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來大叔,我稱你一聲來大叔,就說明我對你的尊重,我也希望,你能對我也有如此尊重。”


    我鄭重其事,來老板卻不甚在意,嘴角抽了抽:“來大叔?你覺得你這是尊重我?我長得真有那麽老?”


    眨眨眼:“呃……你總不能讓我叫你來大哥吧……”為啥米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他轉移開話題……哩……


    來老板滿意而笑,說話間,被當做空氣過濾掉的姬公孫也幾步走了上來,站在我的身側,麵無表情,卻是今天第一次開口。他說:“洛心,你如此隱藏在勿草源內,就沒有人發現你麽?”


    洛心?


    我瞅瞅來老板,他叫洛心?


    洛心似是很高興聽到姬公孫的問題,露齒而笑,點頭道:“當然會有人發現,雪傾舒,勿草源內人人懼怕的雪爺,不就發現了我麽?”


    “可他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姬公孫斷然說道,聲音冷漠,與來老板麵上的高興背道而馳,就像道士遇到了妖孽,眼中存得全然是陰狠厲芒。


    來老板歎然道:“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我與他無怨無仇,他救過我,我也同幫過他,我們之間不僅沒有仇怨,而且尚存恩情,如若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也不會奈我何。”


    聽到他們一人一口“真實身份”,我突然就升起濃濃的好奇心,不插口,不打斷,隻認認真真聽他們彼此略顯艱深的對白。


    姬公孫抿了抿唇:“你說是雪救了你,可我為何聽說,你在易氏和晷宮先皇相繼殯天之前,就已經被設法奪走了魂魄。”


    “你也說了,你是聽說,他們確實是請了高人,也從易氏的身體內奪取了我的魂魄,但……我現在不還完好的站在這裏?而且,歲月往矣,他們都已經不在,而我卻獨獨留在這世間,隻能說,老天還是眷顧我的。”來老板看起來很是為自己能夠獨活而感到欣然,但眉宇間卻抹不去一股蕭索之意,那是孤獨留下的痕跡。


    姬公孫沒再多說,看了看我,轉而連招呼也不和我打一個,徑自轉身返回中堂,隨即經由夥計指引,去往悅來居為他準備的客房。


    仍自消化著他們對話的我,目光瞥見姬公孫遠去的背影,心情驀地陰沉,猶如身置冬日冰雪之中,說不出的冷寒。


    隨著我的目光,來老板也看向遠去的姬公孫,末了似是提醒地輕咳一聲:“我聽那塊黑雲彩叫你魃兒,你是女魃?”


    瞳眸輕轉,我下意識輕喃:“黑雲彩……”在大腦裏反應了好一會兒,我才聯想出來老板口中的“黑雲彩”,就是剛剛離開的姬公孫。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我說:“你形容的可真貼切。”比我那個臭石頭還貼切!轉瞬我又陰著眼睛低叫道:“你居然敢偷聽我們說話!?”他早就來至後院,隻不過聽到我們的說話聲,又退回了中堂,對不對!?


    來老板人還真是隨和,即使我跟他這般無禮,他仍是滿臉的隻有笑容。他點點頭:“我是聽到了你們說話,但我那不是偷聽,是恰巧聽到!恰巧聽到你懂麽!?而且誰讓你說話都不放低音量?若是知道你們是在做那種事……哎呀呀,我才懶得聽,虧得我還以為雪傾舒找到了他的春天。”


    雪傾舒……找到了他的春天……


    眯著眼睛:“對!就是這句話,你說雪傾舒找到了他的春天,究竟是什麽意思?”頓了頓,“不過事先我得和你說明白,我和雪傾舒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他曾救過我,還有……他喜歡吃我做的點心……這是我認識他的兩點原因,除此別無其他!”


