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粒中途醒來, 發現自己陷在了柔軟枕頭裏。


    人呢?


    他頓時心慌意亂,一個踉蹌跌下了床。


    “金緋紅?”


    “小紅……姐姐!!!”


    他尖銳大喊,但沒人回應。


    等緋紅在玻璃花房被他抱住時, 這小孩嗓子嘶啞, 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好不淒慘。


    他抽泣埋怨她,“你為什麽不叫醒老子,老子還以為你跑路了!”


    係統:‘……’


    它瞧不起這種隻會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男主!沒骨氣!沒出息!


    許粒他除了會哭還會什麽!!!


    緋紅:‘還會把腿架姐姐肩膀上, 統, 你會嗎。’


    係統不會。


    所以係統決定眼不見不幹為淨。


    中途緋紅手機又響。


    她一邊吻著小男孩,一邊接電話。


    是秘書的來電,問她要不要送一下闞如意, 這落魄小公主滿肚子火氣,在機場裏罵罵咧咧的,硬是不肯安檢出國,秘書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不得已向緋紅求助。


    “你等著吧,最遲一個小時, 金董肯定會到。”


    秘書掛了電話後,鬆了口氣。


    “誰稀罕!!!”


    小公主把馬尾一甩, 環著胸, 氣勢洶洶。


    二十分鍾過去, 人是來了。


    但不是金董。


    秘書麵色詭異,這什麽情況,金董的男女情敵曆史性會麵?


    一個是前夫的小情人,一個是前夫的妹妹……


    金董真會玩兒,也不怕大浪翻船。


    秘書低頭看自己的鞋。


    剛買的, 還是牌子貨,得多欣賞一下!


    “怎麽是你?金緋紅呢?”闞如意不滿地瞪眼。


    許粒回複,“姐姐出門談生意去了,讓我來送你一下。”


    “談談談,就知道談生意,賺錢機器,哼!”闞如意小聲嘀咕。


    許粒笑得張揚肆意。他故意解開了襯衫頂端的衣扣,鎖骨綴著零零星星的吻痕,從窩兒一路陷落下去,沒入衣領深處,宛如一處嫣紅神秘的星火遺跡,比刺青還要惹眼。


    闞如意看到了。


    她很不屑,故意大聲嘲諷,“蚊子專咬壞人的骨頭!”


    秘書險些沒被口水嗆到。


    許粒倒是很鎮定,他衝著秘書說,“哥,方便讓我跟她私底下說幾句話嗎?”


    秘書委婉地說,“別太厲害,不然金董那邊我不好交代。”


    兩個都是小祖宗,金董的心頭肉,他得罪不起!


    許粒點頭,“哥,我知道輕重的。”


    秘書退去,給兩人留下充足的談話空間。


    闞如意小動物般警惕起來,“你想幹嘛?想報仇?”


    她還記著積木大賽的時候,許粒挑釁她,她一個衝動,積木模型全砸人腦殼上了。


    “跟我有仇的是你哥,不是你。”許粒口吻冷靜,“所以我不會對你下手。”


    “但是——”


    少年眸如點漆。


    “你再被戚厭慫恿,壞我姐姐的事,我會先她一步,斬草除根。”


    “闞如意,為了姐姐,我不怕髒手。”


    許粒在緋紅麵前很少會喊姐姐,一是小男孩自尊心作怪,本來年齡差就很大了,再喊個姐姐,豈不是顯得自己像小孩一樣?二是這稱呼太燙嘴了,他對著本人喊會相當羞恥。但在外頭,許粒就沒有這種顧忌了,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姐姐,識趣的最好自己打消念頭。


    他不提闞定權還好,一提起闞如意就咬牙切齒。


    她知道她哥是咎由自取,可再怎麽說,那也是她哥,年紀輕輕就死了!而許粒是曾經跟過他的!她火氣很衝,口不擇言,“哼,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終於不裝了是嗎?在金緋紅麵前,裝得老實乖巧,還不是想借著她一步登天,就像利用我哥一樣!”


    “你這個家夥,滿肚子壞水,全是虛情假意!金緋紅肯定是被你迷惑了!”


    許粒垂下頭顱,一言不發。


    機場人來人往,各方交會錯亂繁雜,黑發少年攜裹在喧囂的背景裏,反而顯得空曠寂靜,嘴唇一點點褪去血色。


    秘書站在遠處,隻看見那活蹦亂跳罵得起勁的姑奶奶,而許粒則是耷拉著眼皮,落入下風。


    他不禁升起同情。


    除了金董,姑奶奶的麵子不是誰都給的,許粒跟她有仇,更是毫不留情。


    闞如意正在氣頭上,越罵越停不下來,“我哥對你好吧?什麽好玩意兒不供著你?你還不是照樣送他進監獄?金緋紅養你這頭小白眼狼兒,遲早也被你扒皮抽血,嚼得骨頭都不剩!她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相信你這個亂搞的家夥!”


