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邪祟入體,在這片江湖裏,大多數情況下,指的都是被人用巫蠱或者奇毒暗傷。


    這是一般情況下的解釋。


    但這片江湖,也從不缺少神神鬼鬼的傳,在一些非常罕見的情況下,倒黴的武者,確實會遇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畢竟,千年前,這個世界確實是有仙人的,而一些被密封了千年,從未開啟過的奇詭之地裏,也會有一些全前人留下的東西。


    隻是,並非每一件仙人留下的東西,都能被稱之為“仙緣”。


    禪院中,待芥子僧問出問題之後,鐵和沈秋便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地方。


    長白秘境,朔雪宮!


    但這事,卻不能隨便出來。


    事關仙門之事,便要謹慎再謹慎。


    因此,麵對芥子僧的問題,鐵隻能含糊的回答到:


    “一個多月前,確實去過一些奇詭之地。”


    “是不方便嗎?”


    芥子僧也見鐵麵色隱晦,便也沒有追問。


    他想了想,對鐵:


    “這邪祟入體,倒也不難治療,我為你準備幾幅安神醒腦的湯藥,每日引服。


    你又身體健壯如牛,生機迸發,持住心神不動搖,邪祟便不能傷你。隻是有一點,若身上還有從奇詭之地帶出的東西,一定要盡快焚毀。”


    芥子僧輕聲叮囑到:


    “我涅槃寺,在繁盛時,也曾涉足仙道,祖輩留下的手劄中,也有對這些事物的描述。


    如今靈氣潰散,已是末法時代,諸般邪祟已無力害人,若再遇到此等情況,便一火焚之,當破諸般邪術!”


    “嗯,感謝芥子大師。”


    鐵認真的:


    “我省的了。”


    “還有這本經書,你且帶著。”


    芥子僧轉身從書箱裏,取出一本古樸的《楞伽經》,遞給鐵,他:


    “我知你等不信佛法,也不強求。


    若今後再有此等情況,便取出經書,誦讀幾次,使心中安定,則諸邪不侵,也可消弭災禍,為親友祈福。”


    鐵再次拜謝。


    芥子僧點了點頭,複爾看向沈秋,他意味深長的:


    “鐵施主的病好治,但沈秋施主的病,我卻無能為力。


    江湖中人,尋得上等功法便喜悅非常,不管不顧的修行。但凡是上等功夫,對於修行者的心性與賦都有要求,更遑論仙門傳承?


    沈施主體內寒脈已生,定是有番大奇遇,神妙功法既已入門,我也不得阻攔。


    隻是修行高深功法,便要維持住心境。


    一旦妄念升騰,便是走火入魔之日,好在施主體內還有另一道中正之氣相持,與之相抵,正得平衡。


    我在此勸一句,這陰陽相生,平衡極為重要。


    在體魄經絡可以承受重壓之前,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施主可省的?”


    沈秋麵色微變。


    他修行朔雪玄功,瞞得住張嵐,卻瞞不住芥子僧。


    後者之前為他治傷時,便知曉了雪霽真氣的存在,此時渺渺數語,便明了沈秋現狀,還點明了憂患,讓沈秋心下了然。


    他對芥子僧雙手合十,:


    “在下曉得了,感謝大師提醒。”


    眾人又了些話,待青青取來琴,在禪房之外演奏一曲。


    看師妹閉著眼睛,雙手在琴弦上滑動,帶出絲竹之音的樣子,像極了老家那些才女。


    不,那些女子,又怎麽比得上青青靈氣成?


    這一曲彈得稍有些磕磕絆絆。


    但青青的姿態和手法,已然像極了瑤琴彈琴時的樣子,待她奏完之後,芥子僧花了些時間,為青青指點琴曲。


    那首頗有禪意的曲子,便彈得越發順暢起來。


    晚間時候,眾人用過素齋,便回到自己房中。


    沈秋已經對青青過,要待她去洛陽長住,青青並不抗拒,她的好閨蜜雷詩音就在洛陽呢。


    “我有些放心不下瑤琴姐姐。”


    青青在房中,對沈秋:


    “自我在琴台留了半個月,然後回到禪院之後,就再沒見過瑤琴姐姐了,師兄你對我,琴台裏有壞人,我本想提醒她。


    但這幾次去,瑤琴姐姐都推事務繁忙,沒有見我。”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滿臉擔憂的對沈秋:


    “師兄,你,瑤琴姐姐會不會是被壞人挾持了?”


