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裏茨神不守舍地離開了圍帳。


    走到莊園門口時,他回頭望去。


    營地那點點火光包圍中已經陷入黑暗的圍帳,隱約還能看到帳頂露出一角,那粗劣印染的氈布是那麽刺眼,令人難以想象一位傾城絕世的可人兒,就這樣默默無名地被掩藏在其中。


    他想起今晚短暫且以滑稽的方式結束的見麵,忽然多愁善感起來,“我現在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對自己的好友說。


    詹姆士的一身紅袍,似乎也在夜色裏收斂了張揚,他一路都在思索著什麽,扈從不敢打擾他們,遠遠在後麵,直到弗裏茨的聲音插入,詹姆士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


    “被她迷住了?”


    詹姆士的嘴角勾勒出一個笑謔的弧線,“當然,這不奇怪,第一次見到她的人,大多都有這種感覺,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說到這裏,他腦海中偶然劃過一道靈光,但這靈光閃得太快,詹姆士沒來得及抓住,不由微微皺了眉。


    第一次見到她的人……


    弗裏茨沒有發現他的反應,雙眼直直的,仍有些神思不屬,“你不懂的,那種第一眼就被直接擊中心靈的感覺――”


    他頓了兩拍,長歎中蘊含難以言喻的惋惜,“現在,我真恨自己不能年輕十年,仍沒有結婚生子!”


    因為是和詹姆士私下交流,扈從又隔得遠遠的,弗裏茨並不掩飾自己對林安的渴望。


    詹姆士哂笑。


    其實以弗裏茨的家世背景,哪怕他已經結婚,帝都依舊有無數妙齡少女願意投懷送抱,飛蛾撲火一樣圍繞在他身邊,以求得到眷顧。和他發生一段露水姻緣或美好感情。


    但他們都知道,林安和那些女孩不是一個等級的。


    就算不考慮她的身份背景和與容貌媲美的實力,隻憑她那千年罕遇的美麗,也不乏高門皇室子弟願意將她迎娶回家――這在曆史上,可不是沒有發生過,而且當事的男方是一位皇室繼承人,隻可惜最後結局並不圓滿,那位僅能從曆史描述中推測她的美麗的傾世紅顏,在步入婚禮殿堂之前猝然離世。


    而弗裏茨似乎也剛好想到這段野史,他此刻的心情。似乎隱約與曆史人物同調了:


    “那位連一幅畫像都沒有留下,被所愛的帝王瘋狂搜集所有畫像一同帶入陵寢的斯芬蒂尼皇妃,與琳比起來。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我已經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超越其上的美麗!”


    那是一段傳奇,一段由傾世紅顏和人間權勢頂端的帝王演繹的愛情悲劇。


    由於那被傳頌的愛情故事而在民間廣為流傳,至今甚至仍保存有不少描述這段帝王情史的歌謠戲劇,而那位傳奇皇妃由於沒有畫像留存。容貌不得而知,漸漸被神話。


    至於她是不是一位傾世紅顏,誰也無法確定,雖然許多大貴族世家從家傳的秘史偶提的寥寥幾語中知道,那位迷惑了帝王的皇妃確實是筆墨難以言述的傾國傾城,但在見過林安之後。弗裏茨不認為這世上還能存在超越林安的美麗。


    “琳和那位傳奇皇妃可不同,她可不是……”一朵隻能被捧在手心嗬護的溫室嬌花――


    詹姆士原本想這麽說,但卻突然想起方才沉思時所想到的問題。後半句話吞了下去,眉頭不自覺一皺。


    琳身上發生的這件事,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詹姆士沒有多管閑事到位林安擔憂的程度,但以她現在的情況入帝都,真是――


    平白攪起一場風雲。


    詹姆士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


    和弗裏茨見過一麵之後。林安的待遇無端好了三分。


    清晨起來,瑪利亞第一時間就能拿到溫熱適度的熱水;


    趕路時乘坐的馬車沒有換。裏麵卻鋪上了柔軟至極的絲絨棉墊,外麵用絲滑涼爽的絲綢包裹;


    車廂暗層中,不知何時開始總是放著新鮮冰塊和點心;


    千人行軍總是不免有嘈雜噪音,林安的馬車卻十分安靜,但任何時候瑪利亞走出車廂,總有侍從以並不突兀的最快速度出現;


    夜晚休息時,帳篷就換了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鞣製皮帳;


    ……


    除此之外,不易察覺的細節的變化更多。


    比如有時紮好的營帳中出現的一朵鬱金香,扈從悄悄送來的製好的野味,每天不需要瑪利亞動手就洗好曬幹、散發著好聞的陽光氣息的各種用具……


    這些變化都是一點一滴發生的,弗裏茨的手段巧妙,他的所作所為並不過分,而且似乎明白林安不想引人注意的心理,做這些事時萬分低調,所有的事都是讓他手下的扈從親自去做,並且嚴守秘密的。


    這並不是正式地送禮,否則林安就有機會拒絕,而這些悄然改變卻是潛移默化中發生的,一開始甚至連一貫謹慎的約翰姆都沒察覺。畢竟像帳篷材質、用具是不是天天洗,或者趕路時車廂外是不是老是路過一個侍從這種小事,約翰姆不可能樣樣注意到。


    等過了三五天,林安精神越來越好,偶然聽到瑪利亞無意中的嘟噥,她才發覺這些變化。


    問清楚瑪利亞這些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不用想,林安就猜到是誰在暗中做了這一切。


    她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新鮮。


    就算是她和路德維希的蜜月期,路德維希也沒有為她思慮到這樣的細節,用這麽麵麵俱到又潛移默化的方式侵入她的周圍――


    這或許就是上過戰場和沒上過戰場的貴族子弟之間的區別?


