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按計劃試擺羊肉涮鍋,因人手總不夠,便把羊肉湯的生意暫停了,把買來的各色菜蔬裝在幾個大瓷盤裏,又把燉好的羊骨湯從家推來,做成鍋底後,有人要了涮鍋,便盛一些給他,鍋底下另放置些炭火,炭火一燒,鍋底便咕嚕咕嚕開了,王嬸子適機的給客人端上些土豆,豆腐,青菜葉子,幾個人圍坐著能吃不少,遇著稍有錢些的,還能點幾盤子純羊肉涮涮,這利潤要比賣羊肉湯還好些,王嬸子雖是打著下手,也累的一頭是汗,楊波一麵兌鍋底,一麵另烤了些肉串,有哪桌要的,便端上去。


    楊老爺子見生意不錯,便把羊栓在院子裏,自己也跑去忙活,或是擇菜,或是收錢,或是坐在涮鍋前跟吃客聊天說話,因他是個大嗓門,又總愛唯我獨尊,別人說什麽,他總要扯個是非究竟,來吃飯的人聽他能把天上的嫦娥都吹下來,便很不屑,加上他腳有些跛著,便總打擊說:嫦娥下了凡,未必看上你一個跛腳大爺,還是放羊去的好,反正跛腳不跛腳的,羊隻管吃草,也不忌諱。被說了幾次,楊老爺子麵上無光,便不再到攤子上來了。何秀花聽楊康說小叔子的涮鍋做的是極好的,於是翻來覆去又睡不成了,便讓楊康跟著,去攤子上查探,因懷了身孕,突然聞不得羊肉味,坐了不一會兒,便開始“唔唔”的吐起來,楊康趕緊扶著她回家,楊波見王嬸子忙活了幾天,便對楊康說道:“哥,你在這幫忙不成?讓娘扶嫂子回去歇著吧,娘又是有經驗的,不會慢待了嫂子。”


    楊康一看大槐樹下,吃飯的人一會要菜,一會要肉,還要端盤子洗碗拿筷子,恨不得做個土地孫,鑽入地下不見了,哪裏肯呆在這幹活,於是假裝聽不見楊波說話,扶著媳婦便走。王嬸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歎口氣道:“唉,你大嫂得有個人照顧,就讓他去吧,這活我也能幹的。”


    楊波放下手裏的串,給王嬸子擦擦汗道:“娘,哥本是好的,隻是你太慣著了他,都快有孩子的人了,總得有個正經活計為好。不然都吃什麽呢。”王嬸子聽了,便假裝去忙,默不做聲了,都說做娘的偏心,不能做到事事均勻,她在心裏偏著楊波一些,但楊康也是她的孩子,她哪有不愛的道理,雖是不成器了些,到底還是護著的。


    見他們有時忙的厲害,鄭家娘子肉鋪子生意又閑適,便走過街道來給楊波一家打打下手,或是拿菜,或是收拾殘羹,間或遇上幾個買過肉的熟人,還能扯幾條黃段子出來,這可是比楊老爺子在這受歡迎多了,王嬸子每每謝她,鄭家娘子便笑說:“這算得了什麽,芙蓉現在還常回來幫我呢,一個鎮上住著的,不是我說你,王嬸子,你那懶的跟烏龜一樣的大兒子,踢他兩腳,也不知道挪個窩,還有你那大媳婦,算了,唉,她都懷孕了,我說話也別太刻薄了,以後她別生個小烏龜出來就好了。”王嬸子聽著這話,心裏自然是明白的,隻是也不好接話,便任由著鄭家娘子說去。


    芙蓉這幾天都沒去肉攤子,成衣店熊老板處的活計越發的多了,因冬季剛過,要上春天的衣服,雖是樣子不多,但剪裁,縫紉,也需要時間,再則冬天跟春天的衣料大為不同,還要學著不停的比對。熊老板偶爾來,屁股後麵也跟著兒子熊虎,熊虎倒是喜歡來回的在織布的大娘嬸子堆裏穿梭,有次熊老板又叫了吳嬸子進去小工房裏問話,回來後,吳嬸子撇著嘴,說是:“嫌我織的布太暗了些,難道男子的衣服不是暗的嗎?還要把布織肚兜色的嗎?還問芙蓉你最近都幹了些什麽,跟什麽人說了話,跟他何幹呢。”一時間熊虎不明就裏走了過來,站在吳嬸子身邊道:“你剛去工房陪笑跟我爹說了什麽?”