    “應該不會吧。”


    沈秋也在收拾東西,他們過幾日便要啟程離開蘇州,聽到青青的詢問,他:


    “落月商坊還在運作,顯然不是失了主心骨的樣子,瑤琴應該確實是事務繁忙,無法抽空見你,你不要多想。”


    “我怎麽能不多想呢?”


    青青坐在椅子上,一邊撫摸著自己的琴,一邊:


    “我從是和瑤琴姐姐一起長大的,情同姐妹,我總感覺,自那一日分開之後,她就在刻意避著我。


    瑤琴姐姐絕對不是壞人,我相信她。


    也許,她有什麽難言之隱,又或者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不想把我牽扯進去。”


    青青揉著額頭,對師兄:


    “要不我們明日,去琴台祭拜師父的時候,順便再去看看?”


    “你還是別去為好。”


    沈秋:


    “似瑤琴那般聰慧的女子,若是真不想讓你卷入某些事態中,那你去了,反而不美。明日祭拜師父,我一人去就行了。


    你在禪院好生練你的琴藝和丹青畫。”


    “那師兄你幫我去看看瑤琴姐姐唄。”


    青青求道:


    “就看一下,確定她沒危險就行了。


    咱們這一去洛陽,下次回蘇州也到師父祭日了,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十幾年的感情,怎麽能斷就斷了呢?”


    “行。”


    沈秋點了點頭,青青這才放心下來。


    青青的也沒錯。


    她從和瑤琴一起長大,情分非同尋常。


    路不羈這些年也深受蘇家照拂,當初青青被抓走時,也是瑤琴居中相助。


    於情於理,沈秋都不能就這麽視而不見。


    青青之前總沈秋偷偷喜歡過瑤琴,那種情愫當然早就沒了。


    不過每次見到瑤琴時,沈秋都會有種親近之意。


    大概是這具身體的本能作祟。


    去看一看也好。


    若是真有問題,就趁這一次徹底斷了聯係。


    這一夜,依然在夢境中修行度過,還擊破了張嵐的臨時幻影三次,得了些零零散散的武學技藝。


    想要拚湊出完整的鬼影魔功和逍遙遊,還得再行擊破數次。


    這就和抽卡一樣,完全就是靠運氣了。


    當初他足足擊破幻影十七次,才從林慧音那裏拿到完整的雪霽心法的,他在這方麵的運氣,確實不是很好。


    第二一早,沈秋起了個大早,帶上了一些香燭紙錢,便獨自一人前往落月琴台。


    去祭拜路不羈的墳塋。


    過了八個月,琴台的修繕總算是結束了,瑤琴在這琴台中,又挖了個人工湖,房屋營造,確實比之前還要更精巧幾分。


    他入了琴台,一路暢通無阻到了蘇家墓園。


    “師父啊,青青現在過得很好,我呢,我也算過得不錯,也走了江湖,經曆了一些事情。”


    沈秋跪在墓碑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


    “現在我準備帶著青青去洛陽,那邊比蘇州安全一些,青青又和河洛幫大姐是至交好友。


    就算真出了事,那邊也能庇護一二。


    你徒弟我,在江湖上也有了幾名好友,也見識了真正的高手絕技。


    以後我會更用心的練武,按照你的遺願,長兄為父,護著青青平安長大,再為她尋一門上好親事,送她嫁入夫家,相夫教子


    呃,算了,到時候招個贅婿吧,你老護了範家血脈一輩子,想必也不想見到大楚血裔斷絕。”


    沈秋在墓前,在飛舞的紙錢燭火中,對墓碑磕了頭。


    他又:


