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男方一邊。


    郭保坤停筆,拿起紙張念道。


    “雲青樓台露沉沉,玉舟勾畫錦堂風。


    煙波起處遮天幕,一點文思映殘燈。”


    “好詩。”


    “好詩啊!”


    周圍之人一片稱讚,至於有多少人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範閑隻覺得狗屁不通,心道:“這家夥得到《紅樓》,莫非真是巧合?”


    口中卻言:“你們就別吹捧了。”


    “你……”


    聽範閑把自己的詩貶得一文不值,郭保坤氣急,便想說“你行你上啊”。


    賀宗緯連忙上來打圓:“郭公子的詩固然有點瑕疵,範公子要聽用心的,賀某賦詩一首,雖然簡陋,但也帶著內心所思。”


    “想念你就念,沒人攔著。”


    範閑對賀宗緯並不感興趣,考慮的是如何把可能藏在暗處的穿越者釣出來。


    賀宗緯氣惱,可為了不失風度,還是對著李弘成一禮,道了聲“獻醜”。


    接著走到中央,念道:“東望雲天岸,白衣踏霜寒。莫道孤身遠,相送有青山。”


    賀宗緯能成為京都名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相比郭保坤,這首詩顯然高了幾個檔次。


    範閑微微頷首:“寫這首詩時還算有些傲氣,那時可曾想到如今竟成了他人門客,諂媚求存啊?”


    這毒舌的功夫確實了得,賀宗緯原本得意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隻聽賀宗緯說道:“範公子口舌如箭,不知道能不能作出好詩來?”


    範閑心念動,看著郭保坤與賀宗緯:“二位,我這首詩寫完,你們要是能夠寫出更好的,我範閑這輩子不寫詩了。”


    郭保坤譏笑道:“你若是能勝過我們,那我也發誓,這輩子不再作詩!”


    賀宗緯自然隨之附和,他不信範閑倉促之間能寫出什麽好詩來。


    “你們那不是作詩,是在作死。”


    範閑緩緩走到桌案之前,起筆疾書,沒有絲毫猶豫,筆尖落下,寫的字卻是扭扭歪歪。


    片刻後,詩成,範閑念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範閑他對這首《登高》很有信心,畢竟是前世的傳世佳作,豈是賀宗緯,郭保坤之流可比。


    同時,這也是範閑的一種試探。


    這首《登高》別人不知道,但若那穿越者若還活著,聽聞此詩定然知曉,到時便可借此與其接觸。


    如果沒有回應,也是無妨,至少沒人妨礙他抄詩裝逼。


    範閑留意著郭保坤的神情,卻隻看到震驚,不敢置信和不甘的表情。


    郭保坤和賀宗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尤其是賀宗緯。


    郭保坤好歹也是禮部尚書之子,前程無憂,他賀宗緯隻是一介寒門,如果以後都不寫詩,必會影響仕途。


    賀宗緯大受打擊,喝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寫出這麽好的詩,抄襲,你肯定是抄襲。”


    眾人聞言,都對範閑投去審視的目光。


    詩是好詩,堪稱千古名句,但範閑如此年紀,想也不想,隨手就寫出這樣的詩句,難免讓人懷疑。


    加上範閑有“抄襲前科”,以及嫉妒心裏,當下就有不少人提出質疑。


    “詩我寫了,願賭服輸,你說我抄襲,就拿出證據來。”範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後來幹脆來了一招“尿遁”開溜。


    而這首《登高》則隨著各方探子的回報,傳到了那些關注著詩會相關勢力的視線中。


    皇宮中。


    慶帝此時正在研究“破甲箭”,自從知道後宮失竊,太後丟失了葉輕眉的鑰匙後,慶帝心中就開始擔心當年兩位皇叔的厄運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研究“破甲箭”多年,其實為了就是對付葉輕眉留下來的箱子和五竹。


    之所以沒有對範閑下手,並非是顧念父子之情,更多的是為了得到神廟的秘密。


    同時怕五竹已經得到了葉輕眉留下的武器。


    五竹跟葉輕眉一樣,世間的道德觀念對他們都沒有束縛,一旦範閑有事,五竹很可能對他出手。


    所以沒有萬全把握之前,慶帝不會出手。


    候公公拿著最新傳回的消息,向慶帝匯報:“陛下,範閑作了一首詩名叫登高,是一首絕無僅有的好詩啊!。”


    慶帝拿起一支箭矢,彎弓飲羽,射出一箭,卻沒有破開鐵甲,將長弓放下,慶帝坐在地上,道:“念來。”


    侯公公當下念誦起《登高》。


    慶帝細品一遍:“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詩倒是好詩,隻是未免老氣了些,這首詩真是他作的?”


    範閑弱冠之年,uu看書 uukanshu 風華正茂,不該有這種蕭索落寞悲愁苦澀的心境。


    但一想到範閑是葉輕眉的孩子,慶帝的懷疑稍減幾分,畢竟神廟的存在太過詭異,有什麽超乎常理之處,慶帝都可以接受。


    太子、二皇子,長公主、林婉兒等人相聚聽聞了《登高》,反應各不相同。


    吳良得到消息比較晚,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聽宮中之人談論此事。


    原本吳良以為有《紅樓》之事,範閑多少會收斂一點,沒想到範閑還是走上了這條抄詩的不歸路。


    “放餌嗎?可惜你才是那池中之魚!”


    猜到範閑是準備“拋詩引人”,熟知劇情的吳良笑了笑,準備給範閑一個驚喜。


    夜晚,吳良交接之後,帶著一批親衛,到牛欄街附近的一家較為有名的烤肉店吃飯。


    這一吃就是半時辰,見天色不早,便策馬回府。


    行至途中,吳良遠遠就聽到有人慘叫。


    “前麵有慘叫聲,可能出事的,過去看看。”


    招呼一聲,吳良帶著人馬向著牛欄街前行。


    牛欄街。


    在詩會落了麵子的郭保坤,心情非常不好,晚上到流晶河去花天酒地一番,這才稍稍舒緩了一下心情。


    卻不知在他轎子後麵,縢梓荊手持短刀,偷偷跟上。


    今天下午,縢梓荊從範閑哪裏得到一份鑒查院的檔案,上麵寫的是,郭保坤殺了縢梓荊的妻兒。


    這讓縢梓荊原本僅存的一點希望破滅,幾近癲狂,所以他要殺了縢梓荊報仇,不計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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