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這是個棘手人物後,先前興師問罪的打算就不能在這位安法師身上用了,否則就算叱問了,這位安法師恐怕也隻會平靜又理所當然地回答一句:


    “我不知道我和我的同伴,是什麽時候加入法師塔麾下,竟需要聽從法師塔傳達的命令調派?”


    稍稍放鬆了緊繃的臉,衛斯理法師,也就是那位白袍法師,露出了還算柔和的微笑,麵對林安回了一禮,報了自己名姓,才硬梆梆地問了一聲:“安法師半夜出遊,不知是去做什麽?”


    “賞月。”林安臉上和氣的微笑簡直和對方如出一轍,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假得令對方作嘔!


    “今晚的月色的確令人流連,不過風涼露重,安法師身體羸弱,還是注意一下的好。”被林安噎了一下,衛斯理自覺尊嚴被冒犯,吐出的字眼都像是從齒縫了擠出來,字裏行間更暗含威脅。


    “多謝衛斯理法師關係,不過在下卻認為,在某些情況下,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衛斯理法師你說是嗎?”


    看情形,這些奉法師塔之命而來“支援”的法師確實來意不善,如果佩恩沒被放走,他們對著一群低級學徒和武者,倒真有可能用強力手段將他們揉圓搓扁――


    要人命當然不可能,畢竟試煉者都有背景,可這些法師有的是辦法在不損傷人命的前提下讓你吃盡苦頭,顏麵丟盡,直到把所有刺頭都打壓下去,個個服服帖帖,聽從指派。


    尤其是它們三個有身份又和法師塔沒多大關聯的人,是最適合立威的目標:


    就算是白袍法師,背後也各有關係。不能隨便樹敵,那麽拿它們這三人來做標本最適合不過,反正隻要不損傷他們性命,他們丟了臉總不好哭哭啼啼找老師訴苦;就算真惹到他們背後的師門,隻要他們有分寸,大法師級別人物總不至於自降身份,去找區區白袍法師的麻煩。


    也不知道安德烈他們落到這些法師手裏,到底怎麽樣了!


    想到這裏。林安眼神微冷,嘴角笑意淡了兩分。“月華之美,一旦錯失,窮盡生命也再無法找回此夜一模一樣的月色――我一向是用這樣的想法,來告誡自己珍惜……生命。”最後幾個字語聲低低,除了近處的衛斯理,恐怕沒人能夠聽清。


    區區一個學徒,也敢在他麵前這麽專橫,竟來告誡他珍惜生命!


    衛斯理法師心裏暗怒,精神力隨心牽動周圍的元素。正要出手給林安一個教訓,一個耳語卻在他耳邊響起,“衛斯理,別中計,她故意引你出手!”卻是藏身暗處的同伴在使用傳訊術。


    衛斯理神智一清。就注意到對麵林安唇角微勾的冷笑,湧動的精神力頓時平靜下來。果然見林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失望。


    但衛斯理的及時收手卻不妨礙她的下一步,因為剛才湧動的精神力,是人都看得出衛斯理想要出手的意思。


    捏斷手中卷軸,林安猛退一步。怒斥道:“衛斯理,你敢殺我!!!”――殺我殺我殺我……


    擴音術帶動的聲音在營地上空爆出,陣陣回音向四麵八方傳蕩,響徹每一個人耳邊,營地中每一個人,無論之前在做什麽,是沉睡還是清醒,這一刻都齊齊朝營門的方向看去。


    林安態度一直和和氣氣,帶給衛斯理的印象就是一隻狡猾的笑麵狐狸,使得他全沒有防備,這時猛地變臉,態度忽地判若兩人,以致於衛斯理一時反應不過來,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當麵栽贓嫁禍了!


    一陣血色竄上臉部,衛斯理怒火中燒,正要動手,一個人已經插在他們之間,手中法杖一揚,念了幾個音節,一個靜音結界將三人罩在其中,阻絕了擴音術的發揮。


    “冷靜,衛斯理!”


    新出現的法師先對衛斯理說一句,然後轉過頭,惱怒地責問,“安法師,你難道想把事情鬧大?”


    麵對兩個翻手能將她收拾掉的法師,尤其其中一個還在用恨不得啖其肉的目光看著她,說毫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這時不是膽怯的時候,林安麵無表情地問:“我的同伴呢?”