    還是弗裏茨本人特有的泡妞招數?


    弗裏茨的高明在於,他潤物無聲,在林安沒有察覺時侵入,等察覺後已經接受這一切,沒法再拒絕,又聰明地掌握了分寸,並不顯得過分和高調。也沒有令林安感覺到強硬和私人空間被入侵,因此更顯出了誠意。


    ――至少以林安的角度看,盡管都是溫文爾雅的貴族式追求,弗裏茨的做法就比當初伯倫的要高明許多,更容易打動人……


    即使沒有被打動,但也少有女性能完全拒絕這樣溫情脈脈的示好,至少會記幾分情麵。


    於是半個月後,當隊伍穿過梅麗爾王國北麵平原進入梅林本土境內,走到北方的內河第一大港、有“北麵明珠”之稱的金沙薩港停留時,林安不意外收到了一封邀請函。


    “親愛的琳閣下。欣聞您最近嬌體漸愈、致使您纏綿病榻的病厄已然離去的消息,不勝欣喜。


    恰逢隊伍抵至北麵明珠,當地熱情好客的士紳本著友善好客之心準備了一場盛大歡宴。並希望借此機會一窺功勳戰士的勇武英姿,鄙人不勝榮幸地受邀為主賓之一,不知是否有榮幸邀請到佳人伴行?


    不勝期待。”


    精致的邀請函上印著精美的印花,右下角印著約特家族的家徽火焰鳥,彰顯約特家族雖然步入高等貴族圈不到三百年。卻也是傳承千年以上的古老貴族。


    平整硬挺的硬紙上是數行優雅而不失個人風格的花體字,看到這誠摯的邀請,就不由令人想到那個真摯多情而不失優雅的貴族青年,帖子表麵散發著淡淡鬆木香,比一般淡香略濃,但十分自然怡人。


    林安看完。邀請函捏在手裏沒有遞給約翰姆,因為這是正式請帖,暫時兼任管家和護衛的約翰姆在林安瀏覽之前就看過了。早已知道你們的內容。


    “盛大歡宴……”林安抬起頭,“照邀請函裏麵的說法,除了正式的宴會之外,還有遊獵之類的項目?”


    金薩沙港的邀請是對整個隊伍的受勳者發出的,約翰姆本來按照慣例拒絕了邀請。林安並沒有過眼,因此不知具體內容。但看正文裏麵的說法,仿佛還會有比試或遊獵一類的活動。


    “不清楚,因為您沒打算去,我也沒細問節目安排,”


    約翰姆答道,“不過比試競賽一直是梅林舉辦宴會之餘的佐料,如果不是正式遊獵的話,或許會在宴席前後開一個遊園會,在遊園會上進行非正式的比試。”


    約翰姆知道林安可能對此不是很了解,便說了梅林貴族宴席的一貫慣例。


    林安意外道:“這麽說,隊伍不是起碼要滯留兩天?”


    遊園會加宴飲的時間,緊一緊可能隻用一天就結束,但軍隊卻不可能帶著一群酩酊大醉到半夜的受勳者繼續行程,因此少說要滯留一天。


    而且這個宴會是以“北方明珠”當地士紳的集體名義發出的,怎麽看都比較正式,如果需要不失禮貌的赴邀的話,那麽提前的衣妝女伴的準備,也要花些時間。


    這些事看著非常細碎繁瑣,但卻是貴族交際必須的禮節,梅林的風氣在這方麵已經算得上簡樸務實,不拘小節,但依舊被落基山以北的兩大帝國的貴族暗中笑鄙梅林貴族隻會窮兵黷武,毫無貴族風範。


    “是的,按照行程計劃,我們將在金薩沙港停三天,順便進行少量的補給采購。”


    兩千多人的隊伍,主要補給來源於沿路糧倉補給線的供給和運河轉運,但依舊有少數種類補給不足,譬如酒類肉類一直供不應求,畢竟隊伍裏貴族軍官的比例超過四分之一。


    何況士兵們一路行來也算憋得慌了,之前路過的地方都不算大,無法容下那麽多的客流量,隻是一批一批地輪換放風。


    這一次駐留久一點,也是徹底給手下士兵鬆鬆神經,不然馬上就要進入真正的帝國腹地了,要是手下士兵憋不住鬧出什麽事,丟臉的是整個受勳隊伍。


    (未完待續)


    ps:謝謝張尕大大、寶寶寶吃飽了大大和flnd大大的打賞,以及蝴蝶ove大大的小粉紅!


    t-t……你們強烈呼喚加更的心願我已經收到了,但今天星期一了,那什麽,時間確實擠不出來,加更什麽的,隔天一次吧……嗚嗚嗚,一個混蛋沒倒下,千千萬萬個混蛋又站起來了,這是起|義怎麽滴!真是太虐了太虐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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