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遠離聚餐篝火的喧囂,冰原特有的寒冷空氣,也別有一種沁人心肺卻加倍令人清醒的寒意。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無風的雪地上緩緩踱步,低低絮語。


    “……這麽說,高陽盆地的古老貴族子弟們,從滿十歲起,就必須進入修道院修行,無法見到自己的父母親人?”低柔的女聲微微好奇地問。


    “是的,為期至少三年的修行過程,他們被限定隻有三次見親人的機會,一般而言,除非發生意外,他們的父母會每年在修道院開放的那個月,前往相修道院探訪一次。”


    高陽盆地位於神聖帝國腹地,據聞神聖帝國包括皇室在內的所有古老貴族,其血裔的兩大發源地之一,就是高陽盆地,其至今依舊是神聖帝國許多古老貴族的聚集地,在神聖帝國中的地位,基本等同梅林帝國的通古斯高原和龍脊高原――前者為梅林皇室的血脈起源之地,後者則是梅林先祖真正起家開國的地方。


    “真不可思議,我所聽聞過的傳聞中,神聖帝國的貴族子弟,嗯,風評都不怎麽好……就是糜爛奢侈什麽的,咳咳,當然,我不是在說你。”


    林安雖然至今沒有離開過梅林及其屬國境內,但從書籍和人們口頭交談中中,也曾聽說過不少關於三大帝國的人文風情。


    其中神聖帝國作為三大帝國中血脈傳承最為古老久遠的國度,擁有三大帝國中最為龐大的貴族階級,而且其地處大陸西南,氣候濕潤,土地富庶,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孕育出高度的藝術文明之花。


    加上教廷在這片土地上的教權與皇權的碰撞,使得神聖帝國的政治法令頹靡。貴族階級逐漸拋棄祖先開創帝國時在艱辛困難中傳承的品質,沉溺於浮華,令得統治階級奢侈之風盛行,其中貴族子弟間的爭風吃醋和貴族偷情的風流韻事等種種故事,在大陸上早有盛名。


    白金發青年常年在大陸上遊曆,關於神聖帝國貴族階層在大陸上的風聞,他自然比林安聽到的更多,笑了笑淡淡道:


    “大陸上關於我國那些貴族階層的傳聞,的確其來有自。


    不過一個國家的統治階級再如何頹靡墮落,其中終究有部分精英和有識之士成為國家的骨架。能夠支撐起整個帝國的運行,否則純粹汙臭的浮泥之中,也是開不出那麽美麗的荼蘼之花的。”


    青年的話像是在為自己的祖國辯解。但林安深想了一下,仔細品味了青年最後一句話,又聯想到神聖帝國神權和皇權之間的暗潮洶湧,似覺得青年似乎在暗示什麽,但他的話語卻餘味未盡又了無痕跡。


    “的確。我沒有親曆,單憑一些風聞和印象判斷,有些人雲亦雲了。”林安想了想道。


    貴族是一個國家的基石,如果神聖帝國真的頹靡墮落猶如傳聞之中所說,那麽或許不需要梅林的強盛,他們自己就足以毀掉自己了宗師寶典最新章節。


    林安反思。或許自己長期處於梅林境內,耳邊所聽到的都是梅林立場的言論,自以為眼界足夠開闊的同時。卻在不知覺間犯了偏聽的錯誤而不自知。


    白金發青年聞言,溫文一笑,順勢提出邀請:“琳如果有興趣的話,下次有機會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在下將不勝榮幸。”


    “如果有機會進行遊曆的話。高陽盆地的確可能會是我遊曆的一個目標,隻是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什麽明確的遊曆計劃,說不定等我成行時,你這位大學者,又不知到大陸哪個角落旁證曆史去了!”


    青年抿唇一笑,對於林安的說法,倒無法辯駁,深斂如羽翼垂下的眼睫下,那對灰藍色的眼眸深處極快地閃過一道微涼。


    林安沒有多想,她和青年單獨敘談了一段時間,青年應該看出她心情低鬱,但並沒有詢問什麽,而是敘說一些遊曆故事引發她的興趣,漸漸開解了她的心情。


    而且獨處這麽久,林安一直沒有什麽危機直覺心血來潮,加上剛才談話中青年所敘述的故事所涉及他成長的方麵,在林安不著痕跡地旁敲側擊下,也並沒能被她發覺任何可疑端倪。


    從這一點上判斷,青年對自己經曆的敘述基本屬實,僅憑這一點,足以洗脫他身上的大部分嫌疑――之前察覺的種種吻合的疑點,現在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巧合。


    這麽想著,兩人話題有不知不覺回到青年身上。


    “修道院中的生活,是不是非常清苦枯燥呢?對十來歲的少年來說,一下子從家中來到這樣的地方,恐怕很難適應吧!”


