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峰歸來的消息風一般在山上傳開,除了一些在外麵的人,隻要在山上而或附近的,聞訊之後,立刻趕到了議事大廳。


    青衫磊落,長劍配身,梁丘峰神態依然,眸子漆黑,坐在那兒,平添幾分沉穩靜氣。


    “丘鋒,你終於回來了。”


    “見過掌門。”


    不同的稱呼,相同的興高采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之情。


    梁丘峰也露出笑意,一一寒暄。如今在大廳裏頭的,基本都是一路風雨趟過來的“老人”,彼此之間,感情深厚。


    很快,梁丘峰抬頭看見一張嬌豔紅顏,含著笑,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嬌花。


    夭夭清減了些,卻更顯精致,由於形體發育的緣故,漸漸褪去往昔的青澀稚嫩,而散發出一股難言的魅力來。


    兩人對視一眼,溫溫一笑,盡在不言中。


    熱鬧過後,各自散去,大廳內就剩下幾位長老了。


    張江山苦著臉:“丘鋒,你回來得正好,我手頭上有一大堆繁瑣事務,等著你拍板呢。”


    梁丘峰道:“嗯,你們將這段時日劍門發展的情況都說一說給我聽吧。”


    於是,幾位長老先後依循地講述起來。


    ——劍門新弟子招收的情況、老弟子進步如何、山門靈田開荒麵積、還有主要的收成數據……


    一大堆,如果是寫成文件的話,恐怕會堆滿書案。


    梁丘峰慢慢聽著,並不打斷。


    總體而言,在他們的治理下,終南劍門的發展還是良性的,井然有序。隻是時日尚短的緣故,自是不可能有什麽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如此正好。


    新宗門建立,便該戒驕戒躁,穩紮穩打。尤其是劍門的狀況,人手少,底子薄弱,高階武者近乎沒有……如果貪功冒進的話,可能很快便會毀於一旦。


    梁丘峰當初成立劍門的初衷,主要是在等待劍府到來的同時,看能否提前創建出一份基業來,以此報答劍府的恩情。


    再說,一行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神洲洲域,也得尋個適宜的落腳地,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所以才有了終南村。


    若是劍府如期而至,梁丘峰也會勸說大部隊開拔進南嶺來,從角落做起。這是他在漂洋過海的時候,研究神洲地圖所作出的策略。


    唐王朝的南嶺,地方偏僻,沒有大宗門勢力,易於紮根生存。換了別的地方,隻怕字號剛打出去,就被人上門滅了。


    開宗立派,舉步維艱。


    更何況是逃荒者創立的?更是飽受偏見排斥。


    一路跌宕,幾經坎坷,好不容易建立起了宗門,不曾想劍府沒了。失去這麽一個靠山,所有一切,隻得從零開始。


    幸好“白撿了個”個武王丹師,坐鎮山門,避免了許多艱困狀況。但凡事靠人,不如靠自己,該布置的布置,該發展的發展,該圖謀的圖謀。


    聽完之後,梁丘峰沉吟片刻,緩緩道:“你們做得很好。”


    張江山又道:“山門發展的事宜就這樣,隻是當前有個難題,關於那個俊秀競賽,我們拿不出人去參加,很是寒磣,不知惹了多少笑話。那如今丘鋒你歸來了,是否要參加?”


    當初梁丘峰下落不明,而山上人手窘迫,修為低微,就算選人去,到了擂台上也是挨打受辱的份,所以幹脆高掛免戰牌。


    現在不同了,掌門歸來,各方麵都適合競賽條件,梁丘峰上去的話,就算走不到最後,但隻要能贏下幾場,便有改觀。


    梁丘峰眉毛一揚:“不是進行中了嗎?還能加進去?”


    張江山幹咳一聲:“這個俊秀競賽,雖然是提前報名,抽簽對陣。但官府方麵,隻要打點好了,臨時還是能安插人選進去的。”


    這就是走後門的意思。


    歸根到底,這麽一個府城規格的比試,畢竟比不過王朝級別的大賽,規則方麵存在漏洞,能夠進行些暗箱操作。


    當然,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等閑也不會有人貪著好玩上台去。


    比試競賽,明麵上說著是“切磋”,隻分勝負,不決生死。但激戰到關鍵時刻,誰能收發自如?稍稍下得重手去,非死即傷。


    死是白死,傷更是自己受著,不會有人憐憫。


    梁丘峰想了一會,問:“那現在競賽到什麽地步了?”


