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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緩緩從側門進去,來到庭院中,便有粗使婆子請武五娘下車。


    武五娘之前在崔家住過,所以知道一些進府的規矩。


    比如,下了馬車,崔家便有特製的奚車或者肩輿接送,崔家的內院太大了,若是單憑兩隻腿,不管是主人還是客人,都受不了。


    果然,武五娘的腳剛剛落地,已經有婆子將奚車趕到了她麵前。


    但,這車的規製未免太簡陋了吧,根本不能和十年前她第一次來崔家時搭乘的相比。


    她轉念又一想,就釋然了:是了,十年前她是客人,主人家為表鄭重,自是會給她安排最好的車架。


    可如今她是崔家的妾,算是自己人,當然要按照崔家的規矩。


    明白是一回事兒,但武五娘的心裏卻非常別扭,心道:好個蕭氏,前頭一個下馬威不算,如今又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雖然是事實,可這多少有點打臉呀。


    武氏不知道的是,打臉的還在後頭。


    這不,她臉上的不悅之色剛剛褪去,一旁服侍的婆子瞧見了,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說:“按照咱們榮壽堂的規矩,侍妾是沒資格乘坐奚車的,不過咱們夫人仁厚,瞧著楊姨娘身子虛弱,便特許楊姨娘可以乘坐……”


    武五娘上車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那婆子,眼神冰冷。


    那婆子似是毫無所察,一手撐著武五娘的胳膊,繼續嘀咕道:“前幾日,夫人知道武姨娘您要進府,便特意給您準備了院子,還賞了不少伺候的人。夫人說了,您雖是後進門的,且還是、還是再嫁……但一切待遇皆與楊姨娘一樣。”


    武五娘的臉沉得要快擰出水來了。


    楊姨娘是誰,她當然知道。明明是個世家貴女。卻因為身體孱弱,外加六親死絕,這才留在崔幼伯身邊做妾。


    同樣是貴妾,武五娘卻覺得自己比楊婥有底氣——她武氏可是正兒八經立了婚書的貴妾,而楊氏呢,她雖頂著貴妾的名頭,但根本就沒有婚書,不受律法保護。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楊氏所依仗的不過是與崔幼伯的表親情分,她的所有優待,全都是主母‘恩賞’的,一旦那日主母看她不過眼了。就能輕鬆的把楊氏打落雲端。


    所以,武五娘一直是將自己的位置擺在楊氏之上的,她也是以俯視的姿態看待楊氏。


    可現如今,聽著婆子話裏的意思,在蕭氏眼中,她竟連楊氏都不如,她的一切待遇竟是比照著楊氏來。


    她應該高於楊氏才對呀。


    深深吸了口氣,武五娘不屑與個婆子對嘴,腳下一用力。她麻利的上了奚車。


    小巧的奚車在後院裏緩緩行駛,武五娘頭枕在車廂壁上,身子也跟著車子輕輕晃動。


    晃了約莫一刻鍾,奚車停了下來。


    婆子跳下車架,從外頭將門打開,規矩卻不怎麽恭敬的說道:“武姨娘,到了!”


    一邊說著。那婆子一邊伸出胳膊攙扶。


    扶著婆子的胳膊,武五娘下了奚車。


    她麵前是一棟小巧的院落,兩扇院門大敞,人站在門外便能看到院內的一些景致。


    整體來說還不錯,小院的正中是個小巧的花壇,時值陽春三月,花壇裏的花兒都開了,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武五娘拾階而上。她一邊走一邊細細的觀察著自己未來的居所。


    隨著她的深入,小院的全貌徹底展現在她的麵前:小院麵積不大,隻有三間房,院內花木扶疏,一條碎石子鋪就的小路從門口蜿蜒至廊廡下。


    因為是給侍妾住的院子,所以沒有正房。


    看到位置也不正的三間偏房。武五娘臉上浮現出陰鬱之色。


    她腳步不停,圍著窄仄的院子轉了轉,發現在東側的牆壁上,竟還開了個壺門洞,門洞下是兩扇緊閉的黑漆木門。


    “這扇門通往哪裏?”


    武五娘站在壺門洞前,下巴一揚,沉聲問著身側的婆子。


    婆子是蕭南派來伺候武五娘的,麵對新主人,她也沒有太多的恭敬,隻規矩的行了禮,而後回道:“好叫武姨娘知道,穿過這扇門,再往東走個三四十步便是楊姨娘的院子。”


    “把門打開!”


    武五娘想到了某種可能,心情更加不爽,說話的語氣中也帶了幾分森寒。


    那婆子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位新主人脾氣這般大。


    怔愣片刻,她忙從腰間拽下一串鑰匙,叮呤當啷的找出一把,將黑漆門上的大鎖打開,然後推開一扇門,有些肥碩的身子往旁邊一閃,“武姨娘,請!”


    武五娘大步跨過門檻,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放目遠望,果然看到不遠處有棟獨立的小院,兩棟小院的建築風格極為相似,但觀其麵積遠比自己身後這一棟大許多。


    更讓武五娘氣惱的是,那棟院子的位置比她這一棟要靠近主院,位置也很正。


    “……我這裏竟是楊氏居所的一處跨院兒?!”


