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人販子跑了,那夥人販子抓來的女人也跑了……


    如果說看到那個被嘍囉推推嚷嚷趕到她屋子前的女人時,林安還不明白怎麽回事,那麽那夥人離開後,跑出來的一群衣衫襤褸、明顯遭遇過暴力和虐待的女人,哭哭啼啼慌不擇路地胡亂往村外跑去,中間還夾雜兩三個神智看著不大清醒,下身一片血腥汙穢的女人時——


    林安再怎麽聽不懂異界的鳥語,也知道自己闖進了一個人販子的老巢了。


    隔著窗窺到那群女奴逃跑的情形,林安的臉當時就綠了!


    ——被拐賣的婦女下場有多麽淒慘,回想起以前聽聞過的一些聳人聽聞的故事,林安的心情已經完全不能用“後怕”來形容了!


    剛才和那個人販頭子的對峙,遠比她原來想的要凶險得多,一個不慎,自己的下場恐怕要比這群女人還淒慘!


    想到剛才那群女人個個高鼻深目,連一個容貌上和蒙古人種近似的都沒有,林安摸了摸已經變得膚光玉滑的臉,心亂如麻!


    這個世界遠比她想象的要凶險,要融入這個世界,恐怕要比計劃的要難得多!


    ——一個年輕女性,還是一個貌美的異族年輕女性,在這個文明野蠻落後的男權社會中立足,實在太困難了!


    林安原以為憑自己多年獨立生活學到的一身本事,謀生不是什麽大問題,現在才來到這裏沒多久就遭遇一係列挫折和危境,稍稍一分析,明白自己想得簡單了。


    然而立足謀生隻是較為長遠的問題,當前林安需要麵對的是:她現在該何去何從——或者說,她下一餐的著落在哪裏?


    從降臨之地到這裏,林安所用的時間並不短,加上人販子離開和女奴逃跑等一係列騷亂,時間已近黃昏,太陽眼看就要下山了。


    林安瞅瞅那塊掛在天邊的黃色大餅,吞了吞口水,肚子裏一陣咕嚕咕嚕。


    單從目前所見的太陽和野生環境看,倒和地球沒多大差別,要不是林安的一係列光怪陸離的遭遇,真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個和地球完全不同的異界。


    林安估算了一下從醒來到現在的時間,發現白晝時長和地球倒也差距不大,這真是無數壞消息裏一個不錯的好消息了,假如樂觀一點想,說不定這裏其實是一個和太陽係十分相似、隻是距離稍微有點遠的行星上呢!


    ——至於腦子裏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信息,什麽位麵,什麽空間的,那是什麽東西!


    林安努力振作著信心:現實情況如此艱難,如果再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靈和苦中作樂的精神,恐怕什麽都不用做就直接等死好了——


    那可不是林安的作風,往好一點想,再痛苦,能痛得過靈魂幾乎被壓迫湮滅的滋味?再難過,能難得過重度燒傷隻能躺在床上等死的感覺?


    現在活著的時光都是偷來的,林安隻當自己已經死過一次:能活,當然要珍惜當下,好好活著;若得死,也要本心快意,不窩窩囊囊的死!


    想得明白後,林安拍拍臉,振作精神,發現這時暮靄沉沉,紫灰的雲翳布滿天空,太陽早已經下山,即將入夜了。村子裏到處是腳印,各種物什混著泥土散亂一地,周圍一片悄然,門後驀然響起的腳步聲幾乎把林安嚇了一跳。


    ——從人販子們離開到女奴逃跑,林安一直是沒有出麵:前者就不用說了,至於後者,對一群語言不通又明顯失去理智、情緒極端的女人,林安不認為她還能做什麽。


    入夜後的山林是危險,在一個不辨方向的陌生森林裏亂跑,又沒有補給,明顯並不可行,在慌不擇路情緒失控的情況下,這群女人裏有幾人能成功跑出去,林安不抱樂觀。


    人販子們的離開很令人意外,眼下情況,林安隻能賭他們不會在短時間內回來。


    這個人販窩點原來連人販帶女奴不下百人,那些人販子又走得匆忙,加上異界人個個身高體壯,連那些麵黃肌瘦的女人大多身高也不下於她,想必飯量不會太小,所以林安推測,這裏應該遺留有足夠她一兩天乃至更多的口糧,往樂觀方向去想,或許足夠她走出這片大山了。


    然而腳步聲敲醒了林安的幻想——這裏居然還有人!


