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再一次擁塞禦街。


    與此前嶽家軍十萬陰魂不同,這一群陰兵無須完顏伽藍鼓聲催逼,一路衝來便狂呼亂吼,周身戾氣蒸騰,匯成一片,仿佛要遮蔽星辰。


    靈陽仔細看去,這些陰兵的衣甲與大宋將士也有明顯差異,繼而了然,這些全都是金兵的亡魂。


    “真是個瘋子!”靈陽輕聲道了一句。


    心中思忖,這完顏伽藍先用十萬嶽家軍陰魂作為先鋒,消磨自己與和尚的法力。


    對於完顏伽藍來說,雙方無論是人是魂,皆是宋人,也算是自相殘殺。


    若是能一舉將自己與和尚除了,自是最好不過,她金國連一個陰魂都不會損耗。


    若是不能,那金國的陰兵便成了她的後手,自己與和尚苦撐嶽家軍十萬陰兵之後,法力勢必大損,再麵對金國陰兵,隻怕已是無力回天。


    完顏伽藍如此安排,不可謂不歹毒。


    靈陽暗自苦笑,望著逐漸逼近的陰兵,心道:看來,終是要引下雷劫,才能了卻此事。


    一旁的白山見陰兵近前,也不與靈陽商議,盤膝坐下,再次誦起經文。


    朵朵金蓮帶出流光飛向半空,散花天女在蓮瓣托舉中現出身形,於禦街上空盤旋往複,重新灑下花雨。


    衝在前麵的數十排陰兵,大部分身染花雨,前進的身形頓時一滯。


    可下一刻,後麵的陰兵帶著淒厲的嚎叫聲湧上前來,又會將那些暫時停滯的陰兵驚醒。


    花瓣不停下落,又會有新的陰兵陷入渾噩。


    如此反複,雖無大用,卻可稍稍減緩陰兵行進的速度。


    白山的想法極其簡單,他知靈陽修為有損,料想無力再築雷城,便想通過誦經施法,為靈陽拖延些許時間,以便思慮應對良策。


    “趙靈陽。”


    嘈雜的吼叫聲中,忽然傳來完顏伽藍清脆的嗓音。


    她的臉上滿是得意笑容,一雙眼眸注視著靈陽,嘲諷道:“你麵前的這些將士,皆是我北國兒郎。


    “你不是能請下神靈嗎?你再把嶽飛請來啊,看我北國將士會不會聽他的號令?!


    “哦?不對!”


    她故作恍然狀,“嶽飛不是我北國將帥,請來……多半是無用的,說不定還會激起我北國將士敵愾之心。


    “誒,不如這樣,你把兀術元帥請來試試。這些將士大半都追隨過兀術元帥東征西討,肯定會聽從他的命令。


    “隻不過……兀術元帥若是降臨,會傳下怎樣的命令可就由不得你了,十有八九便要下令攻城呢。”


    說罷,放聲而笑。


    完顏伽藍口中的兀術元帥,乃是金國已故名將完顏宗弼。


    靈陽自是知道完顏伽藍意在嘲弄,理也不理,一手提劍,一手掐法訣,薄唇微動,輕聲念動咒語。


    夜空中忽地浮現出些許雲氣,並且快速積聚。


    完顏伽藍見狀,笑容驟斂,厲聲喝道:“狗賊,你想引下雷劫,先要問過我答不答應!”


