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有點懵。


    好像是她無意間說錯話,沈湛氣得連飯都不吃了。


    “沈湛,你不餓麽?”


    “氣都氣飽了!”


    他算是反應過來了。


    不是雲喬“失憶”,是他失憶,把雲喬過去的身份忘得一幹二淨,才會掏心掏肺的照顧死對頭的前未婚妻。


    他也總算知道六歲的喬喬為什麽巴巴的粘著他喊哥哥,指不定潛意識把他當做青梅竹馬的聞景修呢!


    男人內心跑馬似的奔騰幾百上千裏,揣著少許記憶的雲喬認真觀察,完全看不明白,“沈湛,你為什麽生氣?”


    “是不是我說錯什麽話惹到你了?”剛才脫口而出那句話是什麽她完全不記得,問沈湛,對方又不肯告訴她,想道歉都無從開口。


    這段時間相處她看得出來,沈湛人其實挺好的,講義氣,不然不會縱容她住在這裏。


    早上還好心分給她兩袋奶糖,那多半是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把人氣成這樣。


    得哄哄。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行麽?”雲喬繞到他身邊,小動作拉近距離,試探性的抬起手,瞄他一眼,手指往他胳膊輕戳兩下。


    誰知沈湛滿眼警惕的抱住自己的手臂轉身就走,像怕被她欺負似的!


    “唉。”眼睜睜看著沈湛氣得躲進房裏,雲喬抱著兩袋奶糖歎氣,眼裏滿是無奈,“現在的男人真難哄。”


    糖袋夾在臂彎,雲喬站著摸出手機 ,迅速點進百度搜索:炸毛的男人怎麽哄?


    搜索的答案不盡如人意,相關詞條大多是“怎麽哄男朋友”“如何對炸毛的男友順毛”。


    雲喬皺著眉頭點進去看了眼,總結一下全是撒嬌,下麵還有評語說男朋友都是吃軟不吃硬。


    據她對沈湛的了解,沈湛應當是屬於這種類型,可他們不是男女朋友,說那些話不合適。


    還是送禮吧,送禮道歉。


    她回到自己房間,兩袋糖隨手放在床頭櫃上,試著聯係言思慕,對方很快接聽。


    “悄悄,我們上午方便去樂器館嗎?”


    “對不起啊喬喬,我被壞蛋捉住了,下午帶你去行嗎?”


    “你還好吧?”


    “問題不大。”


    她隱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跟言思慕的對話聲,大約是讓她回家。那聲“壞蛋”也意有所指,就不用擔心了。


    兩人約在下午,雲喬掛斷電話。


    等她回去找沈湛,屋子裏不見人影,下樓時遇見趙姨才得知,“沈湛剛才出去了。”


    出去了?


    雲喬詫異抬眸,一個不經大腦的疑問脫口而出,“趙姨,他沒有離家出走的前科吧?”


    “啊?”趙姨沒反應過來。


    雲喬眨眨眼,又想到這裏是沈湛的家,應該不至於。


    “他走的時候說過什麽嗎?”


    趙姨老實交代,“倒也沒什麽,就是讓你晚上別出門。”


    還有一句:雲喬要是晚上八點半還沒回家,就要打電話告訴我。


    後半句沈湛叫她保密,大約是關心人家女孩子又不好意思說明白,趙姨私下都捂嘴笑。她在這照顧沈湛幾年,還是第一次見沈湛對女孩子這般有耐心呢。


    “讓我晚上不出門,他還不是自己跑出去玩。”


    雲喬小聲嘀咕,心想:真雙標。


    嬌嬌不知從哪裏鑽出來,“汪汪”叫喊,有些吵鬧。雲喬向它招手召喚,嬌嬌驕傲著邁著威風凜凜步伐走過來,揚起毛茸茸的腦袋衝她“汪”一聲。


    雲喬伸手給他順毛,很快嬌嬌安靜下來,趴在她腳邊。


    不知想到什麽,順毛的動作一頓,雲喬“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可比你主人好哄多了。”


    擱在旁邊的手機響起視頻邀請鈴聲,嬌嬌反射性站直四條腿,腦袋湊到茶幾邊。


    雲喬伸手一撈,見是薑思沅才接。


    屏幕中露出一張精致臉蛋,薑思沅化了妝,看起來像是準備出門。


    “hello,喬喬。”


    “上午好,你要出門嗎?”