    吳嬸子隻好停下手裏的活,告訴他是說織布上的事。熊虎卻很是反感,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量著我們家的店,你也是想做我的後娘吧,所以處處給我爹獻殷勤。”吳嬸子聽熊虎這樣說,他一個孩子,也不能說他什麽,等他走後,便氣的說道:“我都五六十的人了,他爹四十來歲,我要給他當後娘?我還要給他當奶奶呢,他敢要不敢要。”


    芙蓉勸他別跟一個小孩子計較,見熊老板臉上笑的跟九月盛放的菊花一樣,便趕緊低頭幹活,等自己手藝學好,哪個還要看他色眯眯的樣子,熊老板卻不死心,三番兩次的托吳嬸子說:“葫蘆不是馬上能上學堂了嗎?我看熊虎的師傅就不錯的,不如讓葫蘆也跟著去學,不另外收銀子。”又說:“熊虎說了什麽,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不過一個毛孩子,敢不聽話,我把他抽成熊貓。”


    芙蓉卻回絕了,說是葫蘆太小,如今正是玩的時候,不想過早的上學,又說熊虎並沒說什麽,自己也沒想什麽,自己隻想好好做衣服,掙點工錢。其實她心裏想的是,讓葫蘆跟著熊虎去上學?是當他的打手?還是當他的小弟?萬一把葫蘆教的跟熊虎一樣,那自己家裏可就圈不住了,熊老板為了追到女孩子,倒也舍得下血本,還說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熊虎打成熊貓,就是打成了燒餅,又關自己什麽事,熊虎還怕自己去給她當後媽,他應該多想想他這個缺心眼子的爹才是。


    雖作著衣服的活計,又處處躲著熊老板,但芙蓉的工錢還是能按時拿的,回家算了算,倒是夠了二兩銀子,於是找了塊布把散錢包了包,到鄭家娘子的肉鋪子裏,換成了銀子,由茶茶領著,去劉大戶家裏,去把欠他家的銀子還上,雖說是三個月還,如今天能提前,是最好不過的,總欠著別人的東西,倒讓別人說嘴。


    劉大戶家自然是不同的,高房大院,白牆紅瓦,一連七八間排開,又重重疊疊,前後相連。連大門前都蹲著倆大石獅子,大石獅子脖裏又係著紅綢帶。芙蓉敲開了門說是還錢的,小廝便領了她過院子,斜跨走廊到帳房裏,讓帳房先生收了銀子,把欠貼劃了。諾大的院子人來人往的,卻很是安靜,偶爾聽到哪個房間傳出的麻將聲,嘩嘩拉拉,倒是清脆,到走廊拐角,見蘇連迎麵小跑過來,倒問他在這裏可好?為什麽這麽匆忙,蘇連身上穿著青色下人小袍,仰臉道:“老爺惹著了姨太太,如今正跪在房頂呢,這會子腿酸了,又渴的很,讓我下來偷偷給他弄點喝的。”


    芙蓉沒想到劉大戶還會怕老婆,以前見他耀武揚威的,原來是在家裏被壓迫久了,於是讓了一步道:“那你快去吧。”蘇連拱拱手道:“芙蓉姐,你也快走吧,別讓太太,姨太太們看見,在劉家,飛進來的蚊子若是母的,姨太太們便能追著拍死,沒的她們見了你這麽漂亮,又要說嘴。如今正是她們打麻將的時間,還好一些。”說完,笑了笑看著茶茶,便忙去了。


    芙蓉一聽,哪敢停留,帶上茶茶,三步並兩步的出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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