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從一個朋友那裏聽來的,六七分吧。”


    財務總監心頭猛然一沉,鄭光明的風格,向來是十分力用八分,他說六七分,那就是十有八九了。


    吸了吸氣,強壓住內心的惶恐與不安,財務總監點頭哦了一聲,眼角餘光瞄向任總。


    任總一瞬愕然,麵上已然恢複了鎮定,不過內心的忐忑卻一點不比財務總監少。


    回購這種事可大可小,圈內是有著默認規則的,越往下越寬鬆,越往上越是禁區,特別是歌手級別提升的節點。


    比如一個新人歌手,首張專輯累計銷量十八九萬張,唱片公司再回購個一兩萬張,將其捧上三線,這個誰也不會在意。


    即便音樂協會察覺,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畢竟回購也是真金白銀,並不是真正的作弊。


    可要是一個二線歌手衝擊一線,專輯單月銷量距離默認白金差了大幾萬張,唱片公司以回購的方式助其達成,一旦被查實,後果就嚴重了。


    歌手本人的唱片成績作廢之外,音樂協會還會以書麵形式,通報所有唱片公司,歌手的名聲在圈內算是毀掉了。


    此外,歌手的東家也會被點名警告,並處以罰款。


    鄧雅萱作為小天後,一線中上遊,肯定屬於禁區範圍內,任總之所以敢於回購,一來,鄧雅萱封後失敗已然定局,回購十幾萬張不起一點影響,之前鄧雅萱有三張白金,再出一張默認白金,不會引起特別關注。


    二來,他與五大巨頭的某人達成了交易,換而言之,五大巨頭就算看破,也不會點破。


    如此,風險悉數就降到了最低。


    可現在卻東窗事發了,千算萬算,做夢都不會想到,竟會被許巧玲專輯的異常銷量連累,真是禍不單行!


    任總很清楚,鄭光明不會無中生有,內心糾結了片刻,眼神一凜,便是給出了決斷:“老厲說的有道理,既然當初明確了鄧雅萱的專輯,單月120萬為最底線,沒有達成,高棟良負有領導責任,難辭其咎,這樣吧,暫時調去後勤部,保留級別,出任第一副總監...至於鄧雅萱,暫時雪藏吧。”


    眾人有些意外,本以為高棟良,鄧雅萱兩人中,任總怎麽著也會保住一個,卻不想,如此決然!


    不過意外歸意外,誰也沒有提出異議,均是默認。


    任總看看人事總監:“音樂部門的例會,你過去一趟,公布這兩項決定。”


    人事總監點頭應是。


    隨後,任總一看市場總監:“會後就召開記者發布會,對外宣布公司對鄧雅萱的雪藏,這事越早越好,不能拖。”


    市場總監愣了一下,點頭應是。


    ......


    隨後的部門例會上,人事總監現身,代表公司,宣布了兩項決定。


    高棟良麵如土灰,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上任不足三月,成了時光唱片成立以來,最為短命的音樂副總監。


    鄧雅萱與龔日紅一臉驚愕,在她們想來,公司有了決定,肯定會是喬莉先私下知會她們,然後才會公布...


    與此同時,市場部雷厲風行地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了鄧雅萱被公司雪藏。


    部門例會一結束,鄧雅萱二人直奔喬莉的辦公室,得到的消息卻是,記者招待會已經結束了一刻鍾,一切已然定局!


    午飯的時候。


    李睜,譚光月,林玥等人,在食堂圍了一桌。


    林玥感歎道:“真沒想到,公司會雪藏鄧雅萱,怎麽說,她也是小天後啊。”


    王曉天也是頗有感慨道:“是啊,她一年至少能為公司貢獻小幾百萬利潤。”


    譚光月對鄧雅萱極不感冒,有些幸災樂禍:“活該,看寧姐公宣封後成功,紅眼病發作,也不瞧瞧自己是塊什麽料,現在好了,自食惡果。”


    張雯薪弱弱地道:“譚哥,那你下一張專輯,還公宣封王嗎?”


    譚光月被噎的不輕,臉色變換了幾下,忽然伸手勾住李睜的肩膀,嘴硬道:“公宣封王就公宣封王,老子背後有人撐著。”


    李睜側臉看看他:“我也是被雪藏的,你要來陪我,我不介意。”


    譚光月再度被噎,幹笑了一聲。


    另一邊,辰光的休息室裏。


    辰光邊吃飯,嘴裏邊道:“當初,讓你別去巴結那個女人,你卻非要抱她的大腿,還振振有詞,就你看人的眼光,我落到現在的地步,還真是不怨..”


    “砰!”陳茜將手裏的飯盒重重拍在桌上,嬌喝道:“你什麽意思,說話陰陽怪氣的,就是怪我咯。”


    一直以來,麵對陳茜,辰光都硬不起來,今天卻是一挺腰,毫不回避地對上陳茜的怒目,沉聲道:“不怪你怪誰?口口聲聲為我好,為我好,結果呢,把那個女人供起來,卻把李睜得罪到死,就你這種看人的眼光,給誰當經紀人,誰就一個死字!”


