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恒康連續好幾天不眠不休的照顧躺在床上的林曉月,常娟忍不住再次勸他回去休息。得到的答案一如往常,他堅持要等床上麵容慘白的女孩醒轉才能安心回家。


    常娟歎了口氣,但是內心又有點欣喜。自從10年前她下定決心離婚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高興。


    她想起10年前那個下午,她由於忘記一份重要的文件而臨時回家,發現自己的丈夫正抱著剛上高中的女兒上下其手。她隻覺得像是有顆炸彈從胸口炸開,硝煙從肺裏往嗓子眼、口鼻裏亂竄。


    她一直忙於工作,對女兒的關心隨著孩子逐漸增加的年紀而逐年減少。她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認真工作,工作穩定,加上丈夫的工資就能給女兒一個光明的未來。卻忽視了最重要的那個人的成長,原來女兒越來越內向不是青春期激素的影響,而是她正遭受著非正常家庭的環境。


    她跟丈夫大吵了一架,責問丈夫為什麽這麽做。丈夫先是窘迫,然後憤怒,抓起手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炸出一朵蘑菇雲。


    他反過來指責她婚前不檢點,這個女兒還指不定是誰的種。


    這時她瞥見女兒已經失去意識暈倒在沙發上,這是她見到的女兒第一次暈厥。


    這些年來,哪怕是丈夫醉酒後的暴力也沒讓她產生離婚的想法,但是女兒那張翻著白眼暈過去的臉讓她第一次意識到,這種生活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


    離婚後,她帶著女兒在酒店附近租了一間小戶型,為了補貼家用,她不得不更加努力上班。不,也許隻是為了逃避,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女兒。所幸常笙似乎已經忘記了那段悲慘的過去,逐漸好轉。


    兩年後,經朋友介紹,她認識了林友生,這位人民教師有著跟她相似的過去,相伴十幾年的妻子出軌,拋家棄子。她開始十分猶豫,畢竟他有個十幾歲的兒子。但是最終,她還是陷進去了。獨自一人撫養女兒的生活,帶給她的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拮據,更是心靈上的艱辛。


    重新組建家庭後,她要求將女兒改名為林曉月,希望一切重新開始,並跟酒店申請隻上白班,觀察了新丈夫一年。可能是身為中年男教師養成的習慣,他對剛進入高中的林曉月保持著類似老師對學生的距離。


    女兒來到高中,新的環境似乎也讓她變得開朗,常娟經常能看見女兒臉上帶著笑容。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繼子對她們母女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她也能理解,從來沒有強求他改口。說是不強求,實際上她內心也有點排斥。這個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眼神冷漠,有時甚至會讓身為大人的她害怕。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女兒要上大學了。繼子跟女兒的分數差不多,但是丈夫堅持要他填外省的學校,理由是男孩就應該出去見見世麵。


    她覺得這樣也好,男人是該出去闖闖。幸虧女兒選擇留在本地念大學,這讓她暗暗鬆了口氣。


    後來發生的事情,卻遠超出她的想象。她從來沒想過繼子對女兒的感情已經到了畸形的地步,她心裏滿是悔恨,責怪自己沒能早點察覺,才導致如今的局麵。


    徐恒康安慰她,應該往前看,好在曉月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才強打起精神,辭去酒店工作,全身心照顧女兒。


    她跟老天祈求,隻要這次女兒可以忘記那段過去,她願意餘生吃素,再不殺生。她相信老天爺不會那麽狠心,讓已經遭受十幾年慘痛的女兒繼續活在痛苦裏。


    她伸出手撫摸著女兒的額頭,見女兒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即慢慢睜開雙眼。她慌忙推醒趴在床邊小憩的徐恒康,兩人激動地盯著正緩緩醒過來的林曉月。


    “媽,你怎麽了啊?怎麽眼睛這麽紅?”林曉月伸出手,想摸摸母親的臉。


    常娟俯下身子,握住女兒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哽咽著說:“媽媽沒事,就是這幾天沒睡好,你看,阿恒也在呢——”


    林曉月歪過頭,看向徐恒康,嘴角彎起好看的微笑:“阿恒你好醜啊,胡子都不刮,你要是這麽邋遢我就不要你了——”


    徐恒康牽起她另一隻手,笑得流出眼淚。


    窗外傳來知了的叫聲,常娟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晴空萬裏,偷偷擦了臉上的淚水,笑了。未來會更好的,她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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