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雨急,閃電一道接一道,雷聲陣陣翻滾,似有誰在雲層上把巨大的圓桶從雲的一端滾到另一端後又驟然炸裂,震得大地都似在顫抖,仿佛天都要塌下來般。


    雨水衝刷在景平安的身上,將她從頭淋到腳,耳朵裏都灌進了水,裹在身上的獸皮也因為吸飽了水而變得又沉又重。


    親媽在懸崖上艱難往下,根本騰不出手去抱景平安。那些響在頭上的雷、仿佛隨時會劈落到身上的閃電,嚇得她手腳發軟,卻還得緊緊地攀住懸崖上的任何可附著物,以求帶著孩子盡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終於,她爬到了山崖下森林的樹冠叢上方,高度與樹梢齊平。


    她一隻手摟住緊緊地掛在脖子上的景平安,側身,雙腳猛地在懸崖上一蹬,身子在空中一個側翻,落進樹冠叢中,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樹枝,再在空中一個蕩悠,便又跳了出去,在樹叢間宛若敏捷的猿猴般飛奔。


    樹枝上滿是青苔,沾了雨水後比岩石還滑,稍不注意便有摔下樹的危險,親媽擔心她們在雨停後追來撕碎景平安,不敢停留,冒著疾風驟雨繼續前行。


    景平安不時被親媽帶著騰空,嚇得她把親媽摟得更緊,唯恐摔出去。


    狂風暴雨迅速帶走景平安身上的熱量,寒意順著皮膚往身體裏滲,凍得她渾身冰涼。長期保持同一個動作,使得她的兩條手臂都發麻,好有親媽騰出一條胳膊抱住她,這才避免被甩飛出去。


    親媽聽到景平安上下牙齒打顫的聲音,覺察到不妙,立即停下來查看景平安的情況。她摸到景平安的手腳冰涼,心急如焚,飛快環顧四周,查看是否有危險,以及哪裏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從立足的樹枝跳到旁邊更大的一棵樹上,這棵樹的樹冠更加茂密,能夠起到一些遮雨作用,樹幹也能擋些風。


    親媽緊緊地把景平安貼著自己,焦急地望著天空。


    “哈啾!”景平安一個大噴嚏打出來,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要完!”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在這種地方感冒,真是分分鍾要命。


    她貼緊親媽,想要努力汲取點溫度,可……親媽也在雨中淋著,同樣是全身冰涼。


    母女倆躲在樹上,哪怕有頂上的樹葉遮擋,可風大雨大,雨水順著樹葉嘩啦啦地往下澆,也就隻比露天要好一點點,還得擔心閃雷會不會劈下來。


    景平安抹掉臉上的雨水,朝著四周看去,想看看能不能弄點樹葉擋擋雨。


    她的眼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長的全是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個年頭的古樹。這些樹的樹幹比她上輩子見過的最大的樹幹還要粗,枝椏盤繞宛若虯龍。


    前麵的一棵樹上,盤著一條比亞馬遜流域的森蚺還要大上許多的蟒蛇。它的身子,比親媽的腰還粗,此刻正肆無忌憚地盤在樹枝上,宛若森林一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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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平安嚇得連續抖了好幾抖,喊了聲“媽”,指向那條大蟒蛇。


    親媽也看見了,安撫地摸摸景平安的頭,非常警惕地一直查看四周的情況,同時將她和景平安的身子盡可能地藏在樹枝下。


    景平安的噴嚏聲不斷。


    雨忽然小了,陽光透風茂密的樹陰,灑下斑駁的光影。


    親媽不再逗留,一手摟住景平安,一手抓住藤蔓或樹枝繼續往前趕路。


    景平安這才注意到親媽竟然在離地好幾層樓高的樹枝間飛躥,要是一腳踩滑下去,八成連送醫院都不必了,直接……也沒醫院啊。


    她默默地摟緊親媽的脖子,扭頭朝四周看去。


    一棵樹上,蹲了好多比鴕鳥還大的鳥,一隻隻淋成落湯雞,縮成團,在樹上瑟瑟發抖。這會兒那些鳥的毛都濕透了,要是去逮鳥,它們肯定飛不起來。


    有大蟒蛇在樹上挪動,嚇得親媽遠遠地避開。


    親媽在森林裏飛奔穿行,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灼熱的陽光照下,林中泛起了水霧。


    暴雨過後的大樹也吸飽了雨,葉子上有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樹幹表麵還有水宛若小溪流般潺潺流下。


    突然,麵前出現一條河。


    河水暴漲,渾濁的河水帶著枯枝落葉奔湧而下。


    親媽來到河邊後,左手抱著她,右手拽住藤蔓,刷地一下子從河麵上蕩過去。


    身後的河裏忽然響起巨大的水響聲。


    景平安扭頭,便見到一頭大鱷魚重重地落回到河裏,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剛才親媽蕩過去的地方,稍微咬準一點,母女倆就要喪生鱷嘴了。


    景平安嚇得眼睛都直了。


    這地方冬天會下雪的吧?


    鱷魚生活在非洲熱帶地區的吧?