    陳茜臉色鐵青,豁然起身,惱道:“好啊,那你就換經紀人吧。”


    說著,甩頭而去。


    ......


    隨著鄧雅萱被雪藏的消息傳開,圈內動蕩的人心終於是安定了下來。


    媒體的焦點,也是回歸了正題:樂壇新時代的來臨。


    從四月開始,非抒情慢歌係唱片紛紛冒出來,一直到上周,曆經近三月,曲風之爭算是基本有了定論!


    上周銷量表,前十當中,有六張非抒情慢歌係唱片,足以說明,抒情慢歌係一統的格局已然打破,樂壇正式邁入新時代。


    隻不過,對於新時代的定義,卻是眾說紛紜...


    下班前,徐千秋和李睜通了個電話,晚上九點,李睜來到了夜一夢酒吧。


    3號卡座。


    李睜,徐千秋,風墨,還有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經風墨介紹,名叫汪賢,是一個擅長民謠係創作的詞曲中咖。


    風墨大咧咧地道:“上周銷量表,排名前十,非抒情慢歌係占了六成,由此可見,樂壇又要開啟多曲風相爭的格局,其中搖滾的崛起最為強勢,必是接下來的主流之一,乃至最主流。”


    汪賢卻有不同看法:“老墨,這你就太主觀了,最近一段時間,幾支樂隊的成績是不錯,不過銷量來說,也就是單月默認白金。”


    從四月起,一共五支樂隊發片了專輯,清一色的搖滾風,其中四張唱片成績喜人,單月都是超了40萬,更是有一張破了黃金。


    不過,正如汪賢說的,這樣的成績隻是不錯,但當不得出彩,要說搖滾成為接下來的樂壇主流,還為時尚早。


    風墨不服道:“凡事都是個積澱,厚積薄發,七八月份,就我所知,五大巨頭旗下,好幾支搖滾樂隊都會發片,說不得就能一舉崛起。”


    說罷,咂咂嘴,又道:“而且我還聽說,幾支老牌的搖滾樂隊,很可能複出。”


    汪賢愣了一下:“金屬鳥,翔天?”


    風墨點頭,又搖頭:“翔天應該不會,金屬鳥極有可能,當年,那可是滾雪唱片的金字招牌。”


    徐千秋眯了眯眼,慢聲道:“金屬鳥就算複出,要是還保持原有的風格,沒有新的改變,隻要原本的人氣支撐,我並不看好。”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老實說,樂壇的走向,現在還很模糊,抒情慢歌係一統是維持不了了,但依舊是絕對的老大,就看天王天後的專輯就知道了,依舊穩穩的雙白金,我估計啊,馬上就要拉開的夏季演唱會序幕,他們的票房也不會比去年萎縮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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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看看李睜:“你怎麽看,別光顧著喝酒啊。”


    風墨和汪賢一塊看向李睜,汪賢笑道:“李睜啊,你雖然是後起之秀,但你的一句話,圈內怕是沒有人敢忽視。”


    李睜眨眨眼:“你這是捧殺我。”


    汪賢搖頭:“哪裏,你可知道,現在圈內有多少音樂人在研究你的作品嗎?”


    不用李睜回答,他深意道:“你從出道以來,一共二十多首歌,坦白說,歌都是好歌,但能夠首首大火,除了歌曲本身的質量以外,跟你對流行風向的判斷,不無關係吧。”


    對於這話,徐千秋與風墨均是暗自點頭,事實上,圈內很多人心裏頭都明白,抒情慢歌係一統被打破,源頭就在李睜身上。


    李睜笑了笑,倒是沒有否認:“沒錯,從93開始,抒情慢歌成為絕對主流,曆經4年,已經發展到了巔峰,堪稱經典的作品,沒有50首也有三四十首,再想突破難上加難。”


    “是以,我自己的專輯,才會嚐試加入其他曲風。”


    汪賢道:“那剛才老墨說,接下來搖滾將會崛起,成為樂壇主流之一,你覺得呢?”


    風墨看看他,咧嘴一笑:“民謠風最近也有一張唱片賣得不錯,成就單月默認白金,民謠風,會不會也崛起,成為主流之一?”


    李睜看看有點別苗頭意味的兩人,不由好笑,沉默了一下,隨後道:“我覺得,接下來樂壇沒有什麽絕對主流一說,任何曲風都會有一席之地。”


    徐千秋眯眼道:“你的意思是,歌壇會大亂?”


    李睜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大亂。


    他糾正道:“流行樂本身是娛樂大眾的,本就該繽紛多彩,應該叫多樣化才對,曲風的多樣化,歌手風格的多樣化。”


    徐千秋的雙眼眯更緊,眼中泛起一抹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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