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城中,擁有紫色眼眸的旱魃實是少數,但也不僅僅是魔王蒼林沐而已,兩大家族的族長成考以及路冬青,他們都是紫眼白翅,成考是成秋碧他老爹,這我從前就聽成秋碧提起過,而路冬青,雖然名字陌生,可昨天的晚朝上也是有過一麵之緣的,聽名字,看年紀,我認定那是路冬聲他老哥,至於對與不對,我現在沒那閑工夫考慮。除了上述兩個老家夥,我在魔宮之中有幸見到的那個“金色河流”,也擁有一雙紫色的眼睛,而且他的眼睛,看去魅惑而神秘,配上他絕世的金發和那張白皙的麵容,以及相得益彰的紫色耳鑽,至今在我的腦海裏,仍撇不去他的影像。


    瞅瞅濡以沫顏色偏暗的藍色眼睛,他考慮的時間可真不短,我都想了這麽多,回神就隻見他那雙兀自擰在一起的眉毛還沒有打開的跡象。


    我忍不住大歎,這濡以沫也忒他奶奶的磨嘰了,他就是一隻表麵魯莽,實際唯唯諾諾的不敢高飛的鳥。


    拍拍他的胳膊,我建議道:“以沫,外麵風大,你看咱們要不要回屋再給你兩天考慮?”


    剛還神思出遊,聽我這麽一諷刺,他那小暴脾氣立刻被挑了起來,捉著我的胳膊,狠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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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你要求的!”


    我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他已經把我抓到胸前一飛衝天。立時,高空對撞的低壓氣流就向我們的方向襲來。冥祉之中雖然晝夜交替的有兩個太陽共傳熱量,然在這距離地麵足有千米的高空之上,溫度還是異常走低。


    下意識收緊扒在他腰際兩側的手臂,把臉盡量埋入他的衣襟,這樣,落在我身上的對流空氣基本上都被衣物和濡以沫遮擋,我也就沒有出現在血城之時的畏寒現象。


    屍城在冥祉之上,因此濡以沫帶著我也是一直向天空的上層飛。漸漸的,冥祉的上層不再接受到金烏的光芒,愈是靠近屍城,那光芒也就愈少,就好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終於,在天的盡頭,一個模糊沒有任何棱角的黑金色洞口若隱若現地呈現在我們麵前。


    濡以沫將我放在黑金色洞口的下方,腳下仿佛是層層厚重的黑雲摞起來的階梯,一級一級綿延至上方的洞口。


    抬了抬下巴,濡以沫示意一般,說:“自己走上去。”


    順著他的指引我望向一直綿延入洞口深處的黑雲階梯,每逢有風吹過,那階梯都跟著搖晃上兩三下。我回身捉住濡以沫的手臂,然後堅定道:


    “我們一起走上去!”這要是半路被風吹下台階,還有一個墊背的保險是不是?


    濡以沫不喜歡被觸碰,特別是被我觸碰,這我深刻地知道,可我更深刻地知道,就算是現在他想一把把我扔下這黑雲階梯,我也會毫不鬆懈地扒著他的手臂,除非他敢一刀剁了我那隻螃蟹爪——當然,他不敢。


    深深看了一眼被我抓皺了的袖口,濡以沫隻沒有任何影響力地掙紮了一下,便隨著我走向那散發著誘人黑金色的洞口。


    階梯不陡峭也不是很長,短短幾十級,我和濡以沫輕而易舉地就來到了洞口前。洞口內亦是黑雲壘砌的台階,而且台階的走勢依然是斜向上蔓延的。穿過洞口,薄薄的黑金色一瞬就被甩在身後,而隨即進入眼簾的,是更加真實和厚重的黑金光芒,那是養屍地和龍域之間營造出的落差感。


    “我想去龍域。”放開被我捏的皺巴巴的袖口,我對濡以沫說出心中的想法。


    “好。”他居然隨口就答應了。


    我驚訝地看向他,一秒兩秒三秒……他終有所覺,墨藍色的雙眸回視過來,見我仍沒有撇開視線的意思,有些不自在道:


    “為什麽這麽看我?”


    他說話時總喜歡皺著眉毛,他的眉毛狹長而濃密,渾然天成的青山遠黛。我眨了眨眼,借勢收回目光,說: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很漂亮。”


    濡以沫雙眉皺得更深了:“你再用漂亮這個詞來評價我,我就……”


    “我就”不下去了,我嗬嗬笑得特傻氣,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而後希望他能釋懷地勸解道:


    “對於美麗漂亮而言,是不分男女的,我隻是真心的想要讚美你,沒有任何挖苦諷刺你的意思。”


