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小人尚不足而立之年,連老婆都還沒娶。現在小日子過得挺好的,也算小有資產了,當然想多活一點時間。”秦有福沒有正麵回答康熙的問題。


    “放肆!”一個站在康熙邊上跨著腰刀的年輕人聽秦有福竟然敢這樣跟皇上說話,當時臉就拉了下來,手也按到了刀柄上。


    秦有福是什麽人?當年在村子裏那也是整天偷雞摸狗、上梁揭瓦的主,整個就一小混混。也是後來實在混不下去了,這才老老實實的當起了小販,算是回歸主流社會了。先不說他看了那麽多電影電視的,對康熙的印象一直都很正麵,所以心裏本來就沒有什麽懼怕的意思,就說康熙這個年紀,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孩子,要是放到現在誰會拿他當大人來看?可就是這麽個孩子,現在不但大模大樣的靠在那裏,連說話都一本正經的,想起來就好笑。一時之間,秦有福忘記了身處之地和身份,不由得用調侃的口氣回答了康熙的問題。


    帶刀侍衛的一聲低喝,一下讓秦有福反應了過來:自己這可是在皇宮裏,靠在那裏的是中國曆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自己竟然用那麽輕鬆(實為輕佻)的口氣回話,光看那位侍衛大哥的樣子就知道,搞不好,腦袋可就要搬家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民口無遮攔,平時說話嘻哈慣了!還請皇上看在小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啪!”秦有福給了自己一記耳光,他這會是真的害怕了,連連磕頭請罪,順嘴就把電影電視上卡耐的求饒的話給說了出來,沒等說完就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了,趕忙停了下來,懊惱的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嗬、嗬、嗬……。”這下,康熙可真給秦有福逗樂了,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吃、吃、吃……。”一邊站著的小太監也沒忍住,不過別人不管怎麽說都是專業人士,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盡管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是嘴巴還是閉得緊緊的,那笑聲就想漏氣了的輪胎,撲哧、撲哧的直響。


    估計是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康熙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索額圖,你說這還真有這樣的人。你叫什麽來著?”


    本來白丁覲見這樣的事就是一種形式,目的無非是鼓勵老百姓平日裏多積德行善,根本就是個應景的活,正常情況下,皇帝會選一些他認為表現突出的,招進宮裏來見上一麵,然後說兩句鼓勵的話就完了,根本不會理會你叫什麽,真的覺得該賞賜點東西的時候,也隻需一個“賞”字,剩下的內務府總管太監會按照規矩辦的。


    秦有福的表現實在另類,康熙有心多跟他說點什麽逗樂子,這才想起問一句。


    秦有福一聽皇帝問他的名字,連忙又磕了個頭:“我叫秦有福,是河南確山縣人。”


    康熙聽著秦有福的回答眉毛微微的一挑,嘴角往上彎了彎,問題是回答了,相信也不會錯,但是這肯定不是禮學館教出來的標準答案。不過想到他前麵出的洋相,這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了。


    “聽說你是從海外回來的,一家人都死於海難,現在全家上下就你一個人了?”盡管康熙不記得秦有福叫什麽,但召見誰可是他定的,正是覺得秦有福還算有特點,這才召見了他,要不然,秦有福也很可能像禮學館的那個瘋子一樣,白白的等了半年,臨了,人瘋了,皇上也沒見著。


    “回皇上,我……。”有了一段時間的緩衝,秦有福算是想明白該怎麽回答皇帝的問題了:“草民祖上至唐末避戰離開中土,距今已經幾百年了,當年因海難損失了所有典籍,時間一長,除了語言,連文字也與中土所用有所簡化,半數屬信手之異體字。十數年前,家族長輩起了落葉歸根之念,著家族勇武之人至中土探訪,得知中土已然平定,於是舉家回歸。不成想因為路途遙遠,幾經狂風驟雨,最終能回到中土的隻得草民一人。”為了自己的安全,這段故事秦有福那是背得滾瓜爛熟的,相信就是做夢都不會說錯了。


    “是啊,落葉歸根,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康熙停了一下,似乎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糾結了,於是換了個話題:“聽說這些年你在確山縣幹得不錯,先是用新法控製了時疫的蔓延,後又率先捐款捐物助賑濟百姓,助官府鏟除叛逆亂黨,而且短短的幾年時間,從身無長物到富甲一方,想來對經營之道還是頗為了解的。”


    秦有福連忙又磕了個頭:“草民不敢當!防治時疫之法乃是由於家族旅居海外,缺醫少藥,被迫想出來的一些小手段,難登大雅之堂,後蒙吾皇恩賞,草民這才有了安生立命之所。當年家族在海外一切都靠自給自足,所以學得了一些種養方麵的技巧,些許盈餘,隻能說是形勢所逼。至於確山匪患作亂,我輩上受皇恩,豈有不湧泉相報的道理?草民不過是盡些本分罷了。如今的見天顏,實乃三生有幸,此生足矣!”要說秦有福的本事,讓他說出這番像那麽回事的話來還真是難為他了。還好平日裏根吳琠見過不少滿口之乎者也的文人,時間一長,也就學會了一些。其實秦有福最怕有人惦記他那點產業,剛才皇帝的話一出口,差一點嚇著秦有福,趕忙搬出一大堆好聽的,先把皇帝拍舒服了再說。


    康熙皇帝笑了笑,這個秦有福明白過來以後說話就不那麽有意思了,這樣歌功頌德的話隻要願意,會有人每天不停的跟他說,可是光聽這些有什麽意思,他倒寧願秦有福還像剛才那樣口無遮攔的隨口說點什麽。


