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小燕,明明是我們家蘇蘇連累了你的兄長,現在卻還要小燕你來看望。”小區門口,麵色憔悴的婦女把燕祈送到了門口,滿臉的歉意愧疚道,說罷竟然還微微躬身。


    “應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當時因為哥哥的狀況,我情急下說了許多過分的話···其實,我沒有那樣的意思,非常不好對不起。”燕祈連忙擺手,扶起女人。


    一想起當時因為哥哥倒在病床上,而衝他們一家發的脾氣,燕祈就覺得很自責,所以她才專門選了今天,來看看那個之前被哥哥所救下的女孩兒的現狀,順便向他們道歉。


    但情況似乎並不是很樂觀。


    “還是老樣子,完全聽不進別人講話,也根本不願意和我們溝通···整天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那位母親痛心的說,說著說著就又要哭出來。


    “都是我的錯,也許我該多陪陪她,如果去年出事的那天,我能和她一起的話,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至少也許,就能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女人懊悔道。


    “那···天?”燕祈歪了歪頭,下意識地問道。


    她本以為女孩兒是生理性質地抑鬱症,但聽起來好像事出有因。


    “似乎是聖誕節地那天···那天她和朋友出去玩,然後就消失不見了一整天,當時我們急得都要報警了,然後她又回來了。”女人似乎現在想起那天地事情,又是一陣後怕,然後又顯然變得有些猶豫。


    “從那天之後,蘇蘇就變了,之前一直很活潑地,也很愛說話,從那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醫生也查不出來到底時發生了什麽。”婦人想到這裏,又不自禁的想要抹淚。


    燕祈抿了抿嘴,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


    那天她也見過那個女孩兒,在自己哥哥救下她之後,她就跟在父母的身後,整個人跟沒有靈魂一樣。


    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明明挺可愛的女孩子,但卻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能令人注意到的靈動生氣,仿佛一個不起眼的娃娃。


    老實說,如果不是她的脖子上有一個挺有個性的刺青一樣的東西能夠辨識,今天燕祈拜訪的時候還以為見錯了人。


    “對了,你說聖誕節那天,是有朋友和蘇蘇一起的對嗎,她的那個朋友呢?後來怎麽樣了。”燕祈忽然想到這件事,就立刻問道。


    她由衷的想要幫一下這個女孩兒,一方麵是因為她自己想要這麽做,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覺得如果是哥哥聽到了,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畢竟自己那個哥哥,從小到大都是那麽的善良,絕對不會對這種事情坐視不理的。


    “後來中考之後,兩個人就分開了···不哦之後她那個朋友似乎也出了意外,好像到如今都還在病床上沒有醒過來。”


    “啊?”燕祈不敢置信道,這樣的連鎖悲劇,也太讓人難過了。


    而婦人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嗯,那孩子我後來也去看過,很可憐,現在都還在武漢大醫院的病房裏···我記得,名字是叫做···林白?”


    ----


    “怎麽了?燕離。”見燕離忽然皺了眉頭,坐在一旁台階上吃著薯條的星野蝴蝶歪了歪頭。


    她身上現在披著燕離的校服,雖然以她的體質,也許這有點多餘,但是自己一個男孩子,站在一個全身濕透的女孩兒麵前無動於衷,多少都顯得有些讓人難言側目。


    “你難道沒有聽到嗎?有很奇怪的聲音。”燕離疑惑道。


    他如今作為‘穿越者’,身體孱弱的就是一個普通高中生,按理說作為高校生的星野蝴蝶,能更加敏銳的發現其中異常才對。


    “奇怪的聲音···”星野蝴蝶把手放在耳朵旁,仔細的聽了聽,眉頭微微皺起。


    燕離滿懷期待的看向對方,以對方的實力,如果也能看出什麽異常,那應該確實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


    而片刻過後,星野蝴蝶呲牙笑道:“什麽都沒聽到哦!”


