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清門到文華殿,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人手是事先已經調配好了,對手很強,這一點從徐勝的話頭裏能聽的出來。全部是邊軍精銳,來自遼東、大同、延綏這幾個現在最要緊,也是年年月月都有仗打的地方。


    “好大手筆!”


    一聽說起,張佳木當時也隻能搖頭苦笑了。


    年錫之冷笑道:“把這精神用到國事上,不知道能做多少大事出來。”


    孫錫恩冷哼一聲,道:“萬小舅子那種人,我最清楚了,一腦子的功名富貴,就想著淫人妻女,田宅連通阡陌,他哪會把國事放在心上!”


    “光是一個萬通,弄不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任怨已經極為沉穩,這些天下來,他的全部精神都用在訓練緹騎上了。


    第一批緹騎人選已經選好,預備到遼東去實戰鍛煉了。凡是好兵,訓練當然是要緊的因素,但不見血,不到邊關上去砍殺一番,到底沒有那種鮮血凝結的殺氣,這一層任怨自己都引為遺憾,他,雖然幾次政變都參與了,殺的人也不少,但並不是與異族爭戰,所以沒有那種殺伐上的痛快淋漓之感。


    現在這種時候,居然又出了這種事,真真是可堪痛恨!


    所以任怨用極其冷峻的語調,向著眾人道:“挑人吧,對方打寬一點,有四五十人……這麽多人都弄進宮來,吳琮就算是掌印指揮,也是很費事的。宮門又不止他旗手衛一家!”


    他這麽一說,黃二便先躍躍欲試:“我要去,別人我不管。”


    自曹欽之變以後,黃二凶名傳遍九城,連皇帝也對這個生撕人肉的勇夫極感興趣。以他的實力,自是中選,不過要叫他自己領隊,那可是難了。


    當下別人也不理他,這一回,涉及到宮中動起刀槍,人選一定要選好。


    按對方五十人來算,第一輪打擊便要給對方重重一擊,現在內衛出來的帑已經做的很好,雖然不大,但勁力十足。


    特別是在短程的穿透力和殺傷力上,帑是弓箭無法相比的。


    挑得一百名忠誠可靠,武藝也很出色的帑手,再有百餘人從緹騎中選出來的健者,接下來便是所有的錦衣衛高層中的武藝出色者。


    連同張佳木自己在內,任怨和武誌文、劉絹等強手,黃二和孫錫恩這樣坊丁中的佼佼者,全部入選。


    人雖不多,三百還差點兒,但絕對是錦衣衛中精銳的精銳。


    現在行走於宮中諾大的方磚地上,雖然眾人麵無表情,但那種昂揚之氣,卻是不必多看就能感受得到!


    這就是現在大明最強盛的武官集團中的精英,代表人物,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的氣質,或是深沉,或是豪氣,或是粗魯莽撞,又或是殘忍凶厲。


    但聚集在一起,就是一隻色彩斑斕的猛虎,獠牙尖利,爪牙尖銳,任何敢與它抗衡的人,必將落個被撕碎的下場!


    在張佳木的三百錦衣衛前行的路上,所有的太監宦官都是閃避不迭,偶爾有防守的禁軍巡邏經過,也是匆忙跪下,連抬頭對視的勇氣也是沒有。


    要知道,這一隊錦衣衛中,哪怕就是一個弩手也是精選而出,少說也是一個低等武官,十人有九個都參與過幾次政變,都是手中染有鮮血的狠人。


    這麽多猛人聚集在一起,那龐大的氣場豈是一般的小兵可以抵禦!


    好在張佳木手中持有皇帝賜給的令箭,一路宣喻下來,禁軍無不配合,立刻將宮門並各處道路都封閉起來。


    剛行沒有幾步,一個低品宦官在一小隊無名白小宦官的簇擁下,向著乾清門方向匆忙趕過來。


    這人是文華殿階下常年伺候的,一見張佳木等人過來,除了張佳木之外,所有人都是披著厚實的鐵甲,而遠遠看去,到處都是禁軍持著弓箭,刀出鞘,劍閃寒光,將所有的通路封堵,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看就知道出了不比尋常的大事。


    這宦官自是知道內情,此時看著情形不對,臉上已經是呆滯萬分。


    “奴婢見過太保大人。”


    這宦官隻是一個奉禦,是低品宦官,見著張佳木這樣的大人物,卻也隻能先下拜行禮。


    “你這麽跑來做什麽?”


    盡管心中有數,張佳木還是冷臉而問。


    “回太保的話,”那奉禦擦了擦臉上的汗,低聲道:“小爺傳喻,著太保立刻過去見麵。”


    “有說什麽事沒有?”


    “回太保,奴婢不知道。”


    “哈!”張佳木笑謂左右,冷然道:“他說他不知道。”


    “那我叫他知道,知道!”