    意識到這個可能,武五娘的俏臉漆黑如鍋底,清麗的五官也扭曲得不像樣子——蕭氏、蕭氏,你竟這般羞辱我?!


    ……


    忍著氣,武五娘來到三間偏方的中間堂屋,她也沒心情去細看屋子裏的擺設,直接把蕭南給她配備的丫鬟婆子喚來。


    “婢子/老奴見過武姨娘!”


    兩個大丫鬟、四個粗婢和四個粗使婆子,將不大的堂屋站得滿滿的,她們齊齊向武五娘行禮問安。


    端坐在主位上,武五娘默默的看著十個奴婢,她沒有急著讓人起來,而是逐一打量著十人。


    唔,兩個大丫鬟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都是一身標準的碧色衣裙,長相算不得漂亮,勉強算是清秀。


    四個粗婢看著年紀小些,約莫十二三歲,但看她們規矩有禮的樣子。不難猜出,她們都是崔家的家生奴,並不是外頭買進來的。


    至於四個粗使婆子,那就更沒有看頭了。


    年齡最大、也是最管事的,便是留守看門、手握鑰匙的張婆子。


    她年紀約四十出頭,一頭濃黑的頭發挽了個利索的發髻,頭上簪著兩三隻銀質花簪,胖乎乎的手腕子上帶著一對頗有分量的銀質手鐲。看樣子,張婆子在崔家也是頗得主人看重的。


    至於其它三個負責打掃等雜事的婆子也都四十歲左右,看著很是利索,雖稱不上多精明。但都是心明眼亮之人。


    至少,她們都非常明白,在崔家,在榮壽堂,她們真正的主人是誰。


    對此,武五娘看得分明,卻也分外氣惱。


    自己這邊足足十個人,竟無一人是她的人。


    武五娘說不鬱悶那是說謊,從進門到現在。不過堪堪一個時辰,她甚至連蕭南的麵都沒看到,就接二連三的被‘羞辱’,偏她還無法抗議,更無法拒絕。


    雖說這些小事並不足以打碎武五娘的決心,但也讓她認清了某些事實。


    不管她懷有怎樣的壯誌雄心,有些事。是她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


    無聲的歎了口氣,武五娘剛進城時的心氣兒總算消退了一些,閉了閉眼睛,她緩聲道:“都起來吧!”


    待她放平心態,理智也都回來了,武五娘意識到,就算這些人不是她的心腹,那又怎樣。以她的手腕,隻需假以時日,再許以重利,定能將她們收服。


    想通了這些,武五娘臉上的怒氣終於散去,她溫和的點點頭。“我初來乍到,府裏的規矩也不熟,還請幾位多多提醒。”


    好話說完了,她又輔以利誘:“當然了,我過得好了,自然也不會忘了大家。”


    除了甜棗,還需要大棒:“但,我若是哪裏出了紕漏,就是我能放過諸位,夫人那兒,恐怕也不好交代,你們說,是也不是?!”


    這話說得威脅意味兒十足,在場的人就沒有傻子,哪怕是年紀最小的粗婢,也都聽明白了。


    “是,謹遵命!”


    眾人齊齊躬身稱是,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辦事,絕不會讓武姨娘有機會犯錯!


    眾仆役行完了禮,接下來便是自我介紹。


    兩個大丫鬟,年紀略大些的叫白芷,另一個叫白芨。


    四個粗婢因年紀小,又在外院聽差,所以管事娘子還沒有給取名字。


    武五娘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分別給四人取了名字,她喜歡琴棋書畫等雅事,所以她的丫鬟都已這四個字為名。


    之前陪嫁的丫鬟被匪寇殺死了,隨後郭繼祖補給她的阿琴也溺斃於井中,所以那些名字便空置了下來。


    武五娘決定不浪費資源,將阿琴、阿棋、阿書、阿畫四個名字又重新賜給了四粗婢,她心目中的新班底。


    終於有了名字,表示自己被主人接納了,四粗婢很是高興,紛紛行禮謝武姨娘賜名。


    見此情況,白芷、白芨兩人悄悄對視一眼,交換了個彼此明了的眼神。


    一番介紹完畢,武五娘算是將自己院子裏的人都認識了一遍,接著便是梳洗換裝,然後去給主母請安。


    為了表明自己規矩守禮,武五娘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便跟著兩個大丫鬟去了葳蕤院。


    行至葳蕤院的大門前,武五娘立在台階下,望著曾經熟悉的院門,她深吸一口氣,掩在袖子裏的雙手用力握了握,然後扭頭命白芷先去通傳。


    白芷的動作很快,進去不過一刻鍾便又小跑著奔回來——


    “武姨娘,夫人說了,你一路奔波回來,正疲累著,今日就不必見禮了,待明日一早,你再來也不遲!”


    ps:嘿嘿,補昨天滴,話說昨天偶家小侄子終於滿月了,某薩好激動呀,有木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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