    少年眼瞳黑幽幽的,“我怎麽亂搞了?你親眼看見我把你哥做了?”


    雙馬尾一噎。


    她惱羞成怒地嚷嚷,“你還不承認,我那次放學,都看見了!”


    許粒步步緊逼,“你看見?你看見什麽了?看見我解你哥腰帶了?你哥是個變態受,非要逼我做攻,你怎麽不覺得他惡心?受害者還得卑躬屈膝地接受他恩寵?”


    “……你,不要臉!”


    闞如意臉龐漲紅,他怎麽這樣啊,還讓她回憶那種可怕的東西!


    “像你這種天真的家夥,從小錦衣玉食奉著,哪裏知道人間之下還有煉獄。”


    許粒的聲音平靜,很慢,很柔,卻令人發毛,“我長得漂亮吧?挺好的,喜歡的都來摸一摸,談不上侵犯,卻能把你惡心得要死。我有選擇了嗎?沒有!我跟我哥隻是孤兒,我要讀書,我要賺錢,我要給他們笑得好看無害!”


    “你呢?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什麽,會有人親手給你取來!”


    許粒眼中的諷刺愈發濃烈。


    “闞如意,闞家的小公主,你告訴我,你十八歲在幹什麽?家族是不是為你籌備成人禮?你有蛋糕,有裙子,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你哥像保護神一樣庇佑著你。但你知道你的保護神對我做了什麽?他有權有勢,給我布下了天羅地網,我不答應做他情人,沒關係,還有我哥這個誘餌。”


    她瞠目結舌,“什、什麽?”


    “你不知道?也對,你哥要保護你這個小公主,他怎麽可能展示自己肮髒的一麵。”


    他眼睛猩紅,“知道嗎,就因為他的私心,我哥被他暗地玩死了,我要報仇,隻能求他,求你們闞家,哪怕他才是幕後黑手!我們在孤兒院相依為命十八年,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我哥去上大學,我去賺錢,我們兄弟都有天賦,隻要給我們點時間,出人頭地,不是問題!”


    “可是你們這些豪門……哈哈,他媽的好狂啊,玩弄規則,根本不給我們生存機會啊!”


    少年如同一頭血跡斑斑的野獸,戴著鎖鏈,在匣籠裏嘶吼。


    闞如意被嚇得臉色發白,她死死揪住衣角。


    “你知道嗎,雙胞胎是有心靈感應的,我哥死的那天,我痛得流淚不止,折磨了快三個小時,可還是遲了!遲了!”


    許粒眼裏翻動著黑潮,“我恨不得把你們闞家人片片割肉!別跟我說什麽遷怒,老子他媽的就是要遷怒,我要你們都去死,去死啊,死得赤身裸體,毫無尊嚴,還要淩遲三個小時!!!”


    “嘭——”


    少女跌坐在地,行李箱被她撞翻。


    巨大的響動引起了路人注意,出聲詢問,“小姑娘,沒事吧?”


    此時的許粒收斂了方才那副駭人的陰鬱麵孔,對著路人微微一笑,“沒事,我家妹妹要出國了,有點放心不下家裏人。”


    路人半信半疑,“我還以為你們吵架呢!”


    等人走了,許粒彎下腰,拉起了行李箱的杆兒,意有所指,“有些東西,要珍惜,到時候壞了碎了,就沒有了。”


    少女一聲不吭,難得乖順。


    秘書仍在觀戰。


    怎麽回事?小姑奶奶被壓製了?


    這不科學啊!


    闞如意從地上狼狽爬起來,也不喊疼,少年把行李箱的杆子遞給她,淡漠道,“小馬尾,我知道姐姐喜歡你,所以她給了闞家留了一線生機,我也沒有趕盡殺絕,你的價值足夠了,你要是還要仗著寵愛算計她,我不手軟。”


    “至於我……”


    陰冷森森繚繞,少年冰冷吐字。


    “我要姐姐的愛,那是我唯一僅剩的理智,你敢搶,我就瘋,弄死你,再弄死你家,反正我爛命一條,拉一個陪葬是一個!你要是敢賭,你就跟我對著幹!”


    闞如意跌跌撞撞地走了,活像後頭有惡鬼追隨。


    秘書很好奇,“你跟她說了什麽?”


    許粒回頭,眼睛紅得厲害。


    他嚇了一跳,“不是吧?你被罵哭了?”


    許粒:“……”


    傳出去老子不要麵子的嗎。


    秘書小聲地說,“要跟金董說一聲嗎?”


