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離開四聖院後,先去西湖法台處安置了一番,確保法台不會被拆除。


    隨後直接去了錢塘門外的王家橋瓦子,尋了一會兒樂子。將近戌時,他才從瓦子出來,就近雇了一輛馬車,前往四聖院,去接靈陽與白山。


    燕三郎到時,白山已在四聖院中等候,僧道並未耽擱,與燕三郎一同上了馬車。


    其實道路並不遠,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便已來到西湖法台邊。


    下了車,白山望著眼前一大片茫茫湖水,對靈陽道:“偌大西湖,該如何查起啊?”


    靈陽看了一眼一旁的法台,笑道:“查,自然是不好查,不如我們就學一學通果師徒,來個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白山回身注視法台,旋即恍然,通果師徒做法事,招致橫禍,那麽他們也可以做法事,看看能不能引來邪物。


    當下白山登上法台。


    這座法台並不如何高大,隻是由十幾張桌子臨時拚接捆綁而成,法台上麵又擺放桌案、椅子等一應用具。


    念經本是白山專長,上台後也不多言,徑直坐在椅子上,垂目誦經。


    由於此處出現了命案,又是臨近黃昏,並沒有多少人在此經過,也未引起像昨日通果師徒那樣的圍觀。


    偶爾有一兩個行人經過,隻是快速的瞟一眼,相互間竊竊私語,似是在說,這和尚真不怕死。


    由於昨晚同時死了兩人,靈陽也難以預料會遇到生麽樣的凶險,便要燕三郎隨著馬車先回去,免得發生意外時,還要分神照顧。


    燕三郎自是求之不得,自從他在龍山遭遇了一回僵屍,心中就有了陰影,從他自身來講,對於與靈陽一同在晚間調查妖邪之事,他是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


    見靈陽要他先走,便如得了特赦一般,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飛馳而去。


    將一切安排妥當,靈陽一手按住法台邊沿,輕輕一躍,坐在法台上。背靠著白山念經的椅子,雙目望向西湖。


    此時,太陽已快被群山吞沒,隻留一絲餘暉,越過山梁,依舊不舍的投撒在西湖水麵上,為碧玉般的湖水染上粼粼金光。


    白山隻覺得椅子背後傳來一股輕微的倚靠的力量,知是靈陽,並未理會,繼續垂眸誦經。


    如此一直到了三更。


    法台周遭已被夜色吞沒,淡淡的月光似是在努力的驅散黑暗,卻又無能為力,隻得在天地間摻雜了些許輕紗似的銀光,讓一切看起來都朦朦朧朧的。


    白山一心用在誦經上,仿佛忘卻了時間,對於妖邪之事也不過問,隻是輕聲念誦經文。


    其實,他也有借此超度通果師徒之意。


    靈陽看似是懶散的坐著,其實已經開啟了天目,心神時刻注意著周遭環境的變化。


    臨近四更時,淒迷的夜色中,忽然出現一道窈窕身影。


    那道身影向著法台走來,淡淡的月光描摹出她的輪廓,隨著腳步的交替,毫無贅肉的纖腰顯得極為醒目,輕輕擺動著,細微處盡是曼妙。


    如此動人的身影,就連靈陽也忍不住側過頭去,多看了幾眼。


    隨著那道身影的逐漸靠近,夜色在她周身籠罩的黑色輕紗也漸漸退去,最終顯露出一位絕色女子。


    靈陽望著女子那張柔美的俏臉,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


    “這位大師。”女子在法台前停住腳步,微微仰頭,對著法台上的白山輕輕喚了一聲。


    白山聞言將眼睜開,見法台下立著一位美貌女子,稍稍怔了怔,旋即問道:“女施主是在喚小僧嗎?”


    女子彎眉淺笑,“當然啦,除了你,這裏還有其他和尚嗎?”


    靈陽從白山身後轉出,坐在白山身旁,笑道:“和尚隻有他一個,不過還有一個道士。”


    顯然,女子此前已經發現了靈陽,對於靈陽的出現並未顯得如何驚訝,反倒是從容的對靈陽露出一個微笑。


    那笑容好似一陣春風,在這微悶的夏夜裏,令人身心舒爽。


    靈陽也同樣報以微笑。


    這時隻聽白山開口問道:“不知女施主喚小僧何事?”


    女子的笑容瞬間黯淡下去,一雙大大的眼眸中隨即浮現出一抹哀愁,對白山施了一禮,輕聲道:“先父臨終時,因家中貧苦,沒有財力請高僧超度。今晚突然前來托夢,說此處有高僧誦經,要奴家來請高僧回去,為先父超度亡魂。先父之命,不敢有違,奴家這才冒失前來。果真見大師在此誦經,不知大師能否隨奴家回去,成全奴家這份孝心。”


    白山也料到此女深夜至此,絕非尋常,不敢擅自做主,望向一旁靈陽。


    剛好,靈陽已開口應對:“這和尚已經答應了別人,在此開設法事,不便脫身。”


    說到此處,稍微頓了頓,靈陽又笑道:“不過,我也懂得念經渡魂之法,可隨小娘子前去。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女子眨著一雙笑眼望向靈陽,眼神滿是嬌媚,又夾帶些許淒婉,令人心動的同時,又不覺生憐。


    靈陽心中冷笑,好厲害的媚術。


    女子並不一味地盯著靈陽,隻是望上幾眼,便似害羞般的低下頭,輕聲道:“先父雖說是要奴家請一位高僧回去,可終究是為了超度之事。如果仙長能使先父解脫,那奴家也是求之不得。先父生前也崇信三清,請仙長回去,想必先父也不會有所指摘。”


    “那就由我隨小娘子回去吧。”靈陽走下法台,對女子道:“還請小娘子在前引路。”


    “好,uu看書 ww.uuanu.co 請仙長隨奴家來。”


    隨著輕柔的嗓音,女子款款轉身,搖動纖腰,沿著湖岸向前走去。


    靈陽對白山眨了眨眼,隨後轉身跟在女子身後。


    白山不明白靈陽眨眼意思,向靈陽望去,隻見靈陽雙手背負背後,右手的手指對著白山的方向勾了勾。


    白山這才會意,是要他尾隨於後。


    眼見靈陽的身影便要消失在黑暗中,白山不敢怠慢,輕輕下了法台,悄悄墜在後麵。


    約莫走出一裏遠近,靈陽一邊走一邊欣賞女子的腰身,倒也不覺得枯燥。


    又走了一段,女子停住腳步,此處依舊是湖邊。


    女子指著湖裏的一艘船,道:“奴家家貧,以船為家。仙長莫要嫌棄,還請仙長隨奴家上船。”


    語氣嬌柔嫵媚,實在勾人心神。


    靈陽卻並未被她勾動,故作為難道:“實在不巧,我自小暈船,上不得船去。”


    女子柔聲道:“不礙事的,奴家牽住道長的手,道長就不會暈船了。”


    說著一隻玉手主動伸過來,握住靈陽的手,手指還在靈陽掌心輕輕撥弄。


    靈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趁勢將女子的手握緊。


    “我們上船吧。”感受到靈陽手上的力度,女子也是輕輕一笑,令人骨酥的嗓音再次響起。


    女子作勢向前邁步,靈陽卻不為所動,立在原地,笑道:“哪裏有船,小娘子莫要害人啊。”


    靈陽話音未落,眼前的船隻突然消失不見。


    女子見狀,惡狠狠的哼了一聲,猛地轉身,滿麵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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