    “朕剛才問你,你很怕鼇少保麽?你還沒有回答朕。”康熙轉換了一個話題。其實這的確是康熙現在最想知道的。登基這麽多年了,康熙名義上是皇帝,但其實真正說話算數的還是鼇拜,自己這個皇帝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長此以往,鼇拜遲早會犯上作亂,把自己這個皇帝給拉下來。


    康熙考慮過,自己已經不能再等了,現在的形式一天比一天危險,為了試探自己,鼇拜甚至借自己探病的機會將兵器藏於席下,這要是都不算不臣之心,那就沒有什麽能算的上是不臣之心了。盡管現在康熙還沒有想到該怎麽拿下鼇拜,但是這不過是遲早的問題。現在康熙要考慮的是拿下鼇拜以後老百姓會怎麽看?會不會跟著那些鼇拜的黨羽一起起來造自己的反。


    秦有福小心翼翼的看了康熙一眼,發現康熙鎖著眉頭的樣子,實在挺可憐的。這麽點大個小孩,整天擔驚受怕的,生怕被別人謀權篡位,看哪個樣子,恐怕連好覺都沒有睡過,這皇帝也算當得辛苦了。可話說回來,盡管康熙是滿人,但是至少他這一生還算是不錯的,老百姓還算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如果讓鼇拜當上了皇帝,事情就不好說了,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比康熙要好。


    突然之間,秦有福心裏仿佛點燃了一團灼熱的火焰,這團火焰一下就頂到了秦有福的腦門上,來不及細想,秦有福一下挺直了腰杆:“我的確怕鼇拜,要是他當了皇帝,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樣的人,得趕快把他給滅了,否則誰都不好過。”


    “大膽!”“放肆!”近侍和太監幾乎同時叫了出來,而且腳底下也不慢,沒等秦有福的話說完,兩個人就將秦有福按倒在了地上。


    天哪!衝動是魔鬼!自己就這麽腦袋一熱,這下可好,這條小命看來是要交代了。這麽就那麽不冷靜呢?秦有福的臉緊貼在南書房的地毯上,因為動作太猛的原因,他甚至感覺到自己接觸地毯的臉上開始發燙起來,不用說,肯定是把臉上的油皮給蹭掉了。


    算了,死就死吧,現在雖然是有錢了,可是這古代人的日子也太不好過了,說不定讓康熙砍掉了腦袋以後直接又能回到現代去呢!可惜的是,自己沒能收羅一點古董玉器之類的東西,不過也無所謂了,現代的家裏什麽都有,隻要老老實實的幹活,日子總還是過得去的。好歹算是到清朝見識了一番,也算不虛此行了。


    “秦有福,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說的話,要是傳了出去,誅你九族都算輕的。鼇少保乃我大清重臣,朝廷棟梁,豈是你一介草民妄加非議的?你就不怕砍腦袋?”康熙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嗬斥著。


    事到如今,秦有福後悔都來不及了。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按照秦有福的想法,如果康熙當了皇帝當然好,世道穩定了,自己老老實實的掙錢,到時候娶幾房漂亮媳婦,安安樂樂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到時候一、三、五、二、四、六的輪流找人服侍自己,那多舒服?要是世道變了,鼇拜當了皇帝,或者說鼇拜跟電視上一樣給康熙滅了,但是日子過得不太平,他就把所有的產業都給處理了,扛上一堆金子跑歐洲去。隻要有錢,到什麽地方不是過日子?說不定大洋馬的味道更好!


    可是現在,秦有福的腦袋在犛牛地毯上蹭著,刀子已經駕到脖子上了。雖然有可能死了以後搞不好能回到現代,但是誰又能保證回去的時候腦袋還能和身子長在一起?別看秦有福讀書不多,但是數還是會算的,道理這個關鍵的時候,要再不說點什麽能讓小皇帝的感興趣的話,腦袋這就得搬家了。


    “皇上,我這可是拳拳赤子之心那!鼇拜不臣之心眾人皆知,我就不信你感覺不到。你現在不動他不是因為你不想動他,而他怕動不了他反而被他給害了,要我說,你得巧妙一點,兩邊同時動手,一邊控製鼇拜,另一邊控製鼇拜手下的人,隻要處理得合適,怎麽說你都是皇帝,下麵的人是會聽你的話的。”急急忙忙的,秦有福說出了這段話,他生怕說得慢了,皇帝來不及聽就砍了他。


    “索額圖,放開他。”康熙坐直了身子,沉著臉,小聲的招呼著索額圖。


    一聽這話秦有福就知道,自己這條命恐怕是保住了。感覺到壓著自己的兩個人放開了手以後,秦有福趕忙跪直了身子,規規矩矩的磕了兩個頭。


    “行了,你也別磕頭了,禮學館也不知道是怎麽教的,就你這樣的也敢來讓你麵聖!”康熙調侃著說。


    秦有福心說的話:別說就我這樣的,就是沒進過禮學館的,隻要你招呼一聲,誰敢不來?會磕頭就行了,其它的都是次要的。當然,這話他看不敢說出來,小皇帝的態度剛剛有一點緩和,要是再說出什麽不合適的,恐怕就沒有機會緩和了。


    “多謝萬歲不殺之恩。”秦有福沒敢起來,還是老老實實的磕了第三個頭。


    “說說看,你有什麽好主意能讓朕不殺你?”康熙顯得異常平靜的說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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