    不必多說,黃二這個莽夫已經挺刀而上,先是一腳把對方揣翻在地,再下來便是一刀割喉,鮮血噴起老高,那宦官在地上挺了幾挺,已經了賬。


    “天爺,殺人啦。”


    跟隨的一夥小宦官嚇的腿軟腳軟,當下便是拔腳奔逃。一共五六人,他們也是警醒,並不敢一起跑,而是四散奔逃。


    不過,這一點小伎倆並沒有用,這裏是宮中廣場,地勢寬廣,宮中又不準種樹,根本沒有掩護的地方,錦衣衛的弩手又是把弩箭都上好了,這會子從容瞄準發射,一輪箭米之後,所有的宦官都是倒在了地上。


    青天白日,這一夥武官在宮中從容殺人,自大明開國以來,怕還是沒有過。


    躲在遠處觀看的不論是宦官還是禁軍,都有一點如在夢中的感覺。而張佳木自此之後,在宮中也是威望無與倫比,根本再也沒有宦官與他作對,恐怕這一次的表現,也是有很大的原因了。


    太子的居所是靠近東華門一帶,範圍極廣,從端本宮一帶再到南邊的文華殿等幾個宮殿群,全都是太子的居所。


    也是和皇帝一樣,平時住在端本宮,內事在端敬殿內辦,學習和召見外臣,則是在文華殿中。


    現在太子召見,說明了是在文華殿內,眾人一路南行,自是向著文華門的方向急趕。


    路過箭亭和文淵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文臣發現了這一隊甲士,眾人都是驚疑不定,紛紛跑出來張望。


    “李公,宮中出大事矣。”


    幾個閣老原本都是文官中的人尖子,遇事自是沉穩,就是出天大的事,教他們抬抬眼皮子就算不錯了。


    但此時呂原和彭時都是一臉驚慌,趕到正伏首辦公的李賢跟前,彭時大叫道:“快去看看,宮中出大事了。”


    內閣辦事的地方靠近外朝,離東華門和午門等宮門都很近,而距離太子東宮亦近。


    此時一隊甲士殺氣騰騰的過來,繞過金水河直奔東宮而去,看到的人自是知道,去勢不妙。


    “無妨。”李賢卻是一臉沉靜,再看年富時,亦是端座不動。


    兩人都是互相微一點頭,今晨張佳木已經著人快馬趕至兩人府邸,將此事通報了。


    對年富來說,這是意料中事,他畢竟是錦衣衛這個集團中的人了。如此大事,如果瞞騙於他,張佳木這個上司就有點太過小心,年富受此猜疑,心情自然受到影響。他畢竟是兵部尚書,入內閣為輔相,這樣的要角連這般大事也不能預聞,除了去職之外,也就無路可走了。


    倒是李賢,此時表麵平靜,心中卻是心潮起伏。


    他雖與張佳木有默契,但畢竟連盟友也算不上。對方如此待他,推心置腹,毫無懷疑,這般信人,連李賢自己都覺得惶恐慚愧了。


    而以他之能,更有一層想法,便是張佳木對自己的實力已經自信到不懼消息走漏,就算是他去告密,恐怕結局也是一樣。


    有些想法,李賢心中也是對太子的結局報以同情,因為事情已經如此,恐怕誰也改變不了了。


    此時他緩緩起身,看著窗外大隊的錦衣衛過來,又看到被眾人眾星拱月般簇擁在隊伍中間的張佳木,光線之下,穿著錦衣的張佳木神采飛揚,步履從容,目光堅毅,時勢到如今地步,這個當初的錦衣軍餘,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大明第一權臣了。


    仿佛感受到了李賢的目光,張佳木也是向著內閣方向看將過來,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竟也是輕輕點了點頭。


    別人還未覺如何,李賢卻是心中若有明悟。


    可能,這個年輕的太保就是在等著這個機會了。


    現在的京師局麵,就等著再一次的破局。從改文官製度到武官,再到京營禁軍廂軍,張佳木一步步的走下來,反對和敵視的勢力也是越來越大。


    盡管也是做了不少事情,但這種局麵也是不可逆轉的,是必然會發生的。


    一旦改革,就必定會觸及到某個利益集團的利益。現在的局麵就是張佳木得罪了不少武官勳戚,這一次的反彈不僅會有,而且拖的越久,反彈的力度就越大。


    現在發生,又牽扯出一個將來的隱患———太子,還有比這樣的結果更叫人歡喜的麽?


    此事過後,在很長的時間內,肅清異已之後,張佳木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思來做事了。


    很多很困難的改革,將會被順暢的推行下去。


    “太保,其心也深,其行也漸,佩服,佩服。”


    看著窗外情形,李賢突然嗬嗬一笑,笑聲中,不知道有幾許唏噓,幾許感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衣為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淡墨青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淡墨青衫並收藏錦衣為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