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沉默了一會兒,忍住羞澀道:“媽媽說得在理,隻是媽媽也在這府上聽說了,去年老太太給他做媒,要許他一個很好的姑娘,他都推辭了。”


    薛姨媽道:“雖如此,但他推辭的理由是,當時年齡還小,還在武舉,現在他已快成年,武舉也結束,成了少年武狀元了。”


    薛寶釵道:“可咱們家跟那秦家比起來都要差了,他又豈會願意娶我?”


    薛姨媽道:“女兒,咱們娘倆都是謙虛的,在人前都不說咱們家富貴,但你我都知道,雖說咱們家如今不是官宦也不是勳貴,可論家產也沒多少人家比得過咱們了,他若願意娶你,娘給出的嫁妝可絕對少不了。”


    “何況你姨媽是這榮府上的太太,你舅舅如今更是做了正一品的九省統製,咱們家比起那秦家姑娘可不會差了,那秦家姑娘的爹也無非是個不大的官兒,家裏也沒什麽家產。”


    薛寶釵道:“可咱們家比起芸哥兒的府上就要差了。”


    薛姨媽道:“女子的家境比爺們的家境差了稀鬆平常,你瞧瞧,這府上的大太太什麽家境?還不是配了大老爺。隔壁東府的太太又是什麽家境?還不是配了珍老爺。”


    “憑咱們家的景況,再加上女兒你的美貌人品,哪怕依然配不上人家芸哥兒,那芸哥兒娶了你倒也不算很委屈。”


    薛寶釵道:“可這事兒咱們怎好主動提的?”


    薛姨媽道:“我煩惱的正是這點,這種事咱們家是不好主動提的,不過我已有了打算。”


    薛寶釵問:“媽媽有何打算?”


    薛姨媽道:“我打算著,以後多帶你去見芸哥兒府上的太太,見多了或許那太太就會主動提了,等到明年,她若還不主動提,我便厚著臉皮找你姨媽做個媒,成便好,不成咱們還是按原計劃送你去選女官。”


    薛寶釵沉默不語了。


    在她心裏,賈芸不僅是大恩人,她對賈芸也有仰慕有好感。


    而且她心裏其實不願去選女官,知道自己家的條件很難選上,就算選上,宮中也是個危險的去處。


    她之所以願意送選,是她想要為家人為薛家付出。


    現在既然有了賈芸這個同樣可以幫襯薛家的選項,相比於送選女官,她更願意嫁給賈芸了。


    ……


    ……


    賈芸府邸。卜五娘大院。


    卜五娘和賈芸聊了一下賈芸的婚事後,賈芸便將襲人叫了進來,對襲人微笑道:“你準備一下,下午我們一起去你家。”


    襲人頓時眼睛一亮,聰明地意識到什麽:“二爺是為了請那老童生來府上教我們讀書識字的事兒?”


    賈芸點了點頭。


    襲人道:“這事兒還要二爺親自去?二爺如今的身份如此尊貴,這次又願意收人家孫子做親兵,請人家來教書,又願意多給月供,這種情況下,讓我哥跟那老童生打聲招呼,那老童生就定會願意了。”


    賈芸笑道:“對方雖隻是個童生,但畢竟是個老者,此次又是請他來做師長,還是我親自去請為好。”


    襲人點頭:“可是我哥哥如今做買賣經常去外地,今兒可能不在家呢。”


    賈芸道:“放心,昨日我就派人去了你家,得知你哥哥今日在家,也讓你哥哥請了那老童生,今日跟我一起在你家吃個東道,也好讓你回家探個親。”


    襲人心裏感動:“二爺為何不在我們府上請那老童生吃東道?”


    賈芸坦然道:“去你家吃這個東道,是特特的想陪你一起回家探親。”


    襲人心裏更感動了。


    當初她剛跟隨賈芸的時候,賈芸就說了,以後可以時不時讓花大娘或花自芳來家裏探望她。


    但後來當賈芸家搬入車轎馬胡同的府邸,花大娘和花自芳便很少來了,一則襲人心地純良,克盡職任,覺得賈芸開了府後,就不便經常讓家人來了;二則花大娘和花自芳在這種事上也都是守本分的。


    這一年多,花大娘和花自芳來得很少,襲人回家探親更是隻有三次。


    眼下賈芸突然主動提出讓她回家探親,還親自陪著她,還說之所以將這次東道安排在她家,是特意想陪她回家探親,她不僅開心也感到受寵。


    “二爺真好呢,不枉費我心裏那般在意你!”


    襲人心裏悄悄想著,臉不由紅潤了起來。


    然而賈芸對她的寵愛還沒完!


    賈芸繼續道:“待會兒你在我屋裏拿四十兩銀子帶給你娘,再帶兩個大西瓜。”


    神京城有賣西瓜的,但又大又好的西瓜就不容易買到了,價格也很貴。


    幾天前程華年讓人給賈芸送來十幾個大西瓜,賈芸送了幾個去榮國府,自己留下了十個。


    襲人感動得眼眶都濕潤了,情不自禁行了個萬福禮:“謝謝二爺!”