    “閣下同伴安好!”那個法師點滴不漏。


    林安腦中飛快地分析著,把法師塔驟然趕到的動機和目的牽連起來:


    三千人的軍隊行軍,痕跡是不可能掩藏得那麽幹淨的,現在冒出來的幾個法師,應該是脫離隊伍提前趕到。


    看營地裏的情形,法師團似乎是悄悄進營地,沒驚動普通的士兵和那些試煉者,顯然他們提早到來,不是為了宣告法師團上層的命令,震懾那群試煉者;


    可是如果說是擔心營地武力不夠,試煉者作亂,說實話,法師團的武力作用並不大――不是說法師團武力不強,而是營地現在是需要震懾試煉者,而非殺傷他們,所以法師團早一天或是晚一天來,在鎮壓試煉者方麵所能提供的作用,並不是很大。


    那麽就隻剩一個可能:他們是負有秘密使命,為調查內幕而來,而且看他們不驚動營地大部分人的樣子,顯然是要用一些不能明說的手段了。


    “軍隊沒到,法師塔就先行,幾位帶領法師塔星夜趕路,提前整整一天趕到,想必收獲也很大吧!”


    林安麵上淡淡,試探地說:


    “我知道幻術係有些特殊法術,可以趁人不備獲得情報……不過,假如閣下不小心聽到什麽家族秘史或是私密傳承,恐怕閣下很難交代啊。”


    “安法師多心了。”


    那個法師如此說著,心裏卻暗自一凜:


    他帶來的人中,確實有一人懂得一種叫【夜之詠喃】的幻聲術,可以在人睡夢中將人催眠,獲得對方的真實回答,被施術者醒來一無所覺,他們之所以星夜趕來,沒派人提前報訊,就是才趁著深夜,在所有人沒有防備的時候,獲得證供找到失落的信物,回去立功。


    原本林安他們沒出亂子的話,他們現在就該開始施術了,可是營地裏驟然失蹤兩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這樣陰私的法術,施用在普通人身上沒什麽,但施用在能力者身上,就如林安所說,絕對是不死不休的血仇的,尤其是大規模施用在法師塔麾下的能力者身上,一旦暴露出去,法師塔的聲望就要降到最低了!


    而且這種法術是不能輕易中斷,被人中途撞破,施術者和受術者都會遭受反噬,而能夠在重重巡衛下偷渡出去的兩人,絕對是不安定因素,這使得他們不得不暫緩動用那個法術,在掌控不安定因素後,再考慮要不要照計劃使用。


    話說回來,這種法術比較陰私,是盜取他人隱秘的利器,為各大勢力和家族所忌憚,基本很少人知道,修習條件對精神力和意誌的要求又很苛刻,而且不小的有法術反噬幾率,所以修習的人很少,學會這個法術的人也算是特殊人才,受到法師塔的保護,有關的信息不會輕易被傳出,這個安法師是怎麽猜到的?


    那個法師心裏驚疑不定。


    觀察對方神色,林安微微放心:這個法師塔來得措手不及,雪莉爾一定是因為安德烈落到他們手中,才束手就擒,如果被他們采用特殊幻術誘供,那麽他們就前功盡棄了。


    現在看來,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這樣想著,林安麵上卻不漏分毫,抬抬下巴哂笑,“是不是我多想,您二位心知肚明――出了這樣大的事,你們想徹查,用點特殊手段也無可厚非。”


    她露出要笑不笑的神色,仿佛這在她看來早已司空見慣,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看得兩個法師心中揣揣。


    這時才明白,這幾個隱世傳承者不比其他人,或許等級不及他們,但魔法領域的見識卻深厚廣博,很多在他們看來早已罕有人知的秘密手法,在隱世傳承者看來,隻不過信手拈來的小手段,他們想做的事在清楚很多暗手的隱世傳承者眼裏,猶如透明一樣,根本不值得遮掩。


    再延伸一些,她可以知道這些陰私法術,那麽其他呢?


    看她對使用那些法術理所當然的樣子,是不是說明她背後的師門也持類似態度,並不把法師圈子約定俗成的規則放在眼裏,這是不是他們師門一貫的行事作風?


    兩位法師對看一眼,心裏暗凜:


    一個毫無顧忌的人為人所厭惡仇視,一個無所顧忌的強大法師傳承卻讓人敬畏恐懼――得罪這樣的強力隱世門派,恐怕連上頭都會怪罪,他們的下場,也未必如想象中那麽好!


    “我隻想讓兩位清楚一點:關於你們內部的事務,諸位想做的,我們不會幹涉,但如果想拿我和我的同伴開刀,各位最好思考一下後果……”意味深長地說完,林安平靜地看兩人一眼,餘下的話不言而喻。


    “……你!”


    林安話語中赤裸裸的威脅擲麵而來,兩位法師隻覺得顏麵全失,衛斯理法師怒斥一聲,卻被另一個法師阻止,目光嚴厲地看向林安――


    “安法師說話算數?那麽佩恩法師的不在營地,你又怎麽解釋?”


    這個法師心裏已經有些退縮之意,但在表麵上,卻不能弱了法師塔的聲勢――怎麽說就算是一個強大隱世傳承,在實力上總不可能比擁有十二位大法師的圓桌法師議會更強,這也是他們之前敢得罪林安三人的底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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