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嚓、滋嚓――


    散亂的腳步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林安的浮碟前後分散地跟著人,眾人以她為中心,卻不敢偏離她所在位置超過三丈。


    林安站在無形的浮碟上,較高的位置讓她的視野十分清晰,她蹙著眉感受著心中對危機的模糊預感,目光落到在她最前麵開路的人身上。


    一縷白線在她視野中豁然顯現,從中猛地斷開。


    “走這邊――小心,拉姆!”


    拉姆早在林安聲音發出時,雙腿猛蹬,霍然撲到。


    哧――


    一道凝聚的白色氣柱,堪堪擦著他的背,從地麵一個突然出現的裂口垂直噴射向上。


    拉姆身上一根熟牛皮製、尾端帶鐵鉤的鉤帶被氣柱擦過,甚至沒有灼燒的過程,就憑空消失,幾縷青煙飄散出來。


    拉姆沒看自己身後,撲到在地上後,迅速打了個滾,連滾帶爬地遠離了原本的位置,才翻身而起。


    沒有人譏笑他的動作狼狽,與林安靠得比較近的幾個法師甚至羨慕他的動作敏捷利落。


    畢竟雖然他們離林安較近,但這種地上無端出現的灼熱氣柱卻是不長眼的,它挑選襲擊對象的時候,不會顧及你是尊貴的法師還是平民,而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前車之鑒。


    短短不到五百丈的距離,他們一夥人已經損失了四人――一個法師,三個士兵。


    差點將拉姆奪命的氣柱,噴射到離地三丈的位置。其中攜帶的高溫才開始彌散,似乎溫度都提高了一些。


    拉姆眉上占滿了雪粒,沒過幾秒就化成了水流了下來。


    地麵越來越柔軟,失去了極北荒原所特有冰冷堅硬。而來自荒原以南、痛恨這裏的冰天雪地的人們卻絲毫不感覺高興。泥濘的雪地減慢他們的跋涉速度,並且令他們的躲避動作變得艱難。


    大地不時震動,像一盤就要煮開的粥。


    林安等人正試圖從將要沸騰的中心。往外圈躲避。


    在他們身後,以某個點為圓心,地上不規律地分布著過百道高低不同的白色氣柱,越靠近內圈,氣柱分布越密集。


    林安感覺這裏似乎從冰原突然變成了某個地熱帶,這些無規律噴吐的氣柱,似乎像是某種溫泉或火山即將噴發的前兆。在短短時間中毫無預兆地襲來。


    林安已經不敢起想,礦洞下麵現在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如果他們不能盡早在這些前兆結束、真正危險到來之前逃出一定的危險範圍,那麽他們的下場,也不會比那些在礦洞中的人好到哪去。


    她手中握著一塊規則的方形石塊,這是她還在魔法之都的時候。去天空之城遺跡之前悄悄購置了一枚結界符文。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枚符文在遺跡中沒用上,通天塔中也沒用上,連晉級時也因為無法分出精神力開啟空間而沒用上,卻有可能在這裏用上。


    這枚附著了二級防禦結界的結界符文,是林安在這種情況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防禦物了,盡管她很懷疑裏麵的結界能否抵禦住那種白色氣柱超過三秒鍾。


    她開啟了法袍的元素過濾功能,雖然沒有防禦法陣的法袍,可能在麵對氣柱的衝擊力時。就會像一層薄紙那樣被輕易洞穿。


    但在那種白色氣柱麵前,一般的法袍和附著防禦力的法袍,其實沒什麽區別――白色氣柱的凝聚度和衝擊力,早已遠超了一般防禦法陣的防禦上限。


    其他人不是沒有注意到林安的舉動,但他們無心去關心林安身上是不是擁有罕見的空間裝備。


    他們也在拚命增加自己的防禦力,艾克等人身家遠遠比不上林安。把壓箱底的卷軸都拿出來了,一個個各色的護盾出現在他們身邊。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頻密,他們感覺自己像是海浪上奔跑,除了浮碟上的林安,其他人幾乎是幾步一摔,而林安已經將他們拋下一大段距離。


    但沒人停止前進,他們拚命向林安的方向聚集,或許多走出幾步,最後就會救了他們的命。


    求生意誌下,人們爆發出最大的潛力。


    但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了――


    大地發出了最後的轟鳴!


    以他們身後幾百丈的某個點為圓心,一道巨大的白色氣柱猛然噴湧,餘浪帶著高熱像四麵八方推去――


    大地就像一鍋煮開的粥中掉落一塊大石,擊濺起白色的粥花,終於憤怒地沸騰翻湧起來!


    雙腳觸底的人,仿佛感覺到一個大浪從他們背後打過來,他們根本無法做出反應,身體已經高高飛起,向前飛去!


    遠遠領頭坐在浮碟上的林安,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耳朵失聰,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


    精神力霍然失控,她整個人猛然直接從浮碟上掉了下來,手腳剛觸地,就被大地狠狠拋起,感覺胸腔幾乎被壓得粉碎,一聲慘呼戛然中止在喉中!


