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秦如海等人大為吃驚和緊張的是,慶典那天,縣裏市裏很多領導都因故缺席,頓時涼了場,幸好張大年和齊正奎匆匆趕至,才沒鬧出太大笑話,勉強走完了各項議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十幾個大領導突然缺席恐怕沒那麽偶然,紛紛猜測是哪裏出了問題,但就是吃不準猜不透。


    儀式剛結束,現場來了很多市縣環保稽查隊的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往山溝裏走,弄得秦如海根本摸不著頭腦,迅速叫上一撥人跟了過去。


    但那些人不肯搭理他,自顧自地走著,臉色一個比一個陰沉冷峻。


    沒有辦法,秦如海急忙撥通縣環保局局長的手機號,但每打一次就被拒接一次,到最後甚至關了機。


    秦如海又連續撥打了幾個部門領導的手機,都諱莫如深,沒人敢告訴他真相。


    最後還是縣環保局一名副局長告知了實情。


    原來,昨晚省上派駐環保督察組,連夜召開環保專題會議,董相傑和林耀輝以及許多牽涉部門單位領導都被叫去市裏開會,說是有人舉報龍狼景區非法侵占退耕還林區域,有大批建築垃圾埋於地下,嚴重破壞了當地生態環境,如果查證屬實,要層層追責。


    聽到這些,秦如海當即被嚇癱在地,幾乎被驚暈過去。


    填埋大批建築垃圾的事確實真實存在,這個很多人都不知情,因為運輸不便費用過高,就做了臨時處置,而且還都是趁夜偷埋,抱了一定的僥幸心理。


    建設用地是經規劃和國土部門批準同意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隻是環評方麵鑽了空子,這一點也是秦如海驚嚇過度反應過大的原因。


    好端端的慶典活動就這樣被環保稽查隊人員攪亂失敗,之前做過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而且秦如海等人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就是接下來項目會被縣上叫停,但這還是輕的,如果再嚴重些,就可能會處置人,弄不好還有再次身陷囹圄的危險。


    他們的猜測三天後全都應驗了。


    省裏作出明確指示,一定要嚴查徹查這件事,不管涉及到誰該免職的免職,該移交的移交,一定要從嚴從重從快處理,接著又派出了一個調查問責工作組,也很快進駐到了縣裏。


    上次,環保稽查隊似乎早知道了內情,問都沒問,非常精準地找到了建築垃圾填埋點,這讓秦如海等人迅速懷疑到李天福和賈春華身上,但左思右想他們從未來過村裏,更沒去過現場,不應該知道得這樣詳細和具體,加之又在風口浪尖上,他們隻得分散在幾處打探著最新消息。


    現在董相傑和林耀輝等一些相關領導都被調查問責組控製起來,知道內情的沒幾個,加之是在風口浪尖,誰也不敢向秦如海他們透露半點消息。


    秦如海一夥人就像掉了頭的蒼蠅失去方向,無奈坐等一個接著一個壞消息傳來。


    董相傑和林耀輝雙雙被停職接受進一步調查,其他相關部門單位領導也因審核把關不嚴被免了職。張大年和齊正奎也同時失蹤,連家人都不知消息。


    情況越來越糟。


    李治也被調查組叫去談話,已經有好幾天沒露過麵了。


    當法院傳票到達秦如海手中時,大家都覺得天快塌了。


    貸款銀行見董相傑和林耀輝雙雙被停職調查,而景區唯一的法人也被法院傳喚,隨即也附加起訴要求縣政府履行擔保責任,還請求立即接管景區,以免六千多萬本息難以追償。


    許晴等人遠赴省城高價尋得幾位知名律師替秦如海和景區作聯合辯護。


    事實都已清楚。填埋建築垃圾的事確實存在,證據確鑿,但幸好還未造成實質性影響,這成了律師團隊競相辯護的方向之一。從規劃、用地、環評、立項、招投標、建設、驗收等環節來看,每一步都有市縣相關單位的正式批複文件,對於秦如海和龍狼景區來說沒有過失,這也是律師團隊辯護的又一重要方向。還有,景區才剛開業,還未進入正式的運營階段,效益如何,償貸能力,信用風險,等等方麵都有待於進一步觀察和評判,不應該輕易拿去破產清算,一方麵浪費人力物力財力,另一方麵找不到消除環境影響的第三方,這個也成了律師團隊攻擊銀行提前違約收款的重要線索。