    春天……這是個多麽容易被人誤解的詞兒?聽到來老板那麽說,總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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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老板聳聳肩:“我隻是隨便說說,你也應該知道,那座水火難融的冰山已經有多久是獨自一人,你要明白,一個人孤獨久了……”來老板指了指他自己的腦袋,“這裏會出問題。”


    咳咳,他的意思,是雪傾舒腦袋有問題?拔會吧……我看雪傾舒也蠻正常的麽。


    我扯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但絕對不是默認來老板的說辭,隻是不知該用什麽證據來反駁他罷了。不過經他這麽一說,還真覺得雪傾舒與正常人有……那麽點不同……例如殺人不眨眼,例如口不擇食,例如……臉上時時刻刻貼著個麵具,即使睡覺,那麵具都不帶摘下的,雖然麵具是我做的,他如此做我有那麽一點點小成就感,可……我還真是看不懂雪傾舒。


    看我陷入沉思,來老板自知自己的話在我這裏起了效用,也不出聲,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隻靜靜和我站在一片“衰草”所圍成的院落裏,仰望著中天一輪漸升漸高的明月,他也默默出了會兒神。


    回神之際,我突然不著邊際的問來老板:“你很喜歡勿草麽?”


    來老板神色驀地現出一臉的驚慌,自覺失態,他深吸了一口氣,轉瞬淡然,他笑說:“如此衰敗的草色,我怎麽會喜歡?”


    轉頭看他,隨即順著他的目光仰望天空一輪明月:“既然不喜歡,那為何還要在滿視野裏,都栽種上這般枯敗的東西?”又不是農作物,也結不出稻米果子啥的,他沒事種這些東西做什麽?若不是喜歡,他豈不自己找虐?


    來老板低身順手摘了片勿草的草葉,凝視著葉片的目光變得悵然:“若是你做了對不起他人的事情,你會不會時刻想要見到被你對不起的那個人?”


    “……自然不想!”他做了傷害勿草的事情麽?這還真是自我找虐……虐……呃……他說他傷害了勿草!?


    來老板雖然沒有直說他對不起誰,但從他的話語間,不難聽出他確實是做了對不起他人的事,而這個他人……眼望著滿院子的勿草,越發覺得住在此處的人的心境是何等荒涼。


    我說:“來老板,姬公孫……他稱你為洛心……”洛心,這個名字似乎沒有在我的記憶裏出現過,卻莫名有那麽點印象,好似在哪裏聽過,可在哪裏呢?


    我拚命地在腦中搜索著“洛心”這個陌生的名字,最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綜合他和雪傾舒還有姬公孫都相識來看,這人的身份,自也不會太過簡單。


    來老板仰頭再次目光深沉地望向皎潔的月色:“洛心……心已落,也便沒了心,心丟了,是件很痛苦的事,丫頭,我就隨著禾城主叫你一聲丫頭吧,丫頭,無論丟了什麽,也不能把心丟了,至少,不能丟給一個根本不知心為何物的人身上。”語罷來老板再也不做停留,收回凝視著月色的目光,直直向院落內側的後堂行去。


    此時的月色,除皎潔之外,更添幾許冷然,冰冷如雪的月光,照在我的臉上,絲毫沒有暖意,隻有淡淡的冰寒,在這夏日的夜空下,顯得那般突兀而又不舒服。


    來老板的這番話,突然讓我想起易初蓮不久前似乎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隻是當時無心,也便沒有細細去琢磨,今日聽聞來老板這樣的言論,不知為何,忽然有點觸動,但真正思考下來,我又覺得實在是自尋煩惱,索性歎了口氣,返回客房。


    臨離,視線撇到隨著晚風搖曳的勿草,勿草……洛心傷了勿草……勿草……天界之中最美的男子……妖王所愛之人……


    來到房門前,褪去了適才在外麵的堅韌,頹然保留的,隻有滿身的疲憊。拖著疲累的身軀,我推開房門,可一腳才邁入門檻,又自動退了出來,瞅瞅門板上掛著的門牌:天字二號房,沒錯,剛才在樓下時那夥計告訴我是這間房,可為啥推門卻看到一個男人正坐在屋子正當中的一張桌子前,還手持著茶杯正慢飲慢酌的,一派悠閑淡然,房主的氣勢十足。


    正端坐圓桌旁的禾契笙看到我在門外猶猶豫豫,斜目睨了我一眼:“傻站著做什麽?怎麽不進來?”