    ……


    ……


    假如林安的視線能透過千裏的距離,看到法則圈中心百裏之內,那麽她就會確認心中的猜測,並且明白天災突降的前後因由。


    一刻鍾前――


    法則圈百裏半徑邊緣靠南端的那座深灰色巍峨要塞中,許多或持劍或著法袍的人聚集在一個廳堂外,齊齊仰頭向北眺望著位於法則圈正中心的上空。


    他們多數人看上去都在三十歲以上,大多袍服儼然、氣質神態中散發著沉凝穩重的上位者氣息,卻絲毫不顧自己的強者威嚴,和周圍的其他人一樣,臉上帶著期待或沉重的神色齊齊向北遠眺,形成一幅在外人看來非常整齊並且愚蠢的景象。


    廳堂中,原本在送進參與者時就坐在主位上的老者。位置依舊絲毫不變,卻也睜開了垂垂老眼,抬頭向北方看去,仿佛他的視線可以穿透用整塊大石砌成的天花板。


    在法則圈百裏半徑的北端。燃燒了火把的祭壇上,身著紅衣的祭祀圍著祭壇中心長身跪伏,祭壇之下。一個個火把跳躍著,火把下方的一灘灘灰燼仿佛訴說著無聲的期盼。


    站在祭壇中心的大祭司白衣飄拂,望向天際。


    人們沒有等待多久,很快,他們所注視的方向出現了異象。


    一道看起來纖細卻無比明顯的光柱,破開了暗沉的雲層,仿佛從位麵之外落下。光柱中出現了一個淺白的長塔虛影,接天連地,鼎立在天地之間,直通向無法觸及的雲端之外。


    一股強大的天威向人們身上壓下,那強大的威能仿佛直觸到靈魂之上。令人產生無法抵禦的感覺,紛紛拜服下去。


    隻有少數幾個如坐在廳堂主位上的老者那樣,不跪反起,強硬的脊梁死死頂住了壓力,一道道法術和鬥氣之光在身上暈開,他們在巨大威壓中緩緩站穩了身形。


    ……


    ――魔法之都亞特蘭蒂斯,


    ――安息之地撒耶,


    ――奧林匹斯聖山的殿堂中,


    ――梅林帝都外的劍聖山秘境。


    ――佩雷帝國與費托交界的海神都……


    ……


    在法則圈之外、遠離極北冰原的大陸的各個角落,有一些人也仿佛感覺到了什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望向遠方天際,目光深長漫遠。


    向往、期盼、失落……這些人看向那虛影之塔的目光中,感情極為複雜。沒有人不曾經在心中歎息過自己的生不逢時――


    站在他們的高度,活過了漫長歲月,享盡了人間繁華,他們已經是站在人族巔峰的少數一群人,或許他們對俗世仍有眷戀,但沒有人不期望著更上一層、更進一步,去攀登他們畢生所追尋的那個巔峰。


    然而不論人們對它懷著怎樣的感情,白色的塔影無動於衷,仿佛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神祗,淡漠無情。


    星星點點。


    塔影周圍開始出現點點輝光,像天幕的灰白中沁出的光輝,緩緩降落,向四方投下。其中有近百道格外聚集,分別向幾個落點降下。


    廳外匍匐了一地人,廳堂中站立起來的老者拄著高過身體的法杖,看著天空中落下的近二十道光,眼中欣慰與傷痛交雜――


    “不到半數啊……”


    老者喃喃道。


    他看向北端的輝光,眼中閃過一道厲芒,然後又追逐了其他分散得或遠或近的光輝,但卻沒有一道落到法則圈南方,參與者進入之時感應到的千裏之外。


    “難道是在裏麵夭折了……”老者眼中掠過失望,臉上皺紋加深,眼眸越加渾濁,“可惜了,我人族的……”


    與之相同的,在幾個不同地方,傳出了或惋惜或興奮的感歎。


    大祭司遠眺南邊的天空,哈哈大笑起來。


    ……


    地下神殿以南二百裏的要塞中,溫雅青年從光輝中現身,拂過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不起眼的藍寶石戒指,臉上露出淡淡笑容。


    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也不管門外逐漸響起的喧雜聲,往南邊窗口外的天際看去。


    那一方灰暗的天際,沒有絲毫被光輝照亮過的跡象。


    青年眼中掠過一絲複雜,不知是失望還是安心,溫和如同暖陽的麵龐即使被陰霾覆蓋,也掩不住從小刻意培養的親和氣質。


    “……竟然沒能出來,天賦雖強,可惜實力和運氣不濟,”


    青年神情淡淡,便麵並不淩厲的氣質下潛藏強大的自信和野心――


    “少一塊可能的攔路石也好,可惜了,原本以為可以成為一個有趣的對手的!”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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