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跟這丫頭打交道的過程都談不上愉快,他也從來不曾給這丫頭過好臉色,至於當初許她終身的那些話,他後來才回過味來,他是打著耍她的主意,可她卻也是在耍他,根本不曾真的對他生出什麽親近之心。這丫頭跟婉表妹不一樣,根本不會故意糾纏他,一切不過是小孩子的惡作劇,故意消遣他而已。


    所以,她為什麽要幫他?


    “誰說我是在幫你了。”春心白了蒙動一眼,“別自我感覺太良好啊,誰讓他們先對我不客氣的,不好好收拾他們一頓,還以為我好欺負呢。再說了,你是因為被我搞丟了牌子才被他們笑話的,我幫你出氣就是幫我出氣,好歹這樣我心裏才能舒坦一點,不然你以為我不會自責的啊?”


    因為覺得愧對於他,所以才要幫他麽?蒙動心裏一動,想要笑卻又冷下了臉,他什麽時候需要靠這麽個小丫頭來幫忙了?難道她是在同情自己麽?可惡!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卻聽到春心又開口了。


    “不過啊,也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家這規矩根本就不靠譜嘛。”春心沒在意蒙動的臉色,橫豎這小子從來都不給她好臉色的,邊走邊抱怨道,“非要靠一塊牌子才能證明自己是誰,沒了牌子的人都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啊?聽說你們家還有什麽丟了牌子就沒繼承權之類的規矩,我都快要笑死了,照這規矩,一家子人不用折騰別的,看誰不順眼就去把誰的牌子砸了算了……”


    “家規是絕不許的。”蒙動瞪了春心一眼,這丫頭嘴裏從來就沒好話。“況且這規矩本就是要鍛煉我們細心謹慎,若是連自己的牌子都守不住,還如何能守住家業?”


    “切,”春心嗤之以鼻,“家規要是能令行禁止,官府的衙役們早就失業了。他們還抓什麽賊啊,偷蒙拐騙都是律法禁止的,還不是天天都有人在做?就好比現在吧,你看他們兩個不順眼,讓我幫你把他們的牌子搞到手然後丟掉,怎麽算?要是因為一塊牌子就把一個人全盤否定掉。真不知道你們是為了自己活著還是為了牌子活著呢,要是我啊。幹脆就不要那破牌子,嗤,堂堂一個大活人還比不上一塊不能吃不能穿的牌子值錢,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麽想的。”


    就好比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話吧,你安知那些馳騁南北征戰天下的將軍們,那些定國安邦的偉人們個個就都是愛護衛生的主兒?天天早上起來就是疊被掃地洗衣裳?


    看了看蒙動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春心聳聳肩,補充道:“也不是說牌子不重要啦,你可別以為我是因為弄丟了你的牌子所以在為我自己開脫。你們那句連自己牌子都守不住如何守家業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要是因為這個就把牌子看得比人還重要,那不是本末倒置麽?你們家有沒有混沌度日一事無成的?難道因為他們沒搞丟自己的牌子,所以就比別人有本事?”


    牌子究竟有沒有那麽要緊?這也是自打丟了牌子後一直懸在蒙動心上的一個問題。因為沒了牌子,所以他過去的作為全都被忽視,父親責罵他,而繼母則是在一旁落井下石,其他堂兄弟們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他們嘲笑他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弄丟了牌子,將來家業一定不能交到他的手上,否則也會被他敗光的。


    “喂,我這麽努力的開導你,麻煩你給我個回應行不行?”說了半天也沒聽到蒙動回答自己半個字,春心不爽了,你當我是輕易會給人上思想課的?知足吧你。


    “……謝謝。”無論如何,這丫頭卻是出於一片好心。


    嗤,一點誠意都沒有。春心撇撇嘴,抬頭看到自家鋪子就在眼前,停下腳步說道:“話說我到地方了,你還跟過來幹嘛?”


    蒙動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跟著這丫頭走了一路。


    “心心!”春尋從鋪子裏出來正看到寶貝妹妹就在門前不遠處,欣喜的上前一把抱起來轉了個圈兒才放到地上,隨即就發現了一邊的蒙動,臉上的笑容頓時轉成了標準的客套微笑,“多謝蒙公子送心心回來,想來蒙公子定然還有不少事要忙,在下就不多留蒙公子了。”


    “哥。”春心沒好氣的喚了一聲,“你不是去找步率了嗎?”趕人前倒是先把牌子還人家啊。


    一聽到“步率”二字,蒙動也回過神來,定定的看向春尋。


    春尋一看到妹妹身邊竟然還有其他雄性生物,隻顧著趕人,倒是忘了牌子這檔子事情,不過,這小子恐怕是以牌子為借口故意糾纏心心吧,不得不防啊,心心如今還小,若是不留意被人哄了去,將來可怎麽辦。臉上不動聲色,春尋的手卻是牢牢牽住妹妹的小手,笑道:“實在讓蒙公子見笑了,在下一時心急竟忘了告知公子,玉牌的下落已經有了,不出三五日,定然會送上門去。”


