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舞的舞姿很怪異,有時候明明是站著的,可一旦中斷停下,也會摔得很慘,九月小的時候沒少受罪過,也是奇怪,一向疼愛她的外婆在這件事上很是堅持。


    太陽如一輪金輪爬上天空,金光四射下,高高的祭天壇上,窈窕的身影不斷的作出不同的動作,台下的人們舉頭望著,漸漸的,忘記了時辰,緊張,在悄無聲息的漫延,這次,會成功嗎?


    辰時過去,天空金輪越發的耀眼了起來,九月已經拋開了雜念,她的心裏隻剩下每個動作,她舞的並不快,緩緩而動,卻如行雲流水,從容美麗。


    巳時過了大半,底下等待的人已然滿頭大汗,皇城上,皇帝等人已經搬了椅子上了茶點,九月也已是大汗淋淳,舞步所到之處,汗漬斑斑。


    午時到了,離午時正隻有半個時辰,遠處再一次傳來報時的鼓聲。


    “鐵牛,你不是說午時嗎?怎麽還沒動靜?”郭老皺了眉,盯著天空的大太陽質問道,“這麽大太陽,會下雨?”


    “呃,我從天象上看到的確實如此。”康子孺無辜的看看天,看看地,嘀咕道,想了想,突然跳下了車,蹲到某處角落找螞蚊去了。


    郭老氣得瞪了他好幾眼,招手讓人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壓在這個不靠譜的老小子身上。


    祭台下的百姓們也有些浮動起來,人聲紛雜,懷疑的、失望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此時此刻,九月也有些心浮起躁起來,午時了,這大陽光依然紅耀耀的。哪裏有半絲兒下雨的跡象?


    唉,她到底還是被那十幾個簡體字給影響了……


    九月隻覺得胸悶氣短,她不敢多想。忙克製心神,穩住了舞步。舞了大半天,就算放緩動作,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偏偏,不遠處的明黃仍在,九月不由腹誹,這皇帝也不知道閑的。還是是不是每場都來看,這會兒居然還在那兒盯著,他都不覺得累的嗎?被這樣眼巴巴的盯著,她想偷偷懶都不行。


    空氣。似乎越發的悶了。


    風,似乎被抽光了似的,一下子失去了蹤影。


    九月隻覺得煩躁、疲憊,卻不得不繼續撐著,她不能倒下。她來京都,還沒見到遊春,還沒見到外公,她就是要離開這兒,她也得跟他們告個別不是?還有。今天是她這一世的生日呀……


    猶記得,那年的九月初九,她給一位孤寡老人辦了喪禮,獨自驅車回到家,已是深夜,吃了泡麵洗了澡,她就爬上了網,開始“九月春”的創作,那是她枯燥生活中唯一的樂趣。


    後來……


    九月在旋轉中想起了後來,那時候,似乎是子時差不多了吧?她更新了當天的進度,還狀態極好的定時了第二天早晚的任務,然後,關電腦……不,她直接俯在電腦前麵了。


    長期的勞碌,讓她一下子鬆懈下來,沉沉的陷入黑暗中。


    再醒來時,便是那奇異的地方,她在狹窄的棺中,鼻息間盡是血腥味,耳邊充斥著各種驚叫聲,她看到了一個老頭,那是祈老頭,她的爺爺,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樣白的發,不過,毫無疑問,他已經是老頭,他拿著一把剪刀,她以為他是想殺她,可是,他是給她剪臍帶,穿衣服……


    九月記起了祈老頭那時的微笑,憨憨的,不明顯,卻是發自內心的。


    旋轉還在繼續,九月記憶中某些沉寂的片斷也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


    人群中,康子孺順著小巷尋了一路,看到了螞蟻成群結隊的往高處爬,他細看了一番,又閉上眼睛抽了抽鼻子,笑了,一轉身,已生不少華發的老人竟腳下生風,飛快的回到了馬車上,拍著郭老的肩笑道:“你可以安啦,我敢斷定,不出半個時辰,必風雨大作,雷雨傾盆。”


    “如果沒有呢?”郭老淡淡的白了他一眼,“你出麵替我搞定遊春的事?”


    “沒問題。”康子孺拍著胸膛,一口應下,一邊瞧著郭老嘿嘿的笑,遊春也是他徒弟啊……啊呸,是徒孫,遊春的事,他肯定不會袖手的,不過,由郭老頭子說出來,以後,郭老頭子就承了他的情了,嘿嘿……


    自覺占了便宜的康子孺放鬆的靠在馬車上,抬頭看著紅豔豔的天,笑意盎然,快了……


    此時,九月已經想到了和外婆在一起的快樂日子,不知道為什麽,人在絕境時或是在自認為絕望的時候,總愛這樣胡思亂想,回想往事,總結自己未做完的事,計算著自己的還有多少遺憾,九月此時的狀態就是如此。


    突然,九月抬頭看著天,她剛剛,似乎聽到了一聲沉悶的雷聲?


    她的動作沒有停下,她開始支著耳朵聽聲音,開始頻頻看向天空想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高懸在頭頂的太陽似乎沒那麽熱了?天似乎也沒那麽亮了?