    “什麽都沒發現就別用這樣的表情說出來啊!”燕離忍不住給了這女孩兒小腦袋一下,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和她關係似乎還沒有親密到這樣的地步,於是小心的看了對方一眼。


    而對方抱著小腦袋吃痛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在意。


    “總之,我先去看看,之後如果遇上什麽麻煩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燕離想了想,寫了一張自己的電話塞給星野蝴蝶,轉身就離開了。


    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雖然光天化日的,想來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麽,但還是忍不住給燕祈打了個電話。


    而後他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燕祈離開了婦人的家裏,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怎麽也想不到,和她兄長糾結甚深的林白,居然也和這個輕生的女孩兒有關係。


    “這其中,會有什麽關聯嗎?”燕祈看著眼前夜幕下來往的行人,距離聖誕節還有不到一個月,但是今年似乎因為同靠近過年,大街上的喜慶氣氛來的比以往都要早,甚至就連一些店鋪為了營銷,都早早的掛上了聖誕的窗花。


    “呼!想這麽多也沒什麽用,找個時間去看望一下林白吧~也確實很久沒去看她了。”燕祈這麽說著,正準備去找哥哥。


    因為不想讓他想起當時‘跳橋’的場景,之前讓他一個人等先在附近的肯德基等自己,卻沒想到自己竟是耽誤了這麽久。


    正要離開,耳邊傳來了明快的聖誕歌曲。


    奇怪,明明距離聖誕節還有半個多月,怎麽現在氣氛就已經這麽熱鬧了?燕祈疑惑的環顧四周卻忽然注意到,在不遠處的街角,一群人圍在那裏,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好奇心驅使下的燕祈,擠進了人群,而眼前的景象讓她小臉一百。


    一個老人坐在台階上,拍著手裏的節拍器打著節拍,在他的四周,五六個小學模樣的孩子,穿著聖誕服裝,‘歡快’的跳著詭異而不失規律感的舞蹈。


    他們一邊跳一邊笑著,那笑容是僵硬的,是麻木的,讓人覺得有點不適。


    他們就這樣跳著,在這樣的瓢潑大雨裏,四周的人群竟然還拍手成快。


    “你們···你們在幹嘛啊!為什麽這麽大的雨,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孩子在這裏淋雨?”燕祈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試著把幾個孩子拉到自己傘下。


    但她的手被拍開了。


    被她拉進傘中的孩子拍開了她的手,拒絕了她的好意,然後繼續笑著,繼續跳著他們‘歡快’的舞蹈。


    “跳吧~跳吧~跳的最好的孩子,可以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哦~”坐在那裏的老人,桀桀的笑出了聲。


    老人的裝束很奇怪獨特,破舊的西方棉絨雪地服裝,就像是黑色版本的聖誕老人裝束,在這東方的江城大都格格不入,臉上的褶皺就像是樹皮上的斑紋,在這個入冬又是逢雨的時節,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他的頭發是褐色的,如同秋葉般的顏色,但並不好看,因為幹枯又枯槁。


    來往行人,沒有任何人為這怪異的景象發聲,他們就那樣站在晚天的雨幕中,看著眼前的小朋友們在大雨中載歌載舞,他們大笑著,鼓掌捧腹著。


    “你們···你們在笑什麽啊,這太奇怪了吧,這些都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麽不來把他們拉走啊!”燕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詭異的景象,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但沒有人理會她,仿佛除了眼前的節目,他們注意不到其他的任何事。


    忽而的,身後有一隻小手推了自己一把,燕祈跌倒在水泊中,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後推倒子的小男孩兒。


    其他孩子見燕祈跌倒,都發出惡作劇成功一般的笑聲,但這樣的笑聲在燕祈聽來,是如此虛無縹緲,她看向這些孩子的眼睛,更是空洞的,讓燕祈覺得隻是一群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麽”意識到什麽的燕祈看向中間坐著的老人,向他質問道。


    而接下來,對方的話,確是讓她一愣。


    “這位小姐,你···喜歡聖誕節嗎?”黑色的聖誕老人比了個滑稽的紳士禮儀,孩子們捧腹大笑。


    “喜歡!”


