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後,靈陽提出在上官家留宿一夜,降服影魅。


    上官風自是求之不得,就在上官瞻所住的跨院,打掃出客房,請僧道入住。


    此後靈陽又去上官瞻房內布置了一番。


    先是要書童隆兒取來一把銀壺,將由程佳節處得來的一縷青絲放入壺內。


    然後提筆在壺身上畫了幾道靈符,將之放置在桌上。


    最後又在上官瞻臥室的門窗、牆上、屋頂、以及地麵的隱蔽之處,各貼了數道靈符。


    一切準備就緒,靈陽對上官瞻道:“上官公子,今夜還需要你像往常一般,在屋中覽閱詩箋。


    “並且,心中要想念著程佳節。如影魅來,莫要驚慌,引入屋內即可。”


    “她……她真的會來嗎?”上官瞻想起昨晚那張模糊不清的臉,聲音有些顫抖,心中尚有餘悸。


    靈陽見狀,擔心上官瞻遇到影魅時露出馬腳,又畫了一張靈符,要上官瞻貼身放在胸前,有鎮氣凝神的功效。


    上官瞻將符放好,果然心中不再慌亂。


    靈陽道:“那影魅乃是程佳節欲念所化。程佳節心中所念便是上官公子,所以影魅才會來此。不要將影魅當做常人去看待,她終究是一股欲念,隻會隨心所欲,不來找上官公子,她其實並無他處可去。”


    念在何處,欲往何處。


    上官瞻顯然明白靈陽所講,不再多言。


    此後,靈陽又在屋中一角布下隱形符陣,與和尚一同隱匿其中。


    上官瞻按照靈陽之前安排,手捧詩箋,坐於桌前。


    三人誰也不說話,時間就這樣靜靜流過。


    約莫過了三更,門外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黑影徘徊良久,最終輕敲屋門。


    “誰?”上官瞻雖有靈符鎮壓心神,聽到敲門聲依舊有些動容。


    “是我。”熟悉的聲音隔著屋門傳了進來。


    “你……”上官瞻心中雖有準備,可是一想到屋外並非是人,而且沒有麵目,頓時便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門外傳來一聲幽幽輕歎,“你是不是怕我?”


    上官瞻不語。


    “你別怕我好不好?”門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是要哭出聲來,“我沒有惡意,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到底是誰?你要做什麽?”上官瞻終於穩住了心神,問道。


    “我……”黑影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並非是人,那我就如實對你說吧。”


    隨後,黑影自道身世,與靈陽推測的一般無二。


    黑影道:“我是影子,本沒有麵目。我自知瞞不得長久,也曾偷偷去觀察程佳節的樣貌,暗中修煉模仿。隻是時日尚淺,所以容貌模糊。


    “再有不到一月,我便能變成程佳節的模樣,可你偏偏等不及……


    “官人,那程佳節有父親之命,絕不可能與你相會。我則不同,我可以與你長相廝守。你在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會有人的樣貌,絕不會再嚇到你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聽到影魅問話,上官瞻望向靈陽。


    靈陽輕輕點頭。


    “嗯。”


    上官瞻盡量平穩心神,卻如何也說不出一個“好”字,最終隻是“嗯”了一聲。


    聲音雖不大,可是傳到影魅耳中,卻如聽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激動地想要破門而入,又立即停住,扶在門板上的手輕輕離開,柔聲道:“官人,我今晚來,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有事。


    “我也知,昨晚嚇到了你,心中一直忐忑,忍不住又來打擾你,見你無恙就好。


    “我此時尚沒有完整麵貌,就不與你相見了。等我成為真正的程佳節時,再來找你。”


    上官瞻聽出影魅話中意思,是要離去。他想起靈陽叮囑,要他把影魅引入屋中,怕錯失了機會,連忙道了一聲:“等等。”


    隨即望向靈陽。


    靈陽再次點頭。


    得到了靈陽的認可,上官瞻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門外道:“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官人不怕嗎?”原本已經轉身的影魅,聞言身子一震,語氣中滿是驚喜。


    “你帶著麵紗就好。”上官瞻在心中快速想好一套說詞,道:“你既然對我袒露實情,必無害我之心,我自是不怕了。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說著他已來到門前,略微猶豫,伸手將門拉開。


    熟悉的一襲黑衣立於門外。


    見屋門打開,影魅倒是顯得有些戰戰兢兢,身子微微一震,退後了小半步。


    或許是怕自己嚇到對方吧。


    “進來吧。”上官瞻側身,示意女子進屋。


    黑衣影魅稍作遲疑,低頭走了進去。


    就如同第一次進門,有些拘謹,有些羞澀。


    見影魅走入屋中,靈陽立即掐訣念咒。


    影魅突然感覺有一股奇大的吸力,u看書 .ukanhu 在拉扯著她,她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拉長變形。


    不好!


    影魅心中暗道一聲,急忙向門外飛去。敞開的屋門,忽然關閉。


    還未趕至門前,影魅的身軀被拉扯的已如一縷黑色煙雲。一頭掙紮著湧向門口,另一頭似水流般正由一把銀壺的壺口流入。


    隻一瞬,已有一半的煙雲被收入壺中,另一半似是已無力掙紮,也向著壺口流去。


    就在影魅完全進入銀壺之時,壺口處傳來女子悲切的聲音:“郎心好狠!你真要將我除去嗎?”


    上官瞻聽到這句話,想起數日來的相處,心中不免難過,麵向靈陽:“道長……”


    不等他把話說完,靈陽已明白他的意思,道:“莫要優柔不斷,她本是程佳節的影子,若留下她,程佳節此生將如何見人?”


    上官瞻聞言不再言語。


    “她的靈念本是程佳節的欲念,她的軀體則是程佳節的影子。我並非要將她除去,隻是讓她回歸本體。影子重新跟隨程佳節,欲念也與心念合一。已經存在的並不會消去。”


    靈陽一邊說,一邊在銀壺上又加了幾道符文。


    上官瞻似是從靈陽話語中聽出了什麽,臉上現出一抹喜色。


    望著上官瞻難以掩飾的神色,靈陽微微一笑,將壺收好,與和尚回到客房休息。


    次日一早,僧道攜銀壺再次來至程家。


    女使開門,見是靈陽,滿眼笑意。


    “靈陽道長,又來找我家娘子嗎?”


    靈陽道:“快去通稟。就說今日便可替她醫好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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