    九月完全清醒了過來,信心灌入了心房般,眼睛餘光瞄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嗯,快正午了,於是,她加快了速度。


    有時候,天氣就是這樣古怪,在康子孺眼中,那是自然現象,久旱必有久雨,這段日子,他日夜觀天象,看螞蟻……咳,看自然現象,才推算出雨期,才向皇帝進諫把祭天祈雨重點放在了九月初九日,他的推算是對的。


    九月的這一場,也不過是一場戲,道理就像那時遊春對付趙家兄弟一般。


    可是,皇帝不知,大臣們不知,老百姓們更不知,他們隻看到,別人多次祈雨不成、福女一來就要成功了。


    變幻,也不過是在一瞬間,剛剛還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的天,此時已然風雲變幻,黑壓壓的沉了下來,隱隱約約間,似乎天雷滾滾。風,平地而起。


    “好!”皇帝龍心大悅,徑自拍著桌子站了起來。衝到城牆邊上往上看去,哈哈大笑。“天佑我大康啊~~”


    接著,後麵就跪了一大堆人,齊呼“皇上洪福齊天”之類的話。


    九月在祭天壇上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她忍不住撇嘴,這天氣變化,關皇帝洪福鳥事?當然,也不關她什麽事。她隻不過是運氣好,趕在了下大雨前演了場戲,現在,也該是盡心盡力的時候了。完美的演完,後麵六天她就不用受苦了。


    皇帝沒理會身後那些人,他看著天空、看著祭台上的九月,哈哈大笑,突然。他離開了原地,往左邊快步跑去,身後跟著一串反應不及慢了好些步的人,他順著城牆來到了角落,竟從那兒尋了一張梯出來。往房頂一搭,直接爬了上去,嚇得後麵的人驚叫連連:“皇上!小心呐!”“萬歲爺!不可啊!”


    誠然,此皇帝心裏潛伏的頑心已經被激起,他爬到了屋頂上,在一片平緩些的屋頂上傲然而立。


    下麵,緊張的護衛們圍了一圈又一圈,生怕他一個失足掉下來。


    皇後、嬪丨妃以及皇子皇女們也是緊張兮兮的看著他,至於他們怕什麽,天知道……


    此情此景,儼然就是九月那個古怪的夢,隻是,九月沒注意到。


    天越來越黑,正當午的,突然就變成了黃昏似的,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兩刻鍾,豆大的雨才伴著一道驚雷劈下倒了下來:“嘩~~”


    “下雨啦!”短暫的呆滯之後,百姓們突然暴發一陣驚呼,人群如同燒沸的油般騰了起來。


    “哈哈哈,鐵牛,有你的。”郭老開心的大笑,狠拍著康子孺的肩。


    康子孺沒好氣的拍回去,臉上到底沒斂住那笑。


    皇帝被雨得開心極了,不過,他的臣子們卻不允許他再淋下去,沒一會兒就把他接了下來,皇後和幾個妃丨子七手八腳的給他拭著身上的水,太監急急忙忙的去準備薑湯。


    “好!”皇帝任由他們擺弄,自己站在城牆邊上衝著下麵大笑,“福女祈雨有功,封福……”妃字還沒出口,便被一聲巨大的雷聲蓋過,接著,一道耀眼的電光從天際直直劈下祭天壇。


    “轟!”


    祭天壇上的九月應聲而倒。


    “九月!”郭老的笑嘎然而斷,變成了驚吼,他以為,九月被雷劈倒了,“快,救九小姐!”他身後立即掠出幾道人影。


    祭天壇下的韋一涵等人離得近,反倒沒看到上麵的情況。


    皇帝身邊的也派出了幾名高手撲向祭天壇。


    然,他們的速度快,卻也沒有人群中暴射出的灰影快,那灰影,幾個起落,便遙遙領先搶到了祭台上,抱起了倒地的九月,顫聲喚道:“九兒!”


    此時,其他人已經掠上了祭台,灰影不好久留,抱著九月便往台下掠去,目光一掃,便急速的往郭老的馬車那邊跑了過去,到了馬車前,直接把九月送上了郭老的車內。


    “從後麵走。”郭老隻是瞟了來人一眼,低低的吩咐一聲,徑自拿過車上的薄毯把九月裹了起來。


    灰影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閃身消失在雨幕中。


    此時,後麵的侍衛們也紛紛趕了過來。


    皇帝派來的幾個,看到了車裏的郭老,紛紛單膝跪地行禮:“王爺。”


    “起來吧。”郭老淡淡的點點頭,“去回稟皇上,福女急需救治,本王府邸便在附近,救治方便,待福女無恙,再行入宮領賞。”


    “王爺,這……”中間的那個貌似領頭人,猶豫的看著郭老說道,“不妥吧?”


    “救人如救火,更何況,康大儒就在本王這兒,難不成他的醫術還比不上宮裏的太醫?”郭老直接皺起了眉,不待這些侍衛們回話,便吩咐人馬上回府,“皇上那兒,本王稍後自會進宮解釋。”


    說罷,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九月。


    ps:腦袋都快寫抽了……⊙﹏⊙‖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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