    “隻是,這蘇家事務,紛紛擾擾,我得前輩提醒,也不便介入其中。


    倒不是我怕了,隻是你徒弟我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實在是無力再去介入其他事情。


    今日去見見瑤琴,與她深談一番。


    我問清楚事情來龍去脈,若還能幫,就幫一幫。


    若是幫不了,你老若泉下有知,也別怪我和青青冷漠無情。”


    一陣風吹來,吹在沈秋身上,吹的黑發舞動。


    似乎是路不羈的回應了。


    在祭拜完畢後,沈秋站起身,拍了拍塵土,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那墳塋,心中也有幾分悲涼。


    路不羈死了,還有他和青青每年上墳祭典。


    若是他沈秋走江湖一個不慎,出了事,以後便隻有青青一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想想都覺得可怕。


    “要活下去,活到親眼看到青青兒女滿堂再去死。”


    沈秋揉了揉臉頰,暗自下定決心。


    他又對墓碑拜了拜,然後轉身離去。


    在琴台中,沈秋找到了蘇管事,想要見見瑤琴,但蘇管事卻一臉難色,婉言拒絕。


    “沈秋,瑤琴姑娘這幾日偶感風寒,實在是不便見客,你且先回去吧。”


    沈秋心中微動。


    以他與瑤琴的關係,就算真的生了病,也不該如此淡漠,使親近之人去探病才是應有之禮。


    蘇管事年近花甲,人老成精,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他應該也是被特意吩咐過的。


    青青的果然是真的,瑤琴在故意躲著他們。


    沈秋又問了幾句。


    蘇管事臉色有些怪異,沈秋見狀也不再多問。


    他便告辭,騎馬離開了琴台,回去禪院,本打算和青青一,今晚做些準備,掠入琴台,去看看瑤琴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他剛回到禪院,頂著兩個黑眼圈的鐵,便帶著一封信過來了。


    “大哥,機閣了封信過來,是,咱們要賣的那把劍,已經有買主上門了,此時就在蘇州。


    那買主還,可以給咱們滿意的報價。”


    “這事你不,我都快忘了。”


    沈秋走入院子,隨口了一句,拿起那信,拆開看了看。


    看完之後,他的表情便有些古怪,他:


    “是真武純陽宗的人要買,而且還是個見過麵的熟人,是七截劍客東方策。”


    “哦?”


    此時正在庭院一旁花丹青圖,又被美人們服侍的很愉快的張嵐突然回過頭。


    這家夥倒是耳目輕靈。


    他:


    “是那個蘇州大戰後,就排名到地榜第十的純陽宗嫡傳弟子?我聽,蘇州大戰在城外圍堵那些魔教人,便是這東方策指揮的?”


    “是。”


    沈秋點了點頭,臉上麵無表情。


    他:


    “確實是出身高門大派的嫡傳弟子,據還很得那位純陽子真人的厚愛,年紀輕輕,一手真武七截劍便已入化境。


    江湖榜,這位東方策大俠,是年青一代裏,最有可能在十年內,突破榜的高手之一。”


    “聽上去像是個年輕有為的人,uu看書wwuukashu 我好想還見過一次隻是,你為何語氣這般冷漠?”


    張嵐詫異的看著沈秋。


    這家夥心思靈巧,能感覺到沈秋話中的疏離之意,他問到:


    “你和這東方策之間,有恩怨?”


    “話都沒過幾句,怎麽可能有恩怨?”


    沈秋撇了撇嘴:


    “你以為我是你啊,到處惹事。”


    這話,讓身後鐵有些臉色古怪。


    沈大哥還真敢。


    他難道不是一路惹事過來的嗎?


    齊魯,遼東,還有蘇州,這一段時間江湖的大事中,哪個沒有他的身影在?


    “大哥,若是你不喜歡那人,咱們就不賣了。”


    鐵雖然不知道事情真相。


    但自然是站在沈秋這邊的。


    他對沈秋:


    “反正那等好劍,要的人多得是呢,也不差他東方策一個。”


    “罷了。”


    沈秋搖了搖頭,他:


    “咱們要的東西太罕見,怕也隻有那些高門大派拿得出來,那把劍一直放在手裏也多少有些燙手,就去過去看看吧。


    若是能出手換些好東西,自然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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