    卜五娘笑道:“今兒你家去,可不能在穿著打扮上怠慢了,畢竟你早已在名義上是芸兒的房裏人。你挑一套好的衣服穿著,首飾也多佩戴幾件,我這兒再賞你一個玉色綢裏的哆羅呢的包袱,再賞你一對玉鐲子。”


    卜五娘又對賈芸道:“除了給這丫頭配一輛上等馬車,粗使丫鬟也帶上一個,讓於竹家的也跟去。”


    賈芸微笑:“我曉得。”


    襲人感動得眼淚已經流下來了,又對卜五娘行了個萬福禮:“謝謝太太!”


    卜五娘、賈芸此次對襲人如此安排,除了因為都喜歡襲人,也因為襲人作為賈芸的房裏人,回娘家體現了他們的體麵。


    原著裏,襲人的母親病重,襲人回家探視,當時榮國府就給她安排了很大很風光的排場,那時她已算是賈寶玉的房裏人,拿著二兩銀子的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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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即,賈芸帶著襲人一起離開明間,發現紫鵑正待在香菱的房裏。


    襲人問:“二爺,要叫紫鵑姐姐一起回我們的院裏嗎?”


    賈芸微笑:“不用了,讓她跟香菱談心吧。”


    襲人點頭,跟著賈芸一起離開了卜五娘大院,走向正房大院。


    過程中,襲人忍不住對賈芸道:“二爺,此次太太和你如此待我,紫鵑姐姐知道了難免會傷心,你能不能也讓紫鵑姐姐見見她娘?”


    賈芸頓了頓道:“可以,待會兒你拿銀子時,也拿二十兩給紫鵑,讓紫鵑給她娘。”


    襲人眉開眼笑:“謝謝二爺。”


    賈芸微笑道:“你可真是個賢襲人,替紫鵑如此著想。”


    襲人臉色一紅:“我既是關心紫鵑姐姐,更是關心二爺,畢竟紫鵑姐姐如今在名義上也是二爺的房裏人,二爺對紫鵑姐姐也喜愛,紫鵑姐姐若因此傷心,甚至鬧二爺,二爺心裏便會不痛快。”


    賈芸伸手捏了捏襲人的臉蛋:“是,我的賢襲人最關心我了。”


    “不跟你說了!”襲人害臊地快步走開。


    ……


    ……


    今年上半年,紫鵑也已拿到二兩銀子的月錢,在名義上成了賈芸的房裏人。


    另外,紫鵑娘、章財、章寶逃離神京城兩年後,在去年年底就悄悄回到了神京城,原因是這一家三口在神京城外過得實在很艱苦很慘,兩年期間,有一半的時間在乞討,另一半時間則做著卑微的苦力活過日子。


    再這樣下去,三人怕都會死在神京城外。


    於是去年年底,三人悄悄回到了神京城,回來後也不敢主動來賈芸府上找紫鵑,紫鵑還是通過親戚得知了此事。


    紫鵑在賈芸麵前大哭了一場,倒也沒責怪賈芸,隻是希望賈芸可以給她家人一條活路。


    賈芸這次沒再做狠人。


    紫鵑已經預定為他的房裏人,而他對待襲人的娘家人很好,甚至寬容了晴雯的姑舅哥哥吳貴。


    此前他對紫鵑的娘家人也下了狠手,紫鵑雖沒當麵責怪,有時會因此傷感。


    紫鵑娘、章財、章寶也已吃了很多苦頭。


    何況,如今賈芸的身份尊貴了,再去跟這種人斤斤計較就跌份了。


    於是賈芸當時拿了二十兩銀子,紫鵑也拿了二十兩銀子,湊了四十兩銀子讓紫鵑給了她娘,讓的娘家人做起了小本生意,隻要這一家三口努力做生意,日子就可以過下去,再努力一些,日子甚至可以過得好起來。


    不過賈芸還是警惕的,讓倪二去警告了三人,如果再像以前那般糾纏紫鵑要財物,就會讓他們的下場比此前更慘,這一家三口還欠著賈芸一百兩多銀子呢,欠契還在賈芸手中呢。


    另外,賈芸限製紫鵑每年跟娘家人見麵的次數,賈芸也叮囑了紫鵑,不可擅自給財物給娘家人,賈芸還讓於竹家的盯著她們的見麵,免得紫鵑受欺負。


    如今幾個月過去,這一家三口雖算不上變得多好,但比起以前強了不少,小本生意做得還不錯,也沒再主動糾纏紫鵑要財物。


    所以這次襲人開口求情後,賈芸願意也拿二十兩銀子讓紫鵑給她娘。


    ……


    ……


    襲人回到正房大院後不久,紫鵑也回來了。


    襲人當即將自己回家探親、自己求情賈芸、賈芸願意讓紫鵑見她娘、還給二十兩銀子的事,都詳細地跟紫鵑說了。


    紫鵑聽了很感激,既感激襲人也感激賈芸。


    她知道,自己娘家人比不過襲人娘家人在賈芸心裏的分量,賈芸這次願意讓她見她娘還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娘,已是格外開恩。


    “謝謝二爺。”


    紫鵑走到賈芸跟前,感動地行了個萬福禮。


    賈芸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這次見你娘,別忘了再次告誡她,管好她自己也管好你的兩個兄弟,好好做買賣,她們若是再跟以前一樣糾纏你要財物,到時就別怪我不給你臉麵了。”


    紫鵑“嗯”了一聲,開心一笑:“放心吧,二爺,她們不會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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