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現在嚐試站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這些問題。


    可以說,他現在正在經曆的事情,非常的匪夷所思。


    他坐在窗邊的書桌上,吹著晚風。


    門外,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隨著鑰匙的扭動,房門被推開了。


    曾孫媳...哦不,姨媽回來了。


    對了,現在還有一個驚人的謎題,路池的身份究竟是誰安排的呢?


    “缺失的記憶很重要啊...”路池喃喃一聲,緊跟著就聽見了姨媽的喊聲:“路池,你還沒睡啊,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誒,這就睡了。”


    他老實乖巧的應了聲,關掉了房間裏所有的燈。


    夜色下,一雙黑眸浮現出些許的微光。


    睡覺?


    路池悶悶的哼了一聲,在沒有從顏也手中學到進入自主意識的夢境之前,他現在似乎有點畏懼睡覺了。


    自主意識的夢境就是能夠進入第二層以及第三層,無意識夢境相對而言就比較普通了,重新經曆一遍回憶,沒有所謂的設計。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什麽,或許是從未有過的光怪陸離。


    ......


    站在十字路口,寬闊的大馬路被搶綠燈騎自行車上班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周遭是不耐煩的鳴笛,以及飛速掠過的幾聲遏罵。


    七十二中的學校門口,早餐攤點錯亂分布在兩側的馬路邊沿。


    “丫頭,今天吃什麽,還是一樣的套餐嗎?”


    “不要豆腐腦了。”


    “那...油條吧。”


    不合身的校服下,露出一雙白皙如玉的手臂:“謝謝老板。”


    路池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紮著丸子頭的玄孫女,可能是由於營養跟不上的緣故,都已經高三了,個子也不高,而且長相也並不出眾,屬於放在人群中完全找不到的那種。心思簡單,卻是個純粹的吃貨,一件校服穿的微微泛黃。


    當然了,不知道是不是天賦在他身上用光了的緣故,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玄孫女曲璐,資質平平。


    “都怪曲衛國這小子,逞什麽英雄,就你能耐是不是,留下孤兒寡母,這生活倒是清貧。好歹是挺了過來,如果不是記憶衰敗,我倒是還能幫上一把,現在就隻能動點腦子,想辦法接近她,提升她的成績了。”路池思索著就走到了賣豆漿油條、豆腐腦的早餐攤位邊上,“老板,我要一根油條,和那丫頭的油條一個油鍋裏出來的那種。”


    “啥?”


    ...


    “萬一有毒怎麽辦...還挺香。”路池看著曲璐走進了教室,自己倒也不著急進去,他在七十二中讀了十四年高中,閉著眼睛都知道哪一塊磚頭是什麽顏色。


    今天是個稀疏平常的日子,按照他們這個年紀的來說,的確如此。


    十一月十一日,陰天。


    在綜合樓後麵的花壇中,一位穿著打扮得體的老人正在修剪灌木。


    不出所料,下個星期就會有領導下來檢查。


    路池百無聊賴的坐在石墩上蕩著雙腿,“最後幾個月了,我們就要離開。”


    “想好了要去什麽地方?”


    “還沒有想好,玄孫女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


    “嗬嗬,能想起其他地方嗎?”


    老人做事一絲不苟,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點上,像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路池認為這是他獨有的偏執,“不知道,能想起來當然是最好了,想不起來也無所謂,隻要沒有忘記我的家人,一切也就都不重要了。”


    “我還挺羨慕你。”老人雙眼渾濁,跟著路池並排而坐,這一老一少怪異的畫麵好像是定格在了一瞬間,“我不行了,阿爾茨海默病越來越嚴重,都快想不起來你是誰了,連續一個星期走到了二十三中...嗨,別提了...”


    “有些事情我現在必須告訴你,我不能繼續幫助你保守記憶了。”


    “好吧好吧,老家夥,越老越不中用了,你說吧,我回頭拿筆記下來,或者可以存在u盤裏麵...”路池伸了個極長的懶腰,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打趣道:“從哪來說起呢,記憶衰敗的節點吧。”


    “哪一次?”


    “七月五日,這一次記憶衰敗的節點很關鍵。”


    “哦,七月五日...”老人長歎一聲後,這才幽幽的從腦海中調取記憶,猶如老化的齒輪,在緩慢帶動機械軸承的同時,存在永遠抹不去的緩衝階段。


    回憶的畫麵如倒帶的影碟在腦海中浮現。


    ‘叮鈴鈴’‘叮鈴鈴’


    “喲,放學了。”


    兩人相視一眼,目光皆是一滯。


    路池微微皺眉,uu看書 uuanshuom “繼續吧。”


    “我們剛才說到哪裏了?”


    “你說...病情加重,記憶必須以另外一種方式保存下來,我們可以另外找個時間深入探討一下。”路池勾著老人的肩膀,訕笑的撇了撇嘴巴。


    “那好吧,這一次不是開玩笑,我就快不認識你了。”


    “行,放學了,我得護送曲璐回家。”


    路池雙手一撐,靈活小巧的身子在半空中一躍而起,便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的地方,他背著老人揮手:“再見了,我們老地方見。”


    這是一項神聖的使命,路池像往常一樣跟在曲璐身後。


    記憶中的路線已經固化,形成了刻板印象,以致於他已經計算出了從學校到家的距離,一共需要走多少步,會遇到幾個紅綠燈,平均需要多少分鍾。


    天色非常陰沉,一場暴雨即將落下。


    路上行人的腳步匆忙,就連馬路上飛馳的汽車也在猛踩油門。


    耳邊是急躁的汽笛聲。


    曲璐也是很著急回家,這丫頭很顯然並沒有帶傘,她搶著黃燈衝向了對麵,然而還未到馬路對麵時,橫向交錯行駛的汽車已經將他淹沒。


    “糟糕。”


    路池急著在心裏低吼了一聲,想要盡快的看見她的身影,雙眸驀然一沉,隨著一聲急刹,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他不要命的衝出了馬路,靈活的閃躲疾馳的汽車,這才有驚無險的到了馬路中間。


    此時綠燈已經亮了,疾馳的汽車改為縱向行駛。


    人行橫道上人流如織,卻早已經不見曲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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