以如今看見官差,恨不得跪著說話,語氣也很是謙卑。這可惹毛了何秀花跟楊康。在他倆看來,這柳氏一向趾高氣昂,怎麽如今,卻跟鬥敗的雞一樣?


    “娘,那倆死官差,都刀架我脖子了,你平時的英雄氣概哪去了?任由他們欺負我。用的著跟他們好聲好氣的嘛。”何秀花不滿了。


    “就是,還說我是什麽繡工,一個大男人繡肚兜的?娘是覺得我在這石米鎮還丟人不夠嗎?人家都說了,是我窮瘋了。”楊康也開始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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