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察言觀色,見靈陽不像是在說笑,輕浮的臉上顯出些許凝重,問道:“道長,這件事真有那麽棘手?”


    靈陽緩緩點頭,道:“這種邪法隻需發出聲音便可攝魂,凶手想要隱匿身形極是容易。


    “如你所說,被害之人多達四人,而凶手每殺一人都需要三日時間……


    “三日。”


    靈陽伸出三根修長的手指。


    “對於取人性命來說,三日不算短。每日還要呼喚被害人的名字,即便第一日不會惹人生疑,第二日也應有所警惕。


    “尤其是有人因此喪命之後,此等關乎人命的離奇怪事,必然在街頭巷尾廣為流傳,一旦流傳開來,再聽到有人在夜間呼喚,恐怕任誰都要多加幾分小心。


    “可是,接連死了四人,卻無一人見過凶手樣貌。足見凶手確有獨到的隱匿之法。


    “想要把他找出來,著實不易。即便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見燕三郎似是有些喪氣,靈陽又道:“雖然此事難辦,可終究關乎人命,我也不能坐視不理,總要盡力才是。隻不過能否成功,多半還要看運氣。”


    白山適時地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運氣向來不差。”


    燕三郎連連點頭,附和道:“我就沒見過比道長運氣更好的人了。道長隻要肯出麵,沒有辦不成的事。”


    麵對這二人的一唱一和,靈陽隻是淡淡一笑,也不反駁。


    和尚說他運氣好,是心有慈悲,不想再有人因此遇害。


    燕三郎說他運氣好,是想緝拿凶犯,盡快破案,同樣也不想再有人遇害。


    兩人都是出於好意,靈陽也不能一味地潑冷水。


    “對於此事,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是臨機應變。”


    略作沉吟,靈陽望向燕三郎,繼續說道,“你來尋我,想來是有人為此報官,驚動了官府。”


    “沒錯。”


    燕三郎心思靈活,不等靈陽詢問,應了一聲,主動介紹起報官人的情況。


    那報官之人,名叫石重,是城內一個小有名氣的絲綢商人。


    昨晚二更前後,石重正準備上床休息,忽然聽到有人喊他女兒的名字。


    石重對喚名催命之事,也有些許耳聞,當即大吃一驚,困意全無,連忙去看女兒。


    石重的女兒名叫憐憐,當時已經入睡,並未聽到喚名的聲音。


    被石重喚醒後,石憐憐才得知喚名之事,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魂不守舍,之後再也無心入睡,哭哭啼啼的鬧了一夜。石重也陪著寬慰了一夜。


    等到天明,石重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消災之法,無奈之下,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此事報到了縣衙。


    錢塘知縣聽說之後,也是吃了一驚,他終究是官,少在坊間走動,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聞催命之事。當下不敢怠慢,連忙派人去查。


    這一查,才發現,臨安城已經出現四起喚名催命之事,其中有三起在錢塘,一起在仁和。


    錢塘知縣懷疑又是妖邪作亂,這才要燕三郎來請靈陽。


    聽燕三郎講罷,靈陽微微點頭,道:“如此說來,那石憐憐昨晚隻是第一次被喚名,今晚凶手肯定還會再去。這倒是一個調查凶手的機會。”


    靈陽抬頭看看天色,已是日薄西山,他站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去石家。”


    說罷,又望向白山,“和尚,同去?”


    白山道了聲“好”,由座椅上站起。


    燕三郎也連忙起身,笑道:“我就知道,道長一定會去石家,所以先去了石家,讓他們派一輛馬車來。馬車就停在外麵呢。”


    一僧一道一捕役,一同出離四聖院,上了馬車,前往臨安城。


    路上,白山問靈陽,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靈陽道:“也沒有什麽立竿見影的辦法,隻能是靜等凶手喚名。在凶手出聲時,嚐試聽聲辨位,尋找凶手藏身之處。


    “不過,凶手能夠多次施法,而不被人發現,極有可能懂得聲音易位之術,想要把他找出來,絕非易事。”


    白山又問:“若是找不到呢?”


    靈陽苦笑,“那就隻有試試招魂了。


    “若是能將被攝走的魂靈召回,也有可能從魂靈口中問出凶手的底細。”


    說著,靈陽輕輕歎了口氣,道:“凶手既然會三三索魂這種惡毒的邪法,多半也會禁魂煉魂之類的邪術。


    “魂靈一旦被禁錮,或是祭煉,再想召回,幾乎無望。


    “若我所料不差,被凶手攝去之魂,十有八九會慘遭祭煉。”


    白山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靈陽道:“害人性命,必是出於某種目的,或為情、或為仇、或為氣、或為財,不勝枚舉。


    “你們可曾想過,這個凶手害人,他的目的是什麽?”


    燕三郎與白山相互看了一眼,一同搖頭。


    靈陽道:“三三索魂不僅耗時,對施法之人也有損耗,若是隻用來殺人,絕不是明智的選擇。


    “而那凶手卻接連使用此邪法害人,依我看,他的目的不在於人命,而在於魂靈。”


    “道長的意思是,凶手殺人,隻是為了收集人的魂靈?”燕三郎搔著頭,表情扭曲,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靈陽語氣平淡的說道:“莫要把妖邪之人當做常人看待,他們為了一己私利,從來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妖術邪法之中,有不少涉及人的生魂。例如,可以用生魂煉製魔頭,也可以充作藥石,甚至有妖人,直接將人魂作為進補之物。


    “總之,在妖邪眼中,人的性命魂靈如同他們的財物,需要時便任意取用,毫無羞愧之心。”


    燕三郎聽的脊背發冷,又暗自慶幸,幸好臨安還有靈陽這樣的人物。


    白山則按下決心,一定要將晉雲送給他的金剛伏魔秘法學會。


    靈陽又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說,uu看書.uukanshu那些被攝走的魂靈極有可能已被祭煉。”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且不說招魂希望渺茫,就算萬幸,能將魂靈召回,魂靈是否見過凶手的真麵目尚在兩說,卻必然會因此打草驚蛇。


    “凶手若是警覺,遠遁天涯,恐怕便再也無法將其抓獲。


    “因此,招魂實乃下下之策,無奈之舉。”


    燕三郎與白山聽罷,皆默不作聲。


    如此走了一段,靈陽又想起一事,對燕三郎道:“三三索魂除了呼喚姓名外,還要知道被喚之人的生辰。我們也可以從這一點入手查起。”


    燕三郎茫然的望向靈陽,他不懂靈陽的意思,也沒有冒然打斷靈陽的話。


    靈陽繼續說道:“被害之人的生辰必然都已泄露,如果能查清是如何泄露的,泄露給誰了……”


    不等靈陽說完,燕三郎恍然大悟,脫口道:“如果是泄露給同一個人,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凶手,即便不是凶手,也肯定與凶手有關!”


    靈陽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到了石家之後,我自會處理石家之事。你不用留在石家,速去調查生辰泄露之事。”


    “好嘞。”多了一份希望,燕三郎馬上來了精神。


    不多時,來至石家。


    車夫便是石家之人,進去稟報後,石重親自出門迎接,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十分熱情。


    燕三郎為雙方做了引見,隨後匆匆離去。


    靈陽提出要先見一見石憐憐,石重自是應允,將僧道帶到後宅。


    當靈陽見到石憐憐後,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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