    嗬罵的同時,伸手拔下插在頭上的兩枚鳳頭金簪,先後向靈陽擲去。


    那兩枚金簪離手之後,化作兩道金光,前端有形,如同鳳首,流星趕月一般,一道刺向靈陽頭顱,一道刺向靈陽背心。


    靈陽左臂輕甩,湛盧劍脫手飛出,瞬間變作白光,盤旋著絞向那兩道鳳首金光。


    那兩隻金簪亦是經過法術祭煉而城的寶器,威勢雖遠不及神劍湛盧,卻也與主人心意相通,在法力驅使之下,可隨心而動,與此前那隻海東青的獸靈,自是大不相同。


    湛盧的白光電閃而至,那兩道金光卻一左一右,向兩側分開。


    金光並不與白光觸碰,各自劃出一道弧線,一前一後,依舊刺向靈陽。


    湛盧劍隻能追擊攔阻其一,餘下那一道金光則是長驅直入,無遮無攔。


    靈陽此時正在施法的關鍵時刻,修為受損之下,分心馭劍已是極限,若要繼續施法招引雷劫,必然無暇護全自身。


    那金光來勢迅疾,如不躲閃,在引下雷劫之前,恐怕已先殞命。


    無奈之下,靈陽隻得暫時中斷施法,右手變訣為掌,對著那道激射而來的金光打出一道掌心雷。


    那金光巧妙避開,圍繞靈陽急轉,伺機偷襲。


    靈陽一麵馭劍追擊一道金光,一麵以掌心雷逼退另一道金光,心中思量,若是想平穩將雷劫引下,必須先將完顏伽藍除去。


    正在他思慮如何快速除掉完顏伽藍時,完顏伽藍卻已然率先出手。


    她調轉腰間小鼓,小鼓的另一端並無鼓皮,而是一個圓孔,好似蜂窩一般。


    她將那些圓孔對準靈陽,反手在有鼓皮的那麵輕輕一拍,便有一支碧光閃閃的飛箭射出,迅如電光,顯然也是蘊含法力的法器。


    鼓聲急響,眨眼之間,便有十餘支飛箭射向靈陽。


    靈陽左躲右閃,既要應付鳳首金光,又要避開飛箭。此時,他的靈符早已消耗殆盡,修為亦是受損不輕,好在身法靈活,雖有些許慌亂,一時間倒也能夠支撐。


    一輪飛箭過後,靈陽稍有喘息之機。


    他不禁暗自奇怪,完顏伽藍如此恨他,為何不連續發射飛箭,難道隻有這些?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一連串的鼓聲再次響起,一道道寒光劃破夜色。


    飛箭並非射向靈陽。


    而是白山!


    靈陽望向白山,卻發現和尚閉目盤坐,如同入定一般。


    餘光掃向半空,花雨稀稀落落,天女也隻剩下二三道正在緩緩消散的身影,顯然白山停止誦經已有些時候。


    和尚這是怎麽了?


    莫非是法力枯竭?


    靈陽沒有時間細想,如蝗群一般的飛箭已然飛至,靈陽急忙揮動衣袖,招來一陣疾風,將白山橫推出一丈開外。


    叮叮叮……


    隨著一陣清脆的聲響,飛箭紛紛刺入鋪路石板,深達三寸。


    見白山暫時脫離危險,靈陽稍稍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隻覺背後一寒,心知不妙,急忙閃身,躲向一旁。