    “是的是的,我躺家裏大半月都快發黴了。”她的腿傷基本已經養好,被迫躺家裏大半月,抓心撓肺憋得慌,“前幾天你不是說景城挺好嘛,我就想問問那邊有什麽好玩的,我還想趁開學前出去玩一趟。”


    薑思沅從電梯下樓,手機保持著通話視頻,當她從大廳路過,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猝不及防撞進視野。


    “聞景修。”在自家看到聞景修,薑思沅毫無防備喊出名字。


    幸虧聞景修顧著跟她老爸講話,沒注意到這邊,薑思沅頭也不回趕緊溜。


    站在大廳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有意無意朝這邊看來,剛好捕捉到薑思沅回避的畫麵。


    薑思沅回到樓上,心想那狗男人真是陰魂不散。


    去機場那天,雲喬把跟在他們後麵那輛車認作聞景修,各種巧合下發生意外,後來才知車主另有其人。


    薑思沅歎了口氣,手機裏傳來雲喬疑惑的聲音,“聞景修是誰?”


    “嗬嗬嗬……”薑思沅敷衍笑,“沒想到家裏來客人了,有點意外。”


    在幫雲喬確認身份這件事上他們盡可能提供所有可查資料讓她信服,唯獨避開跟聞景修那段往事。聞景修如今跟梁景玉打得火熱,兩家有意抹掉聞家跟雲家過去得痕跡,隻要不是特意去查探,遠在景城的雲喬不會知道,自己曾跟聞景修是未婚夫妻關係,甚至被退婚。


    “我覺得那個名字有點耳熟。”


    “大眾人名兒都那樣,別管他了,喬喬你最近在那邊怎麽樣?”不想談論渣男,薑思沅趕緊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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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就是沈湛生氣了,我惹的。”


    “你又惹他生氣啦?”


    “我以前經常惹他生氣嗎?”


    “這……”實在不太好說。


    上初中那會兒雲喬被爺爺送去學跆拳道,在那個地方跟沈湛有了交集,但因聞景修的存在,兩人關係時好時壞,雲喬提過幾次,說沈湛容易炸毛生氣。


    沈湛比她們大幾歲,薑思沅跟他接觸時間不多,但從她曾聽過雲喬對沈湛的評價,並不是負麵的。


    雲喬曾說過:“他很特別。”


    自那以後,沈湛大學考去景城,基本沒再見過麵,也沒再聽雲喬提起過沈湛。


    薑思沅所認識的雲喬是很講道理講公平的人,如果她做錯事,不會覺得自己是女生就要等別人妥協,而是會積極認錯。既然雲喬親口說是她惹到沈湛,那她必然會想辦法道歉哄人。


    “所以你們現在,在鬧別扭?”


    “我打算買一把吉他送給他。”感謝加道歉。


    下午三點多,言思慕主動聯係她準備出發,雲喬大概四點鍾出門,按照地圖所指達到樂器館已經五點多。


    歐式建築風格的樂器收藏館,精美卻不浮華,低調又高雅,價值昂貴的樂器有規律的擺開,對於愛好樂器的人來說,站在這裏就是一種享受。


    在言思慕的介紹下,雲喬挑中一把金色漸變棕麵板的吉他。不同於常見的葫蘆形,吉他一側有弧形缺口,護板雕刻著白色花紋,充滿藝術感。


    她手上這把並不是價值最高的吉他,雲喬有些憂慮,言思慕坦誠笑道:“其實這裏的樂器基本都不對外銷售的,即便是店裏最便宜的東西,也超過大眾價值。”


    這裏跟普通售賣樂器的門店不同,它所擺放的都是值得珍藏的樂器。但也並非跟觀賞博物館一樣的性質,這裏的藏品仍然會出售,隻是能聯係到店家並談妥交易的,地位身份或是金錢總得占一樣。