    不等他做出任何神情或表示,我已經越過他步向更高的一級台階。


    當到達階梯的盡頭,屍城已是遙遙在望,濡以沫又重新提著我飛了起來。養屍地與龍域隻一線之隔,然置於其中的感覺卻大不相同。


    想要到達龍域,就必須經過養屍地。高聳入雲的望天樹,每一株樹木的樹根都像是巨龍的爪子一樣牢牢吸附在地麵上,粗壯的樹幹,更是二三十人合抱都未必能量出它的周長。樹葉繁盛,無論是養屍地還是龍域,即使少卻光照,葉片上厚厚的蠟質保護層仍然清晰可辨。比同副主府和副主府別院裏那幾株望天樹,簡直就是小巫婆見大巫婆,自卑啥啥的都是最基本的反應。


    在養屍地內飛行,濡以沫的速度要比之適才放慢許多,這裏空氣濕度極大,氣壓也低的可怕,隻進入這裏片刻,我的呼吸已經開始急促紊亂,濡以沫告誡我盡量緩慢地去呼吸,我照著做了,每一次吞吐都盡量綿長而緩慢,幾次吐息之後,因為氣壓極低而造成的腑髒悶痛緩解了許多。


    低空飛行中,我又看到了曾經見過的紅眼睛跳跳兵,他們整齊劃一,一隊一隊的,似正在巡邏。


    我納悶地扯扯濡以沫的袖子:“跳跳兵們不是沒有思維嗎?讓他們來巡邏如果真的出現什麽緊急狀況,他們怎麽通報?”


    “跳跳兵?”濡以沫忍不住嗤笑道:“這倒是個很可愛的稱呼。”


    我隨著他一同嗤笑道:“是啊,多可愛的名字,不過你還是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這些個沒用的。”


    耳邊疾風掠過,濡以沫帶著我飛高了十餘米,在我耳邊哼笑道:“說話前你要先考慮你現在的處境,知道麽?”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我如果再敢和他頂嘴,他就能做出把我從高空扔下去的禽獸事。


    我用空著的一隻手拍拍胸口,麵無三分表情道:“好怕怕,濡大爺,請您回答我的問題先。”


    濡以沫狂吐不止中……


    吐夠了,濡以沫平緩了一下,才道:“跳屍雖然沒有思維能力和語言能力,但他們對於出現在眼前的即時情景有反應,根據這個反應,他們用氣息彼此相告,一個傳一個,最後信息到達管理跳屍的上一級飛僵,飛僵再對其采取行動,如此就達到了傳遞消息的目的。”


    我說:“這得浪費多少時間呐。”一個傳一個?想著一個跳屍趴在另一個跳屍耳邊吹了半天氣,然後另一個跳屍再趴在另另一個跳屍耳邊吹氣,如此下去,一天之內這消息也未必能到達上一級飛僵那裏。


    事實證明,是我見識短淺了。


    濡以沫說:“不會浪費時間,因為憑借著彼此的氣息,隻消在彈指間,飛僵即刻接收到跳屍傳達給他的消息。”


    我驚:“這麽快呢?都趕得上大腦皮層了。”


    “大腦皮層?”


    “哦……就是腦袋裏長了一層皮……”


    -_-|||這輩子我沒當生物學家咱們偉大的祖國和人民真的是賺到了。


    “腦袋裏也會有皮?”濡以沫死老牛鑽起了牛角尖。


    “是啊,好多好多呢,拉出來得有個一百二百米那麽長。”我隨口胡謅到。


    “那麽長!?”濡以沫驚訝地特認真。


    “嗯……不過像你這種腦殘的基本上一米兩米就夠了。”我繼續信口胡咧咧。


    濡以沫:-_-#“原來你是在拿我當笑料。”


    耳邊響起濡以沫咬得嘎嘣嘣直響的牙齒相扣聲。推了推他靠的有些近的臉,我指著一渾身白毛躺在一株望天樹下棺材裏挺屍的僵屍問:


    “那個……就是白僵?”和黑僵類似,隻不過毛色變成了純白色,就跟誰家飯菜放久了長白毛似的。


    “嗯……”濡以沫聲音質疑,眼神同樣質疑,“你怎麽跟從來沒見過白僵似的?”頓了頓,他又急急補接道:“不不,不僅僅是白僵,對於跳屍還有許多黑暗之城裏的東西,你都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無知。”轉瞬,他質疑的眼神中就又多了些探究。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失憶了嘛。”


    “失憶難道會把這些基本常識都忘了?”濡以沫這個死腦殘難得的這般聰明認真起來。


    我不好隨口敷衍,隻得打起精神認真地給他編故事。我說:“失憶呢,要分很多種,你也說過,我是被什麽聖靈給淨化了,我從前不是個好人,不,不是一個好旱魃,因此我的記憶,從我出生到現在的記憶,也全數被淨化了。你……明白了嗎?”我張著一雙甚是純淨的眼睛緊緊鎖著他的眉眼,因為我知道,隻要我眼神一個閃爍,剛剛的謊言就會全數告破。


    沒能從我的眼中找尋到他所懷疑的答案,濡以沫隻好悻然與我撇開對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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