    可還是慢了半步,一支飛箭自靈陽左側腰間洞穿而過,帶出點點血光。


    原來,完顏伽藍見急攻之下,靈陽毫無破綻,也不免心急,便想出了這一招聲東擊西。


    先以大量飛箭攻擊白山,牽引靈陽心神,直到發射最後一支飛箭時,再稍稍偏移方向,行偷襲之事。


    有前麵十餘支飛箭障目,最後那支偏離方向的飛箭確是不易察覺。


    靈陽悶哼一聲,弓起身子,伸手捂住傷口,施法止血的同時,打出一道細弱的雷火,電光閃爍,自背後的傷口躍出,將飛箭所染的巫毒祛除一空。


    正當靈陽療傷之時,兩道盤旋在靈陽身周的鳳首金光,一左一右,再一次刺向靈陽。


    這一次,靈陽有所準備,受傷後故意賣了個破綻,隻等完顏伽藍乘勝追擊時,伺機反製。


    察覺到金光靠近,靈陽猛地立直身子,一手馭劍,橫截一道金光,另一手引雷,擊向另一道金光。


    神劍湛盧終是有靈,一閃之間,將一道金光斬斷,那金光還原為兩截金簪,墜落在地。


    另一道金光則堪堪躲過掌心雷,退回數丈,依舊圍繞靈陽盤旋。


    靈陽手指飛劍,正待一鼓作氣,忽覺陰氣襲人,側頭看去,茫茫陰兵,正疾衝而來。


    白山停止誦經後,散花天女的數量越來越少,終於全都消散不見,花雨也隨之消失。


    沒了花雨的牽製,陰兵在禦街之上暢通無阻,頃刻,已湧至和寧門前。


    由於皇城尚有天子氣籠罩,又有護城陣法護持,眾陰兵來至城下便停住腳步。


    他們不再怒吼咆哮,其中絕大部分,昂首張口,似是在猛烈吸氣,靈陽心知,這些陰兵是在吞食天子氣,以及護城法陣的靈氣。


    還有一小部分陰兵,則是向著白山衝去。


    靈陽已無心再管什麽天子氣,抬手打出一道掌心雷,將靠近白山的陰兵擊散。


    這些陰兵皆是北國亡魂,他動起手來沒有絲毫顧慮。


    隨後而至的陰兵,見同伴瞬息魂銷,皆麵露驚懼,嚇得退了回去,隻敢遠遠的對著白山嘶吼。


    靈陽並未因此而收手,再次打出雷火,電光如同蛟龍,夭矯而出,衝入陰兵陣中,閃耀間,又滅除數十陰魂。


    “趙靈陽,事已至此,你還要作困獸之鬥嗎?”


    完顏伽藍由飛簷之上飄身而下,落在靈陽身側三丈遠處,手扶腰鼓,蜂窩狀的箭孔對準靈陽。


    看情形,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射出飛箭。


    靈陽隻是輕瞥一眼,沒有絲毫遲疑,一麵接連打出雷火,盡可能的消滅陰兵,一麵冷笑道:“虛張聲勢。你那箭筒之中,若是還有飛箭,又豈會留到此時?”


    就在靈陽說話之時,追逐鳳首金光的湛盧劍猛地調轉,向著完顏伽藍飛去。


    完顏伽藍的飛箭的確用盡,她本想借助箭筒擾亂靈陽心神,趁其一時疏忽,再用鳳首金光偷襲。


    不成想,靈陽竟會搶先出手。


    見飛劍襲來,完顏伽藍無法抵擋,隻得閃身躲開,繼而催動鳳首金光,佯攻靈陽。


    湛盧劍一擊不中,立即飛回,繼續追擊鳳首金光。


    靈陽已在心中做好打算,餘下的那道鳳首金光獨木難支。有湛盧劍在,足可抵敵,若是抓住對方一個破綻,更能一擊破去,不足為慮。


    一旁的完顏伽藍在發出飛箭之後,未再采取任何有效的攻勢,可見已無殺招,短時間內,同樣不用太過耗費心神應對。


    他最擔心的,還是麵前這十萬陰兵。


    雖然在雷火之下,陰魂一觸即散,可是數量實在太多,靈陽的修為受損,法力終究有限。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夠撐到何時。


    隻盼著,暫時先將衝到近前的陰兵剿除幹淨,爭取些許喘息之機,再行招引雷劫。


    因此,靈陽根本不與完顏伽藍纏鬥,麵向陰兵,雙掌連揮,道道雷火,好似雷蛇狂舞,遊走於禦街之上,衝撞於陰魂之間。


    眾陰兵比肩接踵,擁在一起,電光過處,宛如快刀斬麻,少則數十,多則過百,皆化煙塵。


    頃刻之間,三十丈內的陰兵,已經損耗過半。


    完顏伽藍看在眼中,猜到靈陽用意,恨聲喝道:“狗賊,你休想得逞!”旋即調轉腰鼓,手指在鼓皮上連續敲擊。


    隨著鼓聲傳出,後方陰兵停止前進,前方餘下的數千陰兵則迅速散開。


    如此一來,靈陽的每一道雷光最多便隻能擊散三五陰兵,大大增加了法力的消耗。


    靈陽待要停手,又有一二陰兵在鼓聲催逼之下,或是向他,或是向白山衝殺而來,他又不得不以雷火應對。


    完顏伽藍見計謀得逞,冷笑道:“趙靈陽,看你還能頑抗到幾時?


    “隻待你法力不支,這些陰兵便會蜂擁而上,到那時,定要你受那萬鬼啖魂而死!”


