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公玉昊又補充道:“大爺爺和二爺爺前兒已經給咱家送了糧了。我爹出門前還留了幾兩銀子,再加上昨兒賣野雞野兔得了二兩銀子,我娘讓我購置了過冬的衣物和糧食。如今過冬不成問題。您可別操心我們。有大爺爺二爺爺看著呢,左右餓不著我們幾個。”


    他怕老人家擔心,因此沒提馬蹄下救人得了銀子的事。


    老太爺這才滿意。


    等他老人家吃完一碗豆腐羹,靈素讓二哥把碗送去廚房,順便把豆腐和千張給二爺爺家送去,她則留在屋裏幫老太爺做了一下按摩。


    做完按摩,直等老太爺在她的按摩下睡了,靈素才出屋。


    那邊公玉昊去給二爺爺家送豆腐剛過來,還想進屋與老太爺告辭,叫靈素攔了:“太爺爺腿疼,隻怕這幾天都沒睡好,我剛才給按摩了一下,活血通淤,緩解疼痛,讓他舒服些,剛睡著。二哥不必進去吵醒他老人家。我們去和伯娘嬸娘說一聲就好。”


    大爺爺和大堂祖母出門走親戚不在家,兩個堂叔也出門幹活去了,家裏除了老太爺,便是伯娘嬸娘和幾個堂兄弟們在家。


    隻這會兒,小子們都在書房子裏讀書呢。公玉昊去瞄了一眼,趕緊溜了。


    兄妹兩要回,大伯娘郭氏過送他們出門。


    靈素道:“做豆腐的事,等大爺爺走親戚回來您跟他說一聲。”


    郭氏無奈:“你小人兒操這麽些心。行了,這事我會同你叔祖父說的。”


    但郭氏覺得,她公公輕易不會同意。


    這不等於白占已分了家的隔房侄子家能傳家的手藝,給自己家攢家業麽?


    不說老太爺知道會罵人,就是旁人聽了,也得要罵他們家不地道。


    但郭氏對這生意極為心動。


    她尋思著,看素丫頭的樣子,是誠心想叫自己家做這生意的。若是推了,未免可惜,倒可以試著跟婆婆先說一聲,讓她老人家勸勸公公,把生意接到手。至於老太爺那裏,自有公公去說。


    生意自己家幹,不叫小叔子雍梧一家煩半分神,給他家算三成份子,如此倒也不算占小叔子家便宜。


    便是老太爺知道了,也不會怨怪他們。


    說起來,老太爺真沒白疼雍梧兄弟這個隔房的孫子。


    老太爺當初疼這隔房孫兒,委實是因為那是老太爺嫡親兄長一房惟一的獨苗,自小叔子從京裏回鄉,老太爺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對這個長房嫡孫,那是比自己的親孫子都看重。老太爺那是生怕斷了他親兄長的血脈。


    小叔子從京城帶回來的那點家當,對富貴人家當然不算什麽,可對鄉間刨土覓食的平頭百姓,那也是響當當的家業了。老太爺卻叫小叔子存著,半分不許動用。


    小叔子繼承的那二十畝地的收益,也是年年給他存著不曾動用。他讀書的花費,日常的開銷,都是老太爺補貼的,可以說,老太爺一輩子的那點體已,都花在了這位隔房小叔子身上。


    郭氏想著,好在沒白疼,小叔子對老太爺並自己的公婆,還有二叔父老兩口,極為孝順。對自己丈夫幾兄弟,那也是當嫡嫡親的兄弟。自家幾個孩子跟著他讀書,他視若已出,當真是用心教導的。


    因著小叔子兩口子孝順,這幾個孩子也極親近自家。


    郭氏是長嫂,她原就是個寬厚的性子,自家妯娌三個,連帶著二叔父家的弟媳,生的都是兒子,兩房四兄弟,生了十個小子,因此她對大長房小叔子家的三個姑娘,那是真稀罕。平日裏對靈素姐妹三個,十分疼愛。


    這會子她一邊把兩土罐的醃菜給靈素,一邊親親熱熱叮囑:“這兩罐裏一罐子是醃青菜,一罐子是蘿卜幹,我尋思著你家裏現在怕是沒鹹菜,便勻了些。好在你叔祖母秋日裏醃了兩大罐,咱家不缺這個。吃完了你再來取。”


    靈素也沒客氣,一手一個罐子抱著就跟郭氏道別。


    到家後,靈素幫著娘和靈玉做被子和衣裳。七尋自去割蒲草了。


    公玉昊便尋了鐵鍬,在屋後七尋畫好線的地方開始挖塘。


    七尋割了半天蒲草,遇上族人,人家還納悶:“這玩意兒燒起來還不如茅草和蘆葦,你割它做甚?倒不如割些蘆葦。”


    鄉間丫頭六七歲都能幫家著裏幹很多活計了,因此對她出來割草這件事,人家倒不稀奇。


    七尋也不好說自己要造紙呢,隻含糊道:“蘆葦我割不動。茅草家裏有呢。”


    人家也就順嘴兒問一聲,沒想較真。


    等她割了兩大捆蒲草,正試試自己能不能挑時,見著小八、小九和小十這仨個小家夥趕著兩頭牛來放牧。


    估計是仨小家夥上完早課,出來幫忙幹活了。


    仨人倒沒騎在牛上,隻牽著牛走,六親不認的步子邁的神氣活現。


    七尋覺得,這畫麵應該配上“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BGM才應景。


    實在不行,配個“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也合適的很。


    隻可惜如今是秋末冬初,若不然,仲夏時分,頭頂荷葉帽,身著紅肚兜,穿條綠短褲,騎在老黃牛上,橫著笛子吹個曲兒,四周是滿山滿野蔥蔥鬱鬱的綠,那才是真神仙牧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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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看到七尋,仨小家夥衝著她直搖手,感覺真是萌萌噠:“小尋姐小尋姐,我們去你家尋你玩,二伯娘說你出來割草啦。”


    七尋爹是跟著兩位叔祖家的堂叔們排行的。他爹比大堂伯小四歲,和大爺爺的二兒子同歲,隻比他大了十來天,因此族行中行二。小堂弟們便叫他二伯。


    因此大爺爺家的二兒子三兒子,七尋稱三叔四叔。


    二爺爺的兒子年紀最小,行五,七尋兄妹稱他一聲五叔。


    其實嚴格說起來,七尋和二哥被過繼給了外祖父家承嗣,這些堂兄弟,論理是要叫表兄弟的。


    隻如今他二哥未成家,跟著父母過日子,並未單開門戶,便按著自家的排行稱呼了。


    七尋笑道:“我讓三姐姐給你們留著果子了,可吃著了?”


    小十拍了拍肚子前縫著的兜:“給了給了,三姐姐給我們抓了好些大紅棗哩,可甜了。柿子沒給,三姐姐說柿子容易壓爛了,叫我們回去的時候再去拿。”


    小八見她割了兩大捆蒲草,感覺她肯定挑不動。


    其實別看兩大捆,實則倒也沒多重。但再輕,就七尋如今這才八歲的小身板,離家一裏多路呢,肯定吃不消。


    小八隻比七尋小一歲,是二爺爺家的小孫子,很懂事,見狀擔憂:“小尋姐,你挑得動不?要不,放牛身上,我們給你送回去?”


    七尋擺手:“不用,我來前跟哥哥說了,讓他午飯前過來接我。”


    仨小隻便把牛放在路邊啃草,陪著七尋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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