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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善坊。


    東側山林的坡地上,侯武梁穿著一身深褐色的粗麻布衣衫,嘴裏銜著個銀質的小短笛,一邊嘟嘟吹著,一邊領著一群毛色各異的犬、猞猁往山下走。


    此時天色尚早,不遠處的田舍和村莊都籠罩在一片黑漆漆的薄霧中,唯有東方天際邊透出點點亮光。


    侯武梁知道,再有一刻鍾,朝陽就要升起了,而響徹晨曦的報曉鼓也將響起。


    “汪汪……”


    跟在侯武梁身後的小動物們年齡都不大,約莫四五個月的樣子。


    這些都是侯武梁去年入冬前開始馴養的,剛抱來時,這些小家夥都才剛滿月。


    現如今,它們的個頭雖不大,但精神頭兒卻不小,個個活蹦亂跳的跟著侯武梁的笛聲前進。


    嗬嗬,聽三娘子說,她在崔家也是這個時辰就起來訓犬呢。


    下了山坡,侯武梁吐出小短笛,小心的拿在手裏——這東西原本是一對兒的,今年正月裏,他和三娘子去給郡主娘子拜年的時候,郡主娘子特意賞給他們的,說是將作監的禦用匠人打造,工藝什麽的自是不必說,最妙的是,兩根短笛分開是獨立的小短笛,合起來卻又是一根極精妙的銀笛,笛身上的花紋都能連接起來呢。


    當時侯武梁別提多喜歡這短笛了,幾乎沒跟三娘子商量,便連聲謝了郡主娘子的賞,高高興興的抄起那根據說是‘陽笛’的小短笛。三娘子手裏的自是‘陰笛’……嘻嘻,他們是一對兒哦。


    一想到三娘子難得嬌羞的涅。侯武梁的臉上布滿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傻笑,雖然當時他說出‘一對兒’的時候,三娘子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一記,不過,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甜蜜,讓他過了一個多月了還不能忘記。


    “喲,這不是侯二郎嗎。大清早的不在家好好歇著,跑到田埂上傻笑啥?”


    侯武梁正想著如何好好幹活,怎樣盡快把三娘子娶回家的美事。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公鴨嗓子。


    伸手擦去嘴邊的水漬,侯武梁扭頭望去,“咦?錢串子。怎麽是伱小子?”


    接著,侯武梁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日頭,沒錯呀,現在是清晨並不是正午呀,似錢串子這種市井閑人,怎會無端起這麽早?!


    要知道,即使有宵禁,這些人還是能玩鬧到半夜。


    因為宵禁隻是禁止串坊活動,並不強令本坊內的小動作。


    隻要小心些,不令巡街的武侯發現。在坊內的小酒館裏尋歡作樂對於這些天天在街麵上混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而麵前這個錢並,也就是侯武梁口中的錢串子,便是繼張三之後,附近幾個坊裏新冒出頭來的閑人頭頭兒。天天領著一群無所事事的混混兒,在裏坊間欺軟怕硬、為非作歹,晚上更是夜夜笙歌,第二天不到正午絕不見人影。


    今天卻……很反常!


    思及此,侯武梁下意識的提高了警惕,雙眼戒備的打量著錢並。故意用輕佻的語氣笑罵道:“怎麽,伱小子不是睡到一半夢遊吧?!”


    “伱他娘的少放p,老子這是要辦正事兒去。”


    錢並身材高大,體型健碩,一身深藍色的光麵兒綢衣套在身上,並沒有預期的儒雅氣質,反而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他似也不喜歡這種高檔的布料,用力將兩隻袖子擼到肘上,露出兩條布滿腱子肉的胳膊。


    若是仔細看,還會發現,他的每條胳膊上都用刺青‘寫’著一行字,左臂上刺‘生不畏京兆府’,右臂則刺‘死不懼閻羅王’。


    得,又跟被蕭南派人整死的張三一樣,這錢並也是個滾刀肉。


    侯武梁厭嫌的別開眼,不想看錢並胳膊上的刺青,他倒不是討厭錢並,而是不想看到任何有關刺青的東西,畢竟這東西是他曾經失足的明證。


    錢並倒沒在意,他雖接替了張三成為附近幾個坊的老大,但他並不似張三那般卑鄙無恥,行事還頗有幾分俠氣。


    如果說張三是個從骨子裏都壞透的混混,那麽錢並的心還沒爛透,他也隻不過想混碗飯吃,保護自己的家人罷了。


    隻不過,方法有待改進。


    侯武梁也正是了解到這一點,才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跟錢並閑聊,“得了吧,伱還有正事?不過,哎哎,我說錢串子,伱這是什麽打扮?”