    我國境內有鱷魚也不生長在東三省北方地區吧?


    雖說這裏沒有東三省那麽冷,鱷魚不會被凍死嗎?


    景平安之前嫌棄山洞有那麽多野人混居,臭,還有虱子跳蚤臭蟲等各種蚊蟲,此刻才體會到能有一個安全的山洞是多麽奢侈幸福的事。


    親媽又在林子裏穿行了大概有十幾分鍾,在樹上停下來,先警惕地查看四周,沒見到有危險,便扯開嗓子大聲喊:“ya——”


    她連續喊了很多聲都沒有聽到回應,便帶著景平安往樹下去。


    親媽小心翼翼地下樹,腳踩在地上。


    地上全是腐爛的落葉、雜草浸在水中,腳踩在上麵,直往下沉,積水瞬間淹沒過腳脖子。


    詭異的是,這種草林子裏竟然還有路。


    地上有腳印,草也被撥開了,留出一條僅供一個人行走的小道。


    親媽在林子裏往前走了沒多遠,便來到一個大概有一層樓高的小陡坡前,陡坡上有一個被..幹草掩起來的山洞。


    山洞的洞口極窄,要不是親媽已經到了跟前,又喊了聲“ya”,似在喊山洞裏的人,景平安可能都得忽視掉它。


    出於謹慎,親媽撿起塊石子扔進了山洞裏,又喊了聲“ya”。


    景平安暗暗猜測:“親媽這是來投奔誰呢?閨蜜?男友?我爸?”


    忽然,山洞裏傳出一聲野獸的吼聲,緊跟著,一頭壯如熊、背上滿是鋒利的豎刺的大家夥從山洞裏衝出來,直奔母女倆過來。


    景平安嚇得一把摟緊親媽的脖子。


    親媽抱住景平安扭頭就跑,撒丫子飛奔,速度快得風在耳旁呼呼地刮過,世界短跑冠軍見到她都得認輸。


    景平安摟緊親媽,就見那大家夥甩開四條腿狂追。


    這東西的腦袋長得像豬,不是家豬,是帶獠牙的那種野生品種,背上豎起的刺足有二三十厘米長宛若巨型刺蝟,奔跑起來比兔子還快,還會跳會躥。它緊緊地跟在親媽身後不到幾米遠,呼呼地追。


    轉瞬間,親媽來到樹下,一手抱娃,一手爬樹,蹭蹭蹭躥上了樹。


    那刺蝟豬餘怒不消,用腦袋去撞大樹,撞得樹皮都掉下來一大塊,又用嘴巴上的獠牙去拱樹,直接掀起一塊樹皮。人要是讓它拱一下,八成沒了。


    親媽把景平安放在了樹枝上。


    景平安嚇得抱緊親媽的大腿:別扔下我,別去。


    親媽安撫地拍拍景平安的頭,說:“洽噶!”


    景平安心說,“野豬肉不好吃,柴。”她用野人話告訴親媽,“危險。”


    親媽又拍拍景平安的頭,把她放在樹枝分叉的地方,便沿著樹枝飛躥出去。


    景平安在樹上,刺蝟豬能看見她,鍥而不舍地撞著樹,用腦袋懟,用獠牙鍬。景平安趴在樹枝上,抱緊樹枝,默默地看著刺蝟豬,心說:“有本事你上來呀。”


    突然,不遠處的草叢輕輕地動了動。


    刺蝟豬警惕地扭頭看過去,那又尖又長的耳朵還動了動,似乎在聽聲音。


    景平安朝著草叢裏望去,什麽都看不見。


    刺蝟豬盯了好一會兒,沒發現異樣,大概覺得不安全,便準備撤。


    這時,親媽回來了。


    她的肩膀上扛著一根比胳脯還粗的樹枝,上麵的細枝已經被她折斷了,變成了一根大概有兩米多長的大圓木。


    親媽扛著大圓木健步如飛,威風凜凜,活像扛的不是大圓木,而是孫猴子扛著金箍棒回來了。


    景平安有點傻眼,心說:“媽,你要拿這個跟野豬單挑嗎?”


    親媽回來了,立即引起刺蝟豬的注意,它又撞上了樹。


    親媽扛著大圓木,折下樹皮、樹枝往下扔,逗它,讓它多撞會兒。


    忽然,草叢裏咻地一下子有東西躥了出來,直接地上的刺蝟豬。


    刺蝟豬受到驚嚇,拔腿就跑。


    那東西從側麵追上刺蝟豬,朝著它的脖子咬去。


    景平安的腦子裏冒出一串疑問:什麽東西?不怕被刺紮著嗎?


    她定睛望去,又是不認識的野獸,體型比水牛還大,呈黃褐色,它的嘴巴極大,一口咬在刺蝟豬的脖子上,用力地來回甩幾下,那豬便不動了。


    那野獸叼著刺蝟豬,扭頭躥進草叢中,走遠了。


    景平安:“……”


    親媽:“……”她哆嗦了好幾下,扔掉大圓木,抱起孩子,換地方。這裏不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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