    林安從門縫裏看去,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簾:


    白膚碧眼,身量大致和林安相當,還沒消退紅腫的眼眶和破裂的嘴角以及臉上清晰的淤痕和腫大的臉頰,破壞了她原本五官的協調,唯有一頭火焰似的紅發十分惹眼,一綹一綹濕漉漉地搭在削薄的肩上,身上的衣服還算幹淨整齊,外露的手腳也露出皮膚的本色——雖然隻是粗看一眼,但比起那群衣不蔽體的女奴,門外這個女人的樣子要好得多啦!


    這正是之前被一個人販子嘍囉推攘到她門前的那個女人。


    沒想到她竟然還在這裏呆著,沒有和那群女奴離開。


    說實話,如果是林安被拐賣,被人販子帶離家鄉,遭遇這種種顛沛和叫天天不應的生活,林安也很難保證自己到這時還存有幾分理智,能在看到逃離西黃後,不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逃離這恐怖的魔窟!


    她要幹什麽呢?


    林安聽不懂異界的語言,原以為是那些人販子對她有些忌憚,讓女人來看著她的,但眼下情況,這女人沒有和那些女奴一起跑進森林,林安還可以解釋為此女還有保存幾分冷靜和理智,但她剛才既沒有出麵阻止那些同伴,也不去搜尋人販子遺留的口糧,就讓林安有點莫名其妙了。


    門外的女人踟躕著,不時看看天色又望望村口,焦慮浮於表麵,卻不知道為什麽,在遠離門口十幾步的地方站著,明知林安在屋內卻不敢進來,不安地搓手跺腳——腳步聲應該就是這麽弄出來的。


    酒店的職業生涯,早就精於察言觀色的林安,自然透過對方雙手交握腹前的動作以及恭謹的神態中,看出對方的心理:


    人際交往中,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定位是個大學問,而門前這個女人,毫無疑問是將屋子裏的人——也就是林安置於自己的上位的。


    至於她為什麽會這樣,林安隻稍稍聯想就明白了,而她會留著這裏,說不定還是因為已經將林安視為依仗,又或者畏於上位者權威而不敢擅離——從她不時看想村口的焦慮神色看,對於逃離這裏,這個女人也並不是不動心的。


    看來在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分界相當嚴苛分明啊,不但那群人販子如此,連這女奴也是這樣——


    要知道在從前那個社會,對於上位者,也會有人拍馬逢迎,諂媚討好,甚至罔顧廉恥地作出種種醜狀媚態,但這種上下關係,在利益當頭又或生死的大恐怖之前,像白紙般一戳就破——利字當頭或者生死危機之前,哪怕你是如來佛祖,也不會有人多看你一眼——像這個女奴這樣的反應,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林安覺得自己似乎模模糊糊抓到了一點:


    其實以她的聰明機智,多少推斷得出這個異界不可能和以前那個社會般講究平等人權了,但親身體會和想象終究有差別,有些變化,終究要切身體會過了,才能明白和適應的——


    所以從這點上,眼下除了能填飽肚子的口糧外,沒有什麽能比眼前這個女人,更能滿足林安當務之急了——既不會給林安帶來威脅,又能聽命是從,必要時甚至可以代為出麵與人交流,對於急需了解搜集信息和學習語言的林安而言,可以說是天賜之選了。


    心下計議一定,林安撫了撫領口衣褶,調整一下麵部表情,打開了門,對門外人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平淡卻略帶溫和的笑容。


    【“ein,mylucky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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