    “如此,便多謝春公子了。”蒙動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和春尋隨意寒暄了兩句便告辭離開。


    一轉過身,他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去了。玉牌即將找回,他應該興奮的,不是麽?可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麽太值得高興的,雖然是好事,卻失了本應欣喜若狂的心情。


    “哥啊,怎麽還要過幾日才能拿回來?”春心拉著老哥的手不解的問,她親愛的老哥喲,怎麽看老哥這種類型的帥哥才養眼,蒙動那小子雖說長大了肯定差不了,可現在看來還是太小了,提不起欣賞興致啊。


    “這個嘛。”春尋蹲下來,笑眯眯的捏著妹妹軟滑的臉頰小聲說道,“那是因為你未來嫂子的姐夫過幾日才會來。”


    未來嫂子的姐夫……步率?春心繞了個圈子才反應過來老哥說的是誰,顧不上問步率為什麽會親自來送牌子,她倒是對春尋對蘭悠蘿的稱呼萌生出了十二分的興趣:“嘿嘿,哥哥啊,我未來嫂子是誰?”


    “小鬼靈精,跟我裝什麽傻?”輕敲了春心一指頭,春尋起身牽著她往家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已經和爺爺說過了,本是要出去接了你就回家,沒想到正好你走到門口。走,咱回家,有件事還要靠你出馬呢。”悠蘿丫頭,如今是時候收網了,你逃不掉的。


    春心摸著額角嘿嘿偷笑,看來老哥是穩穩的把蘭悠蘿給追到手了,唔,不對,恐怕蘭悠蘿還以為是她終於追到老哥了吧?扯扯春尋,她小聲問:“蘭姐姐呢?”


    “回寒微山了,過幾日就來。”那丫頭竟然從小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她向來是心裏藏不住事的,接了心心回來就忍不住回去找師父問個明白了。


    “哦。”春心點點頭,忍不住又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件事你有沒有和爺爺還有娘說?”雖然她是很看好老哥和蘭悠蘿這對江湖俠侶啦,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爺爺和老媽他們點頭才行。


    春尋笑道:“所以才說,要你出馬啊。”


    ……不是吧,讓她去開這個口?春心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肉不算厚,恐怕經不起老媽的鞋底。


    “想不想要蘭姐姐做你嫂子?”他記得心心是很喜歡悠蘿的,這樣很好,若是心心不喜歡悠蘿,他可就要犯難了。


    “我想沒有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氣。”春心撇撇嘴,提醒道,“娘可一直都記恨著蘭姐姐的爹就是那個拐走你,害她擔驚受怕了好幾年的人呢。”


    說到這個,春尋忍不住歎了氣,就是一心記掛著家裏,在山上的那些日子,他才會拚命的磨練自己,希望能夠盡快下山。也幸好有悠蘿在,他這根繃緊了的弦不至於會斷掉。


    “我已經和爺爺談過,爺爺並未多做阻攔,隻是還要看娘`的意思。”春尋抬頭看向前方,他選的路,他會一直走下去。


    爺爺那邊是很好說話,可老媽就不好擺平了。經過幾次事件,春心已經發現了自己爺爺雖然看起來嚴肅,但其實是個很開明而且有那麽一點點腹黑的小老頭兒,可老媽看似開明,但一旦認定了一個理兒,就很難給她扭轉過來。在更多事情上,老媽其實還是像許多家庭婦女一樣,更加在意眼前的東西,雖然對爺爺的決定老媽從來都不會懷疑,但這次可是老哥的終身大事,萬一因為這個讓老媽對爺爺生出了怨懟就不好了。


    “娘那邊可就要慢慢磨了。”春心同情的看著自己老哥,親愛的老哥啊,就算你能哄的蘭悠蘿一門心思來追你,可對上老媽,你也沒轍了是不是?話說,其實這就是報應吧,誰讓你耍心眼兒追蘭悠蘿呢。


    “所以,哥哥和你蘭姐姐可就全要靠你了,你可千萬要幫哥哥哦。”春尋點點妹妹的鼻尖,看著妹妹粉雕玉琢的小臉,他不由得一陣憂心,他離家時心心還跑得跌跌撞撞的呢,轉眼間已經這麽大了,再過個五六年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怕是會引得一群男孩子追逐呢,再過七八年也就到了要定親的年齡(喂,你想得也太遠了吧?),不行,有他在,看哪個混小子敢隨意沾惹他的寶貝妹妹。


    春心不知道自己老哥腦子裏究竟在轉什麽念頭,她隻是略微有些掛念蒙動的玉牌:“話說哥哥啊,幫你沒問題,可不帥大叔這次真的會把牌子送來麽,不會再出什麽岔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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