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節大課下課鈴響,天色昏昏沉沉漸入暮夜。


    小樹林光線薄弱,幽森重重,樂語穿過樹叢時,鋼底長靴踩碎枯枝碎葉,發出劈啪的清脆聲響,聽起來沒有絲毫悅耳,反而更顯得此處的偏僻幽靜。


    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聽見,指的就是這種地方。


    “喂,你們要是真敢來硬的,那我肯定會大喊的啊,茶歡現在可還沒下班呢。”


    商令儀絲毫不見緊張,像踏青一樣腳步輕快地跟著涅若走,雙手在身後交叉,秀發隨風飄揚,走起來的時候還扭腰走貓步,一副毫不設防的狀態,笑語盈盈地說出一番軟話。


    但樂語和涅若身體微微一震——她說得沒錯,現在皇院還處於茶歡的守護範圍內。


    茶歡對尋劍爭位的要求有兩個:無論晝夜,在大庭廣眾下,所有劍主劍鞘都得遵守皇院的規章製度;白天的時候,如果有人呼救,他必定會出手相助。


    也就是說,劍鞘你們可以打架,但最好給我在夜晚在無人的地方打——你要是不給我這個麵子,就別怪我這個半隻腳踏進墳墓的無敵老頭子不給你麵子,無論你是未來皇帝還是天際殺人狂,都得給我滾進校醫官司躺半個月。


    之前提到明雙鯉曾經將高年級學生打斷五肢再治療再打斷,其實她很大可能是在學習茶歡的光輝事跡——他曾經試過將一位作惡學生的206根骨頭全部打碎,送進校醫官司,讓醫官司學生獲得一份活的大體老師以及為期半個月的共同治療作業。


    當然,茶歡幹這種事肯定不像明雙鯉那麽光明正大,他是偷偷摸摸幹的。雖說是偷偷摸摸,但有心人隻要查看傷情和利益糾紛,就知道肯定是茶歡出手。


    然而沒人能奈何得了茶歡,他十幾年前就是武柱,又是皇院校長,誰願意為了一個惡行累累的學生得罪他?


    而且學生還沒死呢,隻是受半個月的罪,大小便失禁加全身癱瘓,順帶因為超速再生減壽幾年,因為治療被全校醫官學生看一遍裸體連具體尺寸都人盡皆知而已。


    這十幾年皇院風氣一直良好,茶歡的‘狠毒’功不可沒。遇到那種校規都治不了的刺頭,雖說不一定打碎206根骨頭,但茶歡必定讓他們身心受損尊嚴喪盡,而且有必要的時候他會匿名幹活,學生家長找上門來他隻需要死不承認,全炎京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幾乎沒有弱點,唯一的事業就是蓋廁所,你有種就把他蓋的廁所炸了。


    哪怕是涅若,對茶歡也是畢恭畢敬,絲毫不敢炸毛。如果商令儀真得非要喊校長出來,樂語和涅若這兩個壞男孩也隻能停止欺負女生。


    “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樂語笑道。


    他剛想說明一下,商令儀卻點點頭:“看過,第三期東陽青年報‘奇葩趣聞’的一則。”


    就連涅若也說道:“你是說那個平時欺騙大家的孩子,有一次看見狼真的來了,卻再也沒有人信孩子的故事嗎?”


    雖然這種感覺頗為微妙,不過樂語繼續說道:“茶歡對我們劍鞘向來沒有好感,他固然可以救你一次,兩次,但他會救你三次嗎?如果劍鞘們一戰鬥,就有人喊他來調停,他遲早會厭煩而不再理會某個人的呼救。”


    “他頂多給每位劍鞘兩次呼救的機會,甚至可能隻有一次——劍鞘決生死鬥勝敗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他說不定恨不得我們趕緊殺出勝利者然後滾出皇院,怎麽可能甘願做你的庇護傘?”


    “你要想好,利用茶歡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樂語最後一句話,讓商令儀臉色微微一變。


    茶歡絕對不是那種甘願被人當成擋箭牌的人,更不是迂腐的老頭。他連自己訂下的規則都會違背,完全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結果主義者,如果有人想通過規則利用他,一次就算了,他會當做買個教訓,但如果有兩次三次,甚至得寸進尺……那就等著在某天夜裏被蒙臉老頭暴打吧。


    “那你們想怎麽樣?”商令儀忽然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隻要不殺死我,我什麽都答應你們,你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樂語:“真的嗎?那你可以先卸個妝,露出你的素顏嗎?”


    “……”商令儀揚起眉毛:“你知道你這樣的要求是對一位女士最大的侮辱嗎?”


    “我連你是不是女士都無法確定。”樂語幽幽說道:“所以你到底是誰?我沒見過真人的劍鞘還有四位,我知道你的來意,所以你不是瞬滅者,彩女、禦獸者、還有千麵……根據你表現出來的能力,你最有可能就是可以化身千萬的劍鞘千麵。”


    “為什麽我不能是商令儀呢?”商令儀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秀發,委屈巴巴地說道:“其實我隻是受了某人之托,前來試探顏伊老師,誰料被你們兩個大漢前後夾攻……”


    “如果你是冤枉的,你就直接喊茶歡來救你吧。”樂語忽然想到什麽:“說起來,如果你不是商令儀,那你跟顏伊說的那些合作豈不是就成了廢紙?如果茶歡知道你騙了他的寶貝老師們,你猜茶歡會不會請你吃藤條炒肉?”


    “又或者,你可以等我們兩個將你抓住洗臉,以一個極其難堪的姿態露出你的本來麵目。uu看書 ww.uansh”


    “來,我給你一個喊破喉嚨的機會,你喊吧。”


    商令儀瀟灑自然地聳聳肩,笑道:“那還是算了,尖聲高叫可是非常與淑女不相配。”


    “而且,萬一茶歡真的帶著我去找商家求證,那可麻煩了……”商令儀彎下腰,從樹叢裏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暖黃色花朵。


    “畢竟,商家裏正躺著一位失去了臉皮的‘商令儀’呢。”


    此言一出,樂語和涅若頓時變了臉色。


    樂語看著商令儀的臉龐,凝重問道:“你的臉難道是……”


    “當然不是。”商令儀,或者說千麵,她說道:“人臉根本沒辦法用來做人皮麵具,你知道嗎,人的臉皮其實是非常厚的,如果你戴著另外一張人臉,其實跟用毛衣捂住自己的臉差不多,不一會兒就會流汗。如果戴久了,甚至會導致自己的真臉腐爛。”


    “而且人臉非常不好保存,如果進行了硝化之類的保護處理,又會導致人臉變色,根本無法使用,頂多隻能當成觀賞品。”


    雖然千麵解釋得很清楚,但樂語和涅若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是齊齊擺出戰鬥態勢,全身肌肉繃緊,虎視眈眈地盯著千麵。


    “但你猜的沒錯。”


    千麵攤了攤手:“真正那位商令儀的臉,的確是被我剝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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