    靈陽一時間並無良策,若是強行招引雷劫,完顏伽藍同樣會催使陰兵上前擾亂,終難順遂。


    無奈之下,也隻能苦苦支撐。


    他冷峻的臉上不禁浮現一絲苦笑,心中黯然道:我靈陽,莫非真要命喪於此?


    心念才起,忽聽半空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士,我回來了!”


    靈陽鳳目之中閃過一抹光彩,抬頭看去,隻見白山掠空而來,雙手各托一座山峰真形,周身散發淡淡金光,好似一尊羅漢降世。


    靈陽識得那兩座山峰,乃是西湖群山中的南北二高峰,心道:難怪和尚打坐不語,卻是去搬山了。


    原來,白山在誦經同時,也在留意著周遭的動靜。


    當聽到完顏伽藍譏諷靈陽無力阻攔十萬金國陰兵時,心中越發焦急。


    他抬眼望向如潮湧一般的萬千陰魂,忽地靈光一現,想起晉雲老和尚曾搬來天台真形,用須彌座鎮壓潮水惡蛟。


    心想,或許可以如法炮製,用山嶽真形鎮壓陰魂。


    那須彌座同樣是金剛伏魔秘法中的一種法術,白山也曾修習,隻是從未真正用過,不知能否搬動山嶽真形。


    然而,箭在弦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也隻有冒險一試。


    他擔心擾亂靈陽,當下未與靈陽商議,也不顧肉身安危,陰神離體而出,飛向西湖群山。


    結果,還真被他搬來了南北高峰。


    白山飛至和寧門前的高空之上,俯視臨安城內大街小巷中密密麻麻的陰魂,沒有絲毫遲疑,雙掌一翻,將兩座高峰拋下。


    兩座琉璃一般的山峰離手暴長,一南一北,分頭下落,將城中陰魂悉數罩於其中。


    北高峰的一角剛好將完顏伽藍一同罩住。


    完顏伽藍聽到半空傳來語聲時,同樣抬頭仰望,見和尚搬山而來,不免暗自吃驚。待回過神來,山嶽真形已然壓下。


    白山立於空中施法,須彌座頓時封禁。


    眾陰兵好似被施了定身法,全部停住身形,姿態各異,一動不動,就連周身散發的陰戾之氣也如凝結了一般。


    完顏伽藍有修為在身,雖然未被禁住,卻也感覺到身負千斤。


    她心知不妙,急忙向山形之外走去。


    她本想疾行而出,可是重壓之下,如同身陷泥沼,每邁一步都十分艱難,於是疾行也就變作了快步。


    幸而她身處山形邊緣,隻走了幾步,頭頸便已出了山形。


    正當她想繼續向前,徹底擺脫束縛之時,眼前忽地白光一閃,湛盧劍飛至麵前。


    她身在禁法之內,再想憑借身法躲避,已然不及,隻覺得額頭一陣冰涼,眼前瞬間變作白茫茫一片,一道玄衣身影緩緩浮現,尚未看清,複又消散。


    “趙……”


    細弱的聲音戛然而止。


    湛盧劍自完顏伽藍額頭雷擊處刺入,貫穿頭顱。餘下的那一道鳳首金光,瞬間失去光彩,變回金簪模樣,當的一聲,掉落在地。


    靈陽不想留下禍患,抬手打出一道掌心雷,將完顏伽藍神魂擊散。


    見完顏伽藍徹底絕了生機,他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身子一晃,險些摔倒。


    而此時,靈陽身後的高空中,白山無力的閉上雙眼,緩緩墜落。


    南北高峰失去主宰,一同飛起,各自回歸本位。


    靈陽見山嶽真形離去,立覺不妙,急忙轉身,正看到白山陰神跌落塵埃。


    他一縱身來至白山肉身近前,對著白山額頭虛畫一道靈符,大喝一聲:“白山,歸來!”


    白山的陰神立時化作一道金光歸入肉身。


    隨著一陣急促的吸氣,和尚緩醒過來,他望著靈陽,勉強一笑,有氣無力的說道:“了結了吧?”