    沒等燕祈回答,那些孩子就搶先的回答出聲。


    “喜,喜歡。”燕祈茫然的回答,然後是滿臉的驚訝。


    老人的話仿佛附帶著魔力,這樣的答案幾乎是不受她控製般的,脫口而出。


    但這也確實是她心中的答案,相信沒有女孩兒會不喜歡聖誕節,會有聖誕老人,會收到禮物,除了大天朝不放假以外,簡直沒有不喜愛的理由。


    “可我不喜歡···因為,因為聖誕老人,不喜歡我。”老人忽然哭喪著臉。


    燕祈咽了咽嗓子,看著眼前老人穿著的衣服,明明就是聖誕老人的服裝,隻不過是黑色的。


    “好美···”這個老人猛地抓住燕祈的手,盯著她的眼睛,由衷的讚歎道。


    他的語氣虔誠,不加一絲一毫的虛偽做作,但卻讓人高興不起來。


    “放,放開我。”燕祈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這時她已經注意到,眼下的事情,根本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而她掙脫的同時,注意到了對方手上的印記。


    燕祈一愣。


    這樣的印記,她在蘇蘇的脖子上,也看到過。


    “世上最好看的眼睛···我主說過的,世上最美的瞳孔,就是你···我主說過的人,一定是你,不會有錯。”老人嘶啞著說道,說話的同時緊盯著她的瞳孔,其中仿佛映射著看到世界最美之物的感動。


    “你是我的了,我要把你,獻給我的主。”老人緊緊地抓住燕祈的手腕,狂熱的笑道。


    而即使他發出這樣的笑聲,四周的人群卻沒有任何哪怕一位為此駐足回眸,燕祈終於感到了害怕,開始大聲的呼救。


    但結果很顯然,人來人往,卻得不到任何人的注意和理會。


    他們仿佛被隔離在了另外的空間,她越是掙紮,卻感覺到自己愈發虛弱,身上紫色的瘴氣開始蔓延,燕祈開始痛苦的抱著腦袋,無數陌生的影像,如同恐怖片放映一般,在腦海中閃爍略過。


    那是無數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靈魂,她們在地下室,在水下,在荒郊,在任何陰暗的角落被殺死。


    窗外響徹著聖誕夜的禮讚歌聲。


    “啊···”她痛苦的跪倒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感受著那發自靈魂的,如同被扼住喉嚨般的窒息感,恐懼中身體不住地顫抖,生命仿佛都在這樣的恐懼中被剝離。u看書 .uukanh


    好可怕,哥哥,不要來,哥哥。


    她的內心開始呼喊,開始求救,卻又由衷的希望燕離不要發現這裏,最好遠離的越遠越好。


    老人站起他佝僂的身體,將手伸向無聲哭喊的少女。


    她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這老人向自己伸出手,甚至不自覺的揚起臉。


    這世上最可怕的景象莫過於此,不解,恐懼,絕望,甚至連想要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周圍的人都漠然的走過,沒人能去救她。


    孤立無援,幾近絕望。


    而下一刻,一隻腳飛踢了過來,狠狠地踹在了老人的胳膊上。


    燕離低聲怒吼著撲向老人,又是反手一膝蓋砸在了他的肚子,在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將對方如同風中搖曳的樹葉一般,踢飛了出去。


    “你怎麽樣,燕祈。”做完這一切的燕離克製住心中的暴怒,轉身扶住燕祈。


    燕祈終於感覺到扼住自己喉嚨的雙手被放開,倒在燕離的懷裏不住地咳嗽。


    “快,快點走,哥哥。”燕祈清醒了一點,連忙對兄長提醒道。


    在她看來,眼前的老人根本就是一個怪物,是她無法理解的妖魔鬼怪,她必須提醒哥哥立刻離開這裏。


    燕離抿了抿嘴,看向倒在牆邊水泊中的老人,對方正施施然的要站起身,燕離咬牙克製住心中的暴怒,背起燕祈,就向著巷子中跑去。


    既然沒有其他人能注意到他們,那麽從哪裏逃跑都無所謂了,人跡罕至的小路,反而對他沒有那麽多的障礙。


    而隨著他們的逃離,黑色的影從地麵中滲出,發出滲人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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