    “懷左府中搭建起了十個擂台場地,每天進行一百場比試,現在前期的預選都差不多了,最後會角逐出九十名額,加上十名種子選手,便是一百人整,進行最後的決賽。”


    所謂種子俊秀,便是在上一屆比試中排名前十的人物。如果有人隕落,而或條件不符合了,就會由後麵名次的人頂上來充當。


    懷左府三大公子,俱名列其中。


    預選每天百場競試,進行到如今,起碼都鬥了幾千場。由此可知,這懷左府境內的青年武者是何其多,水平姑且不論,光是這人數,便甩開荒洲幾條街了。


    神洲洲域,人傑地靈,人才濟濟,可不是浪得虛名。


    張江山又道:“趁現在預選期間,還能報名安插進去,如果預選完畢,就沒法子了。”


    梁丘峰想了想,道:“明天我進去懷左府一趟,看看再說。”


    並未確定是否參加。


    張江山一怔,隨即說著:“那好。”


    聽梁丘峰的語氣,自有考慮。


    其實也是,身為掌門,一舉一動皆牽涉著山門顏麵,需要謹慎些。如果登台去,被一個無名小卒給敗了,豈不是顏麵掃地?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民間藏龍臥虎,有著很多苦修武者。他們隱居於山林,苦練不已,平日內默默無聞,就是為了等待學有所成,然後出山參加一些競賽,從而揚名立萬。


    神洲不同荒洲,諸多苦修武者中,氣道層麵一抓一大把,不乏高階氣道人物。


    而梁丘峰呢?


    張江山又試問:“丘鋒,你這趟曆練,可有收獲?”


    梁丘峰的修為境界已遠超於他,肉眼很難再分辨梁丘峰的境界。隻是感覺,氣息更加深沉,隱隱有幾分如淵如海的意味。不用說,肯定精進了。


    梁丘峰回答:“收獲是有些……”


    含糊應付過去,卻是不願詳細說在白首秘境所遇所見,以免引起恐慌。隨後交代,山門要抓緊時間,擴大生產,收獲的靈米藥草則盡量儲備起來,以作倉庫用。


    或者,市麵上有便宜的靈米,也可收購之。


    這就是屯糧了。


    張江山等人疑惑不解:神洲國泰民安,元氣充裕,因而米賤。武者修煉,稍有些條件的,平日都是直接服食丹藥,而不喜歡恢複緩慢的靈米。


    積壓下來,一代又一代,造成很多陳米的存在,是以頗為便宜。雖然不至於爛大街沒人要,但相比其他資源來說,已經很低廉了。


    現在梁丘峰卻說劍門要打量囤積靈米,倒是不走尋常路。


    梁丘峰道:“我自有道理,你們去做便是了。另外,還有一件大事,我也打探清楚,劍府被惡人所滅……”


    聽聞噩耗,張江山等皆色變,神態悲憤。


    對於他們而言,自幼上終南山,受劍府栽培提拔,存在著一份不可分割的情感。聽到劍府遭受橫禍,全軍覆沒,自是無比憤懣。


    蘇向陽與張誌明麵麵相覷,目瞪口呆:難怪在離石城等待許久,都沒有劍府的訊息,竟是被人端了,就算再等待一百年,都不會有人來了。


    諸人痛哭流涕,齊聲問仇家是誰。


    梁丘峰森然道:“永恒神教。”


    聽到這個龐然大物的名字,數人倒吸口冷氣,但沒有絲毫懷疑。當年有傳言,說天都門與永恒神教有著絲縷關係,不用說,此事幕後定然有著逃竄的天都門餘孽的影子。


    張江山聲音有些顫抖:“丘鋒,師門真得沒有任何人生還了嗎?”


    張府主,蕭長老等,皆一時人傑,雄才大略,就那麽容易被殺?更別說,隊伍中還有一位武王級別的太師叔。


    梁丘峰黯然歎息:“有沒人逃過打劫,我也不知,隻得做最壞的打算。”


    永恒神教乃是大陸巨頭,他們出動人馬,肯定是雷霆一擊,哪裏還會讓劍府的人走脫?


    頓一頓,梁丘峰繼續說道:“此事得先按捺住,不要外傳。這不同戴天的血仇,唯有等他日後再做計算。”


    彼此雙方,差距如螻蟻對大象,張揚出來的話,很容易傳入對方耳目中,並派人來斬草除根。到時就算魯大師坐鎮,也無濟於事了。


    隻是這事,是從天寶商行那邊得來的消息,很難確保不外漏。利好的是,永恒神教遠在中洲,有著距離上的保險。


    “當下既然劍府覆滅,就剩下我們這幾個人了。薪火相傳,還請各位師兄同心協力,不使斷絕。”


    “謹聽掌門號令。”


    張江山為首,眾人竟齊刷刷跪倒在地。


    梁丘峰原本還想就此改名,將“終南劍門”改為“終南劍府”,但想著時機不成熟,不如先擱置住,日後再做打算。


    是夜,經過兩個時辰的養息後,梁丘峰與一班同門再聚議事大廳,商討各種事宜。


    當會議散後,梁丘峰出來,就見到月光之下,夭夭亭亭而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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