    在這個年代,什麽樣的人穿什麽樣的衣服、住什麽樣的房子、戴什麽樣的配飾,那都是有規定的。


    比如,平民隻能穿白、皂、褐三色的衣物,且布料也隻能是麻、粗布。


    而麵前這家夥明顯在逾製呀。


    更重要的是,他穿了這好衣服料子,也沒有那種達官貴人的氣質,反而,厄,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哦,對了,穿上龍袍也不是太子呀。


    錢並有些得意的將呦去的袖子甩下來,撫了撫上麵的褶子,笑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要去做正事兒,自然要有套體麵的行頭呀。”


    侯武梁擰著眉毛,的的問道:“錢串子,伱、伱不會想去平康坊的北三曲吧?!”要不然穿著人五人六的做什麽。


    錢並啐了一口,笑罵道:“又放p,老子是去皇城。伱小子知道‘進士團’吧,那兒的主事是家傳的營生,這一代主事兒的何老爹跟我家老漢有些交情,如今見我也有了出息,便特意給了我一份生意呢。”


    進士團是一種民間組織,是近年來隨著科舉盛行而興起的一種團體。


    顧名思義,進士團主要是為‘進士及第’的新郎君們服務滴。比如看榜、聽榜、迎接新進士、為新進士開道、幫新進士負責組織春榜後的遊宴等等。


    隻不過,這所有的服務都是要收費滴。


    京城原本就米珠薪桂,這進士團的收費標準更是不低,往往許多不知其中利害的新進士被攛掇了請了進士團,熱鬧是熱鬧了,可熱鬧過後幾近破產。


    進士團收費高,就很容易產生糾紛♀就需要大量的‘打手’。


    在長安,還有什麽比市井閑人更適合當‘打手’和‘勞力’的人呢。


    作為曾經的閑人,侯武梁自是知道其中的道道。聽了這話,便鬆開雙眉,點頭:“嗯♀倒是個好生意。”


    至少比直接打架鬥毆要文雅多了。


    兩個人正說著,渾厚的鼓聲響了起來。


    錢並聽到動靜,忙整了整衣服,匆匆告別,“時間不早了,我先去忙正事兒了,等咱們賺了大錢,再回來同伱吃酒。”


    聲音還未落,人已經跑出了十幾米,侯武梁見狀。不由自主的笑著搖搖頭。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咦?上次去見三娘子的時候,三娘子說八郎君也參加了今年的春闈,今日發榜。那豈不是……”


    想到這裏,侯武梁也急匆匆的把一群犬、猞猁帶回房舍,換了身幹淨的衣裳,給大兄留了個字條,便騎著田莊的老馬出了坊,往朱雀大街趕去。


    皇城端門外。


    薄薄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城門外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他們都抻著脖子往城門口張望,表情或緊張、或激動、或有隱隱的期待,不用問,這些都是來看榜的舉子或者舉子仆從。


    門口還有十幾個穿著褐色麻衣的青壯漢子,相對於那些神色各異的舉子,他們的表情就淡定多了,個個抱著胳膊、掐著腰,占據著城門口最好的位置。


    朝陽漸漸升高,而城門外候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待城門響動的時候,城門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布滿了人。


    端門大開,幾個小吏抱著春榜走了出來,後麵還有一個年紀稍長的官吏壓陣。


    “唱榜啦,別擠、都他娘的別擠,唱榜啦!”


    守在門口的十幾個壯漢非躊悉流程的張開手臂,協助張榜的小吏驅趕人群,將張榜牆麵前的空地清理出來。


    聽到聲音,人群頓時躁動起來,個個喊著往裏紮,場麵一度變得有些失控。


    不過,那十幾個壯漢還真不是白給的,紮開胳膊,用壯碩的身體排成人牆,硬是將湧動的人潮阻攔下來。


    年齡稍長的官吏也不管現場如何喧鬧,隻板著臉展開手裏的紙卷,揚著嗓子大聲唱名。


    而另幾個小吏也沒有閑著,他們兩人抬著春榜,一人提著漿糊刷牆,待刷了一層厚厚的漿糊後,兩個抬榜的人小心的將春榜貼在牆上。


    外圍的人們聽不到唱榜的聲音,隻能悶頭往裏紮。


    內圈的人豎著耳朵聽,好容易聽到自己或者相熟同窗的名字後,便興奮的大喊:“哈哈,及第啦,某/xx進士及第啦!”


    外頭的人更急了,愈加拚命的往裏擠。


    而侯在一旁的進士團的人聽到有人‘及第’後,忙擠進去,找出‘新進士’,熱情‘伺候’新進士。


    不一會兒,朱雀大街上,便聽到一陣鑼鼓聲,以及粗獷的喊聲在放肆的驅趕行人:“回避新郎君!”


    這是親自去看榜、聽榜的進士。


    當然還有要裝x,做淡定樣兒,在家聽消息的舉子。


    比如崔家的兩位考生。


    劉晗和崔幼伯在外房對坐,兩人中間不是案,而是棋局,更確切的說是雙陸棋局。


    通俗點兒說,這兩廝在賭博。


    崔幼伯拿起色子,隨手擲出了個三點,當下便歡快的把最後一枚棋子走到對麵,“君直兄,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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