    經過一連幾場的法庭辯論,最終得出了判決結果,雖然不是秦如海等人願意看到和接受的結論,但在律師團隊來看,這可能已經是最好最圓滿的結果了。


    對龍狼景區判處罰金五百萬,限期一月內上繳至縣財政局環保補償風險金賬戶,責成秦如海從判決之日起,一月內協同相關建築公司清理建築垃圾,消除對環境的影響,等市縣環保部門聯合驗收合格後才可終止。對三名建築公司也判處了高額罰金,指定是這次清理建築垃圾的承辦對象,配合龍狼景區,共同搞好環境修複工程。


    但董相傑和林耀輝等人就沒秦如海這麽幸運了,被免職的免職,被降級調離的調離,都背上了輕重不一的紀律處分,不在現任上了。


    張大年和齊正奎不但被免去了現任職務,而且還被判處了三年和五年有期徒刑,是所有人當中最不幸的。李治受到嚴重警告處分,責令辭去村幹部職務,暫時由鎮幹部接替開展村上工作,也遭受到了波及。


    判決結果出來,秦如海當即明白他為什麽能全身而退免於處罰,一方麵是律師團隊專業素質過硬,很快找到關鍵突破口,難倒了一大片人。另一方麵董相傑等人主動承擔過錯,建築公司那邊也沒鬆口,這才沒有牽連他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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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如海等人的錢都投入到了景區裏麵,一幫人東拚西湊才籌措到十幾萬元,這對於五百萬元的高額罰款來說杯水車薪,眼看期限越來越近,就在他和許晴等人焦頭爛額坐臥不寧的時候,李天福主動找到他們說,還想入股參與進來,願意拿出所有存款支持,希望能得到諒解和同意。


    秦如海等人不同意,但也沒有再罵他,好端端讓他走了。


    在離期限隻有一天時間的時候,李天福又找上門來說,他可以放棄景區任何管理職位,隻要願意接受他的投資請求就可以,盈虧自負,隻要景區一天不關門,他就一天不撤資,算是為之前的行為贖罪。


    其實,秦如海等人已經到了走投無路山窮水盡的時候。從判決生效次日開始,他們一邊著手整改,一邊四處尋找投資合作者,但因為這場風波,問誰都遭白眼,大半月下來不僅沒談攏一筆合作生意,而且還收到了很多之前合作夥伴的撤資請求。按照判決書,如果超期未繳清罰款,會依從銀行建議方案對景區進行評估拍賣,貸款本息不足部分還要提前歸還,並產生一次不良信用記錄。


    鑒於這樣艱難的處境,秦如海等人狠下決心,當晚就給了李天福正式答複,同意他投資入股龍狼景區。


    李天福似乎早算準吃定了他們會同意,已經將多處存款事先歸整到一處,按著劉萍提供的財政專戶次日做了轉賬處理,金額是他們預先約定的數目,五百萬。


    繳清罰款,秦如海等人才緩過勁來,但他們擔心的事很快來臨。


    雖說景區已經開業兩月有餘,但到目前為止沒接待過一名遊客,門票不是太高,服務設施一應俱全,員工也都重新上崗,個個精神振奮笑臉相迎,卻還是擺脫不了之前遭受的負麵影響,無人問津,門口羅雀。


    金大為和李昌建也很著急,為了支持秦如海的想法,幾乎占用了所有流動資金,現在被套牢,他們兩人的建材廠和磚廠都麵臨資金周轉困難,但又不好跟秦如海說,隻得挨著性子四處籌措資金,但也因那場風波牽涉波及,處處碰壁,沒人敢借。


    秦如海比誰都著急,銀行方麵已經來人調查催促過幾次,還威脅要重新考量景區的盈利能力和償還能力,如果短期內沒有改觀,是會提起訴訟提前收回貸款的。


    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秦如海試著聯係蘇小曼和耿秋燕,但慶幸的是,兩人都在東華市天創旅投公司,雖說位置沒那麽顯要,但至少聯係上了兩名故友,這對秦如海來說是個很大的驚喜和意外。


    雖說那場意外火災和楊光林的突然墜亡徹底宣告了大池灣景區開發項目的夭折和流產,蘇小曼和耿秋燕也因此受到兩家公司處分,但天創高層調查發現,蘇小曼不存在主觀過錯,一切都是客觀意外,所以從輕處罰,把蘇小曼從總裁助理降職成了部門經理,耿秋燕受到旅行社解聘,沒多久被蘇小曼拉去做了她部門的主管,兩人因為那次考察成為朋友,現在已經發展成無話不談的姐妹了。


    她們收到秦如海的熱情邀請,匯報請示過公司分管副總,就匆忙安排行程準備趕過來會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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