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急急奔向車廂,人還未到,就聞得一股刺鼻酒味,遂掩鼻責備:“爹,你又喝許多酒了,我告訴娘親去,讓她痛痛責罰你!”


    說罷,她似乎猜想到車廂內唐部的模樣,也沒了興趣查看,皺著眉頭轉身要走,這時恍然注意到探出頭來的江瑜,充滿疑惑地問道:“小弟弟,你是誰?”


    小弟弟?江瑜瞧了瞧自己的身形……呃,好吧。


    江瑜從車廂內跳下,他早巴不得下車了,那股酒氣如今都發酸了,熏的他惡心想吐,比暈車還難受。


    “我叫江瑜。”江瑜客氣地答道。


    “江瑜?你跟我爹爹認識?”那青衣女子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江瑜,仿佛害怕他是唐部的私生子一般。


    “我……”江瑜萬萬沒想到自己又要解釋一遍,好吧,誰讓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呢?


    “我跟唐叔叔是在誅妖時認識的,我……”


    “誅妖?”


    那青衣女子登時瞪大了兩雙水靈的眼睛,她有些懷疑地看著江瑜,不信道:“你這麽小,怎麽可能參加誅妖?我要去,我爹爹都不讓我去。”


    江瑜見那青衣女子不信,稍動腦筋後,撓頭笑道:“嘿嘿,我……我偷偷跟上去的,還多虧了唐叔叔出手相救,不然我命就沒了。”


    青衣女子聽自己父親救了人,想必神武異常,自是臉上有光,心中竊喜,道:“是嘛,那你有沒有見到那妖怪長什麽樣?他是不是特別厲害?我聽說城裏派出去誅殺他的大俠死了好多個呢,可嚇人了……”


    那青衣女子對江瑜漸漸沒了防備,走近身來,拉起江瑜往屋內走,道:“小弟弟,哦,不對,你叫江瑜對吧?那我叫你小瑜吧。”


    “小瑜,你給我說說誅妖是怎麽樣的好不好?我可想知道了。”


    江瑜看這女子如此好奇,自然是不好擾了她的雅興,遂將山上誅妖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妖啊,是隻烏鴉。你可別瞧不起這烏鴉,他可厲害了。可以附進人身,化成力大無窮的大怪物,那大怪物齜牙咧嘴的,麵無猙獰,極是滲人,那些武林好手就是被那大怪物打傷打殘的。


    幸得唐叔叔武功了得,跟那大怪物打了七八十個回合,不分上下……”


    “我爹爹有這麽厲害嗎?我不信。”青衣女子打斷道。嘴上說著不信,卻無疑色。


    你不信?我也不信。


    咳咳,江瑜也不跟她解釋,繼續道:“你爹畢竟還是凡人,那鴉妖是乃妖物,所以能久戰不累,你爹跟他打了七八十個回合,已然精疲力盡,實在撐不住了,方退下讓其他豪傑繼續跟那怪物大戰。啊,那個激烈……”


    “怎麽樣,怎麽樣?”青衣女子見江瑜欲言又止,迫不及待地急急追問。


    江瑜咽了咽口水,他如今學得了趙堂真傳,吊人胃口自有一套。一頓嘚嘚嘚使勁吹,卻也是說的引人入勝,扣人心弦,那青衣女子是聽得津津有味,一路追問。


    這唐家鏢局門麵這麽小,不料裏麵卻大有乾坤。進門先是一個訓練場,供鏢局內弟子練武打鬥,而後是一片假山小林,再有一麵大湖,湖上是回廊和小亭,湖麵盡是荷花浮萍,甚是好看。


    再往後才是居住別院,大堂閣樓。簡直就是鬼才般的迷宮設計。


    這一路繞的江瑜真是欲哭無淚,要是靜靜地走倒也還好,問題是身邊的青衣女子一路要他“講故事”,這走的越久,故事就要說越久。


    漫長的路程,江瑜終於來到大堂,唐部的夫人急忙沏好茶水迎接。


    唐部夫人身穿粗布短衣,手臂那肌肉如是一座座山峰,臉色黝黑,雙眉英氣十足,一看便是練家子的。江瑜接過茶水時是瑟瑟發抖,唯恐她稍微用力,便將茶杯捏碎在自己麵前。


    那唐部夫人與江瑜稍作客套招呼,吩咐下人給江瑜安排了廂房住所,那青衣女子便急急拉著江瑜跟著那下人一同前往廂房,一路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江瑜連茶水都沒喝上兩杯,板凳都未曾坐熱。


    唉,都怪自己講故事講的太生動傳神了,我要說的無聊些,也許這青衣女子就翻個白眼,“切”一聲走了,也少了這番折騰。


    江瑜越講越覺不耐煩,但卻摸得了一條套路,可以反過來聽故事。


    “那郭大俠一箭飛出,那鴉妖竟然化成了一團黑氣,消失不見,這一箭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江瑜言罷,稍作停頓。


    “然後呢?”


    “你猜猜。”


    “我猜這一定是鴉妖的障眼法,此時他實際上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郭大俠射中的隻是幻象。鴉妖將要從別處趁人不備發起進攻了,是不是?”


    “不對,你再猜猜。”


    “不對嗎?那會不會是鴉妖附進了人體,u看書ww.uukshu遠處的黑氣隻是他的羽毛所化,我聽聞這妖法能抽羽化身,這一招非實非虛,極是厲害。”


    “嗯,不對不對,你再猜。”


    ……


    江瑜不得不佩服這女子的想象力,這一猜每每能猜出十多種結果來,聽得江瑜大叫過癮。等那女子實在猜的不耐煩了,江瑜不過就把事實說出來即可。


    若是跟那女子猜的結果重複了,江瑜便道一聲,是嘛?我聽錯了,抱歉抱歉。


    江瑜這一招果然穩穩當當,那女子老是猜不出來,便覺沒勁了。歎氣道:“算了,不猜了。”


    說罷,低著頭直接帶門出去了。


    啊,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江瑜麻溜的癱上床去,這柔軟的枕頭啊,這絲滑的被子啊,這平坦的床板啊,還有什麽比躺著更舒服呢?


    好好睡上一覺,美滋滋。


    跟著龔明這半個多月的趕京路,那是沒有一個夜晚睡得好的,有時沒來得及在天黑前趕到驛站,多就在路邊趴在馬車上睡覺。那滋味,就跟趴在亂七八糟的石頭堆了睡覺一樣。


    “小瑜,小瑜,我又想到了!”


    江瑜方才有些睡意,突然大門“嘭”的一聲被打開,青衣女子看見了癱在床上睡覺的江瑜,停住了腳步。


    江瑜被門聲嚇了一跳,睡意全無,本想起身痛罵一頓哪個王……


    算了,還是裝睡吧。


    青衣女子湊近身看了看江瑜,見他似乎已經熟睡,不好打擾,癟了癟嘴,有些失落的、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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