    林安的微笑中藏著一分狡黠,“我想安格斯你應該深有體會。”


    在初遇那一次的見麵中,林安對安格斯的出場印象,可以說比安德烈兄妹的第一印象還深――不僅僅是因為他車中通行的是一位預言係**師,還因為從他當時所穿著的服飾上,林安看出他是來自高陽盆地某個古老貴族世家的子弟。


    再聯係青年之前自我介紹時自稱“安格斯.博爾吉亞”,林安不難猜出他的真正出身――神聖帝國姓“博爾吉亞”的人有很多,而真正出身高陽盆地,並且能夠用來自龍脊高原的斯沃爾純血馬拉扯的“博爾吉亞”,卻隻有那麽兩家。


    隻是不知他出身的家族,是那個以與神聖帝國皇室通婚聞名的南部“博爾吉亞”,還是另一個以出產高階神職者聞名的“百葉鈴蘭之博爾吉亞”?


    以安格斯所表現的性格和誌向看,林安倒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然而安格斯的回答卻令林安意外了。


    “我是我父親的養子,他從沒有說過我的身世,家族連我出生時受洗的對象是不是神職人員都無法確定,因此在那個與教廷關係密切的家族中,我隻能算是一個不起眼的邊緣人物,倒沒有那樣被送入修道院的資格――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的成長經曆,我才能公正地看待曆史。如果當初我被送進修道院,或許我就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青年說起自己的出身,並沒有什麽自嘲自卑,語氣十分平緩。


    林安先是訝然,之後就不是很驚訝了――之前已經有那麽多吻合的疑點,現在再多一個,也不算什麽。


    假如安格斯的出現,真的不是巧合而是人為,那麽林安倒真是佩服對方的神通廣大――能在茫茫冰原上找出這麽一個種種身份吻合得令她不能不懷疑的人送到她麵前,可以說真是煞費苦心。


    如果她不是之前見過青年一麵。知道他與一位預言係**師關係密切,而一位**師級強者與神聖教廷關係密切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林安的確有可能會對安格斯有殺錯無放過道印全文閱讀。


    “這麽說。你出身‘百葉鈴蘭之博爾吉亞’?”林安訝然道,“可你當時乘坐的純血馬……”


    斯沃爾純血馬,是龍脊高原獨有的一種純血神駿,一貫被梅林皇室壟斷,除了國事交換外。很少有流出梅林的機會,林安也不認為有哪個偷獵者敢冒大不諱在梅林皇室頭上動土,何況純血馬這種東西,如果買了不能拿出去炫耀,又不能光明正大地乘騎,那也沒什麽用處。


    安格斯自然知道林安指的純血馬是什麽。灰藍色的眼眸有點愕然地看她,“兩年前的事,你記得那麽清楚。”


    林安幹咳一聲。“那時我初次獨自出門,囊中羞澀,第一次見到傳說中與黃金等重的純血馬,忍不住多留意了幾眼,”


    她半開玩笑地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何況你當時的出場。的確華麗得令人印象深刻――我對神聖帝國貴族子弟的偏見,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你的緣故。”


    安格斯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箭,當然他不會知道“膝蓋被射一箭”是什麽意思,但不妨礙他有類似同感,苦笑道:


    “‘百葉鈴蘭之博爾吉亞’,從來不會使用任何來自梅林的事物,那些純血馬座駕,其實是老師蓄養的,包括我身邊的隨扈們,也都是老師贈與我的追隨者。”


    說到這裏,安格斯神色微暗。


    林安就想起了上一次聚餐和詹姆士說起過的安格斯身邊那些冒充傭兵團的侍從,據她所知安格斯身邊已經隻剩一兩個侍從,其餘人很可能在冰原上為保護他而戰死,自然也就明白了安格斯神色黯淡的原因。


    再聯想起那些純血馬的所屬,恐怕安格斯稱作老師的那位預言係**師真正關係密切的皇室,應該是梅林皇室才對,安格斯身邊的隨扈既然是他老師所贈,那麽那些隨扈也很可能出身梅林了。


    從這些隨扈護主的忠誠來看,他們的確值得敬佩:


    林安作為現代人,無法理解這種忠誠效死的心態,但不妨礙她對這種情操表示敬仰――任何忠誠於自己理念信仰的人,哪怕他無惡不作,在林安看來,都是擁有值得尊重的閃光點的。


    “――節哀!”


    她低聲對安格斯說道,想了想,又道:“那些戰士的遺骸你收回了嗎?我想他們回到祖國的土地上,英魂或許能夠得到安息。”


    安格斯眼眸中沉斂著極淡卻揮之不去的憂傷,但他柔和的唇線仍浮著淡淡微笑,“我已經收拾起他們的遺體,這次中斷行程返回,就是為了將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


    他隨身帶著一具極大的黑木棺槨,這在商隊中並不是什麽新聞,他以為林安也得知了這一點,因此有此一問。


    他也並不擔心林安對棺槨產生懷疑,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已經感覺林安對他的戒備慢慢淡化消失,隻要她不起疑,哪怕到棺槨麵前,她也不可能掀開棺槨去看裏麵的內容。


    林安果然沒有起疑。


    “既然如此,如果你不覺得失禮的話,請容許我前去當麵祭悼這些戰士的英魂。”她肅容道。


    (未完待續)


    ps:


    嗯,不知大家會不會覺得節奏略慢?隻是安格斯這貨確實是極其重要的一個角色,所以對於他的描述鋪墊,不得不精細一點!


    ps:當然,剛好中斷在最關鍵處吊胃口什麽的,我是不會承認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界生存守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樸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樸零並收藏異界生存守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