    我搖搖頭,特恭敬地回答道:“對不起,我進錯房間了……”隨即又退了幾步,左右望望還有沒有什麽天字二號房、地字二號房的,可是找了半天,愣是一個帶二的房間也米有找到,回頭,我發現我是真的二了……


    禾契笙不知何時已經放下茶盞來到我的身邊,一把將我扯進屋內,反身啪的一聲關上門,我的小心肝驀地就跟著狂跳一下,心悸地看向禾契笙,我說:“你、你要幹嘛?”見禾契笙抱臂靠在一邊門框上,嘴角還掛著邪惡的笑容,我一顆脆弱的小心肝更是砰砰砰跟打鼓似的狂亂不休。“那個……你若是想報仇……你、你不覺得晚了點麽?我知道你不想做旱魃,是我害得你不得不承受無法轉世為人之苦,還要飽受渴血欲望對你的折磨,可——”很想為自己開脫,可這一刻我卻覺得一切語言都是那般無力和蒼白,頹然低下頭去,“算了,你若是來找我算賬的,我現在說什麽也都是白說,你想怎樣就怎樣吧!”雙眼一閉,我主動把脖子湊上前去,他是要殺要刮,我隨他的便就是。


    禾契笙笑得好不暢快:“你如何知道我是來向你報仇的?”


    我把緊閉的眼睛稍稍睜開那麽一點:“和你相處這麽久,難道連你一個眼神還看不出來麽?你那陰森而奸詐的目光,不是來找我報當日之仇,還能是什麽?”


    眯著眼睛說話著實不舒服,我索性又把眼睛睜開,卻見本來靠在門框上的禾契笙正抱著手臂一步步朝我靠近,目光正是我所說的那種陰森和奸詐,同時嘴角掛著的笑容更近邪氣。我本能地向後倒退一步,然禾契笙可謂步步緊逼,直把我逼到身體靠在身後的桌子上,退無可退了,他才在與我隻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雙手分立在我的身體兩側,連同我身後的桌麵,在我的身周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感受到禾契笙朝我麵頰上噴吐過來的氣息,我驟然覺察到有哪裏不對,想到一種可能,我心中猛然一驚。


    雙手立馬推向禾契笙,我說:“禾契笙,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什麽身份!?”


    禾契笙靠得我更近些,嘴巴裏噴吐出的氣息不是茶水的清香,而是酒水濃烈到窒息的味道。我驚然側頭看向桌麵上擺放的那隻茶杯,清冽的色澤,與清水無異,卻散發著酒水熾烈的辛辣味道。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你喝酒了?”


    禾契笙雙目抬了抬,麵色如常,神情不變:“是喝了點,”一隻手從支撐的桌麵上收回來,他動作輕柔地拂過我的臉頰,“你問我我是什麽身份?那你說我是什麽身份?”


    什麽身份?未來的駙馬爺唄!


    他的這一表現讓我聯想起酒醉之人,可禾契笙喝醉酒?這一點讓我有些不能置信,他一富商,商場上難免時常喝酒陪桌,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喝醉?可借酒裝瘋……咦!不會吧,禾契笙幹嘛要借酒裝瘋?而且裝瘋就裝瘋吧,他怎麽可能瘋到我這裏來?


    不一時,心下已經想了無數種可能,可是任何一種,都無法解釋為何禾契笙此時會莫名其妙的來到我的房間,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和我玩起了……貼身熱舞……


    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氣氛太過靡靡,雙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我說:“你醉了,我去喚米糊糊和麵糊糊送你回房。”


    “我沒醉,不過我的心確實是醉了……”他的聲音沙啞低沉,該死的好聽。我推向他胸口的手不但沒有把他從我的身前推開,反而被他一手緊緊握住,用力按向他心髒所在的位置,那裏隱藏著的一顆心髒,此時跳動的似乎有些過快,而且有更加劇烈的趨勢。


    臉頰倏爾暈紅,我向回抽了抽手,神情是羞窘過後的惱怒:“禾契笙,你清醒點!我是羋陶葉!傾城雅悅的陶爺!你口中聽憑你使喚的丫頭,給你洗衣做飯打掃庭院的使喚丫頭,而不是你的公主易初蓮!”認錯了,他一定是認錯了,他一定是喝多了以為進了易初蓮的屋子,天——男人果然是一種很怕的生物,喝多了,睡迷糊了,看到不該看的了神馬神馬的,都會莫名勾起他們下半身的欲望!