    “還沒有。”


    靈陽見白山神魂頹散,氣血凝滯,知是強行施法,遭法術反噬所致。


    他對佛門法術並不精通,不知該如何緩解,隻好一麵做符,強行穩住神魂,一麵叮囑和尚,隻管打坐調息,莫要再輕舉妄動。


    白山應了一聲,盤膝坐在原地,暗自調息。


    靈陽安置好白山,這才側頭向禦街上看去。


    南北高峰飛離之後,眾陰兵重獲自由,或許是因為完顏伽藍已死,這些陰兵沒了控禦之人,一個個呆立原地,顯得茫然失措,不知該何去何從。


    靈陽站直身軀,手掐法訣,再次招引雷劫。


    俄頃,夜空中凝聚出一片黑城一般的劫雲,陰沉沉的壓在臨安城上。


    一段咒語念罷,劫雲之中雷光乍現,好似有千百條雷龍在雲中穿梭遊走,震耳欲聾的雷聲也隨之響起。


    城中陰魂皆麵露驚懼,哭號連連。


    天雷聲、鬼哭聲交織在一起,天地間滿是悲戚。


    在這悲戚聲中,陡然響起靈陽一聲清喝:“北國亡人,魂歸故土,莫再停留,若有不從,定叫爾等神魂具滅,永世不得超生!”


    話音隨著雷聲遠遠傳出,滿城陰兵哭聲漸弱,紛紛向著城外散去。


    待陰兵散盡,靈陽收了雷法,低頭看向白山,問道:“和尚,能走動嗎?”


    白山身子微動,隨後輕輕搖頭。


    “我背你。”


    說著俯身將白山背在背上,在一招手,湛盧劍飛至靈陽腳邊。


    靈陽腳踏湛盧,禦劍而起,向著南方飛去。


    見不是葛嶺方向,白山心中好奇,輕聲問道:“這是去哪?”


    靈陽道:“去天台山。”


    “去天台做什麽?”


    “救你。”靈陽解釋道:“你受法術反噬,神魂皆損,若不及時施救,定然有死無生。


    “你所用法術,得自晉雲,那老和尚必有救你之法。”


    白山麵露恍然,緩緩點頭,胸口忽然一陣劇痛,猛地咳了幾聲。


    靈陽長眉微皺。


    “和尚,你可別死了。”


    白山止住咳聲,淡淡一笑。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又不是佛。待成佛了,再去不遲。”


    白山心知,這道士又在說笑,想要配合著笑幾聲,卻又咳了起來,隻覺咽喉處血氣上湧,一口血噴在靈陽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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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陽毫不在意,輕聲道了一句:“凝神調息。”


    白山輕歎一聲。


    “你也受傷不輕,大可不必如此勞神費力。世人皆有一死,我如何死不得?”


    靈陽沉默片刻,說道:“自我修道以來,也不知降過多少妖,除過多少魔,卻隻渡了你一人。”


    “好,我不入地獄。”


    白山輕輕搖頭,笑道:“你這道士,空有一身道法,卻勘不破生死。”


    “修道之人修的本是長生,為何要看破生死?”


    靈陽反唇相譏:“你這和尚每日撞鍾禮佛,不也一樣不知放下?”


    白山一怔,旋即會心一笑,輕聲道:“是啊。”


    想起適才搬山一事,靈陽埋怨道:“你若是隻搬一座山來,也不至於重傷至此。”


    白山苦笑,“我是擔心一座不夠。”


    說話間,天已破曉。


    一道紅光自東方天際噴薄而出,照在黑色僧衣上,白山隻覺得一半身子生出一絲暖意,疲憊之感也隨之湧現。


    他漸漸合上雙眼,頭也垂了下去。


    靈陽微微側首,在心中又暗暗地道了一句:“和尚,你可別死了。”


    ps:沒想到今天會這麽早,量又這麽大吧……


    其實昨天碼了兩千多字,總覺得在哪裏斷章都不合適,於是就拖到了今天一起更。


    今晚,可能還有一個小章,算是完結章。如果沒有發出來……那就明天……


    喜歡開放結局的讀者到這裏其實就可以算是結束了。之後那章是我給出的一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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