    雲喬當場付款,拿到收據單已經將近六點。


    工作人員詢問是否需要將吉他直接運送,雲喬拒絕了這項服務。她想把吉他帶回去親手交給沈湛,這樣才顯得有誠意。


    “這時間正是堵車高峰期,要不咱們去約個飯,吃完再走?”言思慕提議到。


    雲喬稍作考慮一下,決定留下來請客,表達感謝。


    “我從小到大滿城跑的,哪裏的東西好吃我都知道。”言思慕是景城人,對這裏的一切很熟悉,她滿滿自得推薦,雲喬選中一家西餐廳。


    避開高峰期,晚餐結束已過七點,言思慕接到一通電話,下樓就有一輛車停在外麵。


    車窗透出一張屬於年輕男人的側臉,言思慕跟她道別,“不情不願”走進去。


    大約是“捉”她回家的人。


    這邊來往人群密集卻不是乘車區,雲喬背著吉他按地圖搜索往前走,跨過天橋就能去到另一條車流大的道路上。


    剛爬上階梯,前方遙遙走來兩道搖晃的身影,即將擦肩而過,雲喬聞到一股撲鼻酒味,難受蹙眉。


    正要加快腳步,那倆醉漢忽然伸手擋在路前,笑咧咧調戲,“美女,晚上一個人出來玩啊?”


    雲喬淡定睨他一眼,側身繞過往前走。


    身後響起腳步聲,忽然伸來一隻鹹豬手搭住她肩膀——


    雲喬渾身一僵,“放手。”


    酒精上頭的醉漢完全聽不進去,“美女別這麽……”


    “啊——”


    話音未落,天橋上方一道慘叫劃破長空,震耳欲聾。


    電競俱樂部


    canty俱樂部成立最初無非是一群有錢又愛好遊戲的公子哥為尋樂所創,寓意輕鬆隨性。後來的發展出乎意料,逐漸變成一個有規劃的遊戲俱樂部,他們招攬有能力的選手組織培訓,逐漸訓練出一支登上國際賽的隊伍。


    “沈湛,歇會兒吧。”亦師亦友的教練在諸位隊友祈求的眼神中,阻止沈湛再打下去。


    沈湛以訓練的名義“折磨”他們整整一天。


    大家都看出沈湛今天不在狀況,要是問起來,他們超級無敵後悔今天上午給沈湛打那通電話,恨不得時光倒流。


    被沈湛拉著陪練一天的景衡苦不堪言,“都晚上八點了,湛哥你還不去吃飯?”


    他們都是準時吃飯,隻有沈湛坐在電腦麵前一整天不動,連晚飯都沒吃。


    “八點啊。”


    “對啊都八點了!”景衡拔高音量著重強調,朝其他隊友打手勢,零零散散響起兩道附和。


    “湛哥,你都在這坐一天了,要不早點回去休息。”以前精力充沛在這耗上通宵都是常有的事,但今天情況特殊,個個都巴不得趕緊解脫。


    “你們不打就走,我今天不回去。”沈湛按下電競椅,身體隨之臥倒,戴起耳機對周遭的聲音充耳不聞。


    回家幹嘛?


    等那六歲小家夥出來折騰他?他再頂著別人的身份又當爹又當媽的伺候那個小祖宗?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圖啥啊?


    那個小沒良心的,說跟他道歉,一天到晚連個電話問候都沒有,什麽感激他、當他是朋友,全是屁話。


    他要是再信雲喬才有鬼!


    讓那小家夥哭去吧!


    關他屁事。


    遊戲也壓不住心裏那股躁意,沈湛閉上眼睛,其他人喊了幾聲都沒聽見。


    直到景衡拿起不斷震動的手機戳他胳膊,“湛哥,你手機響了。”


    沈湛拿開耳機躺在椅子上懶懶接聽,手機裏傳來一道嚴肅的男聲:“你好,這裏是景城恒陽區公安局……”


    打車到恒陽區公安局整整花了一個小時,眼睜睜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變成晚上九點,沈湛下車之後幾乎是以跑的速度來到公安局大門口。


    在警察的帶領下,他終於見到雲喬。


    女孩白色的雪紡衣上沾著幾抹汙跡,手裏抱著一把金色吉他,散發垂頭,頂著髒兮兮的小臉坐在那裏。


    見他出現,喬喬小嘴一癟,鼻子一吸,紅著眼圈望過來,一口委屈巴巴的小奶音。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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