    對不起,他就是個牆頭草,現在他覺得許粒這個豪門小嬌夫很值得投資,不像小姑奶奶,出國了,見一麵都難!


    許粒冷厲道,“不用,這點小事,不必告訴姐姐。”


    秘書被鎮住了,這語氣……好他媽像金董啊。


    許粒也回過神,自己過於崩人設了,下一秒軟下聲調,“真不用,老子這不是被她罵紅的,是被姐姐日紅的,還沒消……哥,這你懂得吧?說出去多不好意思。”


    秘書:“……”


    哥懂個屁,哥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許粒跟著秘書走出機場,又回頭看了一眼。


    走得越遠越好,別再回來了!


    情敵一號已經解決,情敵二號什麽時候能殺……


    許粒捏著指節,冷靜,他不能貿然出手,上次就翻車了。


    少年垂下睫毛,遮掩陰鷙。


    再等等。


    與此同時,係統感應新男主不停波動的欺騙值和黑化值,一陣無語。


    夠了啊,你這比戚厭還過分。


    許粒學習能力很可怕,同樣的,他的欺騙性也很強,在宿主麵前,小男孩天真熱情,沒有一絲陰霾,最大的缺點就是像個小泰迪,整日求歡。但在其他人麵前,許粒欺騙值在60%到80%波動,這次殺回來,不僅更粘人了,欺騙值也拔高到了90%,偽裝得天衣無縫。


    也是,敢跟瘋批廝混的,肯定也是陰暗小瘋批。


    係統正要給她一個提醒,‘宿主,我覺得那個小子……’


    輪椅轔轔地轉動。


    它住口了。


    金烏沉墜之際,整片市郊籠罩在亮澄澄的景色中,男人半邊臉被映得光輝燦爛,連瞳孔都被模糊了。他坐在輪椅上,看著回來的女人,身姿妙曼,麵容微醺,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為什麽?”


    緋紅喝了點酒,是搭了順風車回來,沒想到家門口就遇到人了。


    “什麽為什麽。”她頗為玩味,“這位先生,你從昨晚起,就蹲守在我的婚房下麵,偷窺不太好吧?”


    戚厭冷冷地說,“金董貴人多忘事,那戶主是我。”


    “是你啊。”


    緋紅輕笑,“可是怎麽辦呢,我跟弟弟的新婚之夜很快活,到處都是我們的歡好痕跡,你確定住進去不膈應?就不怕你坐的沙發底下有我家弟弟的小雨衣?”


    戚厭果然被她刺激到了,胸口起伏,手掌捏著椅柄,“……你惡不惡心。”


    “噗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後仰,花枝亂顫,眼尾便剪開了一抹猩紅。


    “戚厭,我惡心,你不賤?”緋紅收斂瘋狂笑聲,但眼底的冷嘲仍是刺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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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用這種近乎陌生人的目光淩/辱他。


    戚厭喉嚨幹澀。


    緋紅則是步步緊逼,“逃婚爽不爽?你敢逃,我就敢換,真以為天底下沒男人了,我沒你就不能活?我新郎想換就換,戒指想扔就扔,可是你呢,你有什麽,你一無所有,沒有我的鬆口,誰敢要你?”


    又來了。


    又是這樣。


    她總是高高在上,掠食他的血肉和尊嚴,卻毫無反省。


    她要的是聽話的禁臠,而不是他這個人!


    但凡她對他有一分的喜歡和尊重,他都不會逃!她像一場噩夢,遮天蔽日掌控著他,一點點磨平他的棱角,壓得他難以喘氣。她知道他會恐懼、窒息嗎?戚厭不想當一個精致華麗被供起來的傀儡,所以他逃了,他要東山再起,爭取與她平等對話的權利。


    可她一點時間都不給他,轉眼就換了新郎。


    沒有反省,沒有懊惱,她高高興興地跟新人在窗邊溫柔繾綣!


    天生薄情之輩,他竟還妄想她忠貞長情!


    戚厭心灰意冷。


    然而女人卻走到他麵前,玉鐲套在細腕上,如同一彎碧月,可她卻用這隻被暖玉溫養的手,狠戾捏起他的頸下青筋,“說我惡心,你不也是假清高?逃了還跑回來找我,不就想我玩你?可惜,吃了半年,我也膩了。”


    緋紅溫柔低語。


    “恭喜,你被取代了,這下你高興了吧?因為你自由了啊。”


    她笑罵。


    “不值錢的玩意兒,回來也沒有意義,滾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虐完嫣嫣,咱們就去新世界衝浪


    有沒有女朋友要看粒粒跟紅總蜜裏調油的婚後番外的?


    給你們整個豪門小嬌夫貓耳小鈴鐺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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