    “嗬嗬——”禾契笙短暫的一聲狂笑,突地府頭擄住我的嘴唇,猶似沙漠中饑渴的迷路之人,沒命的吮吸著。


    突襲讓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任由他如此吸吮了半秒,我開始劇烈掙紮,幾乎是手腳並用,毫無章法地對麵前的禾契笙又打又踹,可禾契笙就像根本就感覺不到我的踢打,仍自忘我的品嚐著我口中的津液味道。


    他似是第一次與女人如此親吻,親吻的技術著實有些拙劣和狂躁,但也不能說他對此一無所知,畢竟,他在撬開我兩排緊咬的齒列時,他還知道把舌頭伸進來……


    -_-|||……我為嘛要注意這些!為嘛呀為嘛!!


    在心中鄙視了自己一下下,我抬起一隻腳,再不猶豫,狠狠朝禾契笙的下麵踢去,也不管他那話兒是有多脆弱,我隻知道,現在就隻有這種辦法能把這隻失心的野獸給召喚回現實。


    還好我這一腳自我感覺用了渾身上下的所有力氣,實則因為太過緊張,並未對禾契笙造成多大傷害,而且禾契笙總還有那麽點理智沒有喪失,發現我想要做什麽後,急急向後躲開了半寸,如此,才使得他的子孫根沒有遭受到嚴重創傷,不過……饒是如此,我一腳過後,禾契笙還是痛得直不起腰來,旱魃本是不怎麽流汗的,可為此,禾契笙額頭上硬是擠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我粗喘著順著身後的桌案任由身體滑落向地麵,目光不知是看著禾契笙,還是看向其他的東西,亦或者說,我根本就什麽也沒看。


    今天還真是個與眾不同的日子,夠衰的,才在悅來居的後院被一塊臭石頭給親了,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又被一死奸商給莫名其妙的占了便宜。


    左手慢慢抬起,輕撫上被吻得有些紅腫的雙唇,視線恍惚了下,我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清晰。看到猶自蹲伏在地麵上低聲忍痛的禾契笙,我心裏微覺過意不去,上前猶豫著拍了拍他的肩背,我說:“那個……你、你那裏……你那裏不會有事吧……”要是真斷了子孫根,那何止是禾契笙要仇視我,恐怕他整個禾家的祖先都要從墳包裏蹦出來與我理論。


    低身捂著自己下身的禾契笙雙頰浮起異樣的紅色,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閉了閉雙目,他在我的盯視下,搖了搖頭:“沒事……”


    他這樣子,沒事才有鬼!


    本來還想著追究一下他剛才的變態行為,可一對上他隱忍的閃爍著波光的眸子,我就算是有再多的怒氣和脾氣也該消了。煩躁地撓了撓後腦,我傾身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扶住他的手臂:“我這就送你回房,然後讓麵糊糊去醫館尋個大夫去!”


    扶在他手臂上的手卻忽然被他攥住:“我說了我沒事!”他的聲音壓抑而隱忍,還有更多的是怒而不發的火氣,明白他不想讓人看到他此時的窘態,可那裏與別處不同,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問題,那將影響他一輩子呀,而我……也要為此承受一輩子不可逃避的責任。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找個大夫看看比較穩妥,遂打算撇了他直接去找麵糊糊尋大夫來,然而禾契笙雖然痛到了極處,但他就是抓著我的那隻手不放開,最終我氣急衝他吼道:“死要麵子活受罪,你要是真的沒、沒了那裏,你以後該怎麽辦!?”難道真要找個男人和他共度一生,永世為受?


    好吧,我承認這樣也蠻不錯滴……o(╯□╰)o……咳咳,就當我啥也米說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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