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太保所說的加一部,以學生猜度,當是和農桑之事有關?”


    現在中央的部院格局已經基本明確,對很多職能的補充,張佳木是設監司來完善。比如,太府寺就是和戶部分開,戶部掌天下戶籍黃冊府庫等事,而太府則是掌商稅,銀幣監掌鑄幣流通保管發行,軍法監掌監視禁軍,還有軍器等監,各有職掌,職能分明。


    而刑部經過改革,再加設法院,和大理寺的職掌也就分明清楚了。


    兵部則成為製衡軍隊的部門,權力有加大的地方,也有收縮的地方,工部聽說也有大舉動,但,暫且還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把一部分職掌歸了太府,或是劃給了銀監。


    吏部和禮部是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化的地方,禮部不提,原本職司有限,吏部則是號稱天官衙門,是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可以與內閣首輔抗衡,終明朝二百多年,吏部尚書向來是位高權重,甚至,吏部的普通官員,書辦吏員,都可以發展到操縱朝局的地步。


    明末赫赫有名的東林黨,起源就是幾個在吏部的創始人,利用京察等職權,掌握京官的命門,漸漸的壯大,成為明末第一大黨。


    現在這個時候,動吏部的代價太大,正常的官員委派,考核,還需要吏部的合作。


    而且吏部尚書王直也是元老重臣,資格僅次於王驥等人,也是朝中一等一的老牌大臣,當年王振用事,王直就是吏部尚書了,二十多年下來了,此老仍然在吏部位上,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官員是他放出去的,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這樣的人,不是一場政變就能打倒的,誅曹吉祥容易,想徹底鏟平一個文官元老大臣,除非把整個官場隊伍都鏟除了。


    這顯然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王直這個老尚書隻能丟在那兒不動,不僅如此,老尚書還有自己的底氣來堅守地盤……吏部也是新吏員進入最少,改製幾乎沒改的大部之一了。


    其實王直身後,還有一幹元老重臣,就算是張佳木想不給這個麵子,也得好好想想,是否值得。


    而堅守吏部,也應該是這群老臣計較定了的。


    開始隻說是改俸祿,後來又把火耗和商稅征收也改了,攤派什麽的也全部都綜合名實,能免則免,不能免改為正賦,而不準再有新的攤派。


    這不隻上說說,錦衣衛的監察司和都察院都奉有嚴命,地方官員再有借口攤派的,一定會被彈劾逮捕。


    至於驛傳也是改的厲害,以前的一套行不通了,現在官員過境,隻能按規定來住驛站,絕不能帶親屬家人,騷擾地方。


    以一縣為例,在改製前,驛站一年要用三萬兩銀子,歸本縣一萬五千戶人家攤派,每家二兩銀,再加上幹草等攤派,百姓苦不堪言。


    甚至有官員根本不走驛站,也不出門,但是把住驛站的資格倒賣出去,再由買的人去和驛站談判,拿走六成到八成的費用,驛站少花了的錢歸官員所有,而買資格的人,也平白落了一大筆的好處。


    對於普通的驛夫來說,卻是苦海無涯,勉強生存罷了。


    改製到這裏,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了,說實在的,到這時候,大家才醒悟過來,太保所為,真的是深思熟慮,開頭根本不說變法,但到了現在,誰都是知道,大明官場,已經在進行了一場沒有號稱變法的變法!


    沒有火耗歸公和攤派整理,就沒辦法加俸祿,地方製度一改,就必定要改吏治,到這時候,中央的規製當然就要配合地方,不然的話,比重失衡,頭輕腳重,一定會跌倒。


    所以一樣樣就這麽改下來,說起來這改製裁撤部門額定俸祿和吏員人數品級,這都是內閣主導,但誰心裏不清楚,樣樣事都是張佳木於其中主持?


    再加上現在轟轟烈烈的裁撤六部吏員,改製新軍製,變漕運為海運,更是給大明官場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個月時間,能做到如此地步,偏生還是潤物無聲的做法,張佳木手段的高妙,自是叫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但,越是這樣,元老們就越非得緊持不可。


    現在誰知道張佳木下一步能幹出什麽來?現在大家已經清楚了,內閣已經被張佳木牽著鼻子走,李賢這個負文官重望的中生代官員根本不是對手,從這一次風波到改製,李賢全無辦法,隻能盡力配合。


    倒不是李賢骨頭軟,實在是張佳木營造出來的氛圍就隻能叫你配合!


    不配合,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李賢這種人,丟官罷職不怕,但怕的就是名譽受損,輿論不支持,就算是致仕回家,將來也不落好,同鄉士紳,無人往來。


    當然,這隻是一個層麵上的事,另外一個層麵,便是叫他知道改製之好,自己心甘情願的配合。


    幾個月的時間,幾乎每件事都是這樣辦成,李賢的威望雖未受損,但,眾人也是明白,想叫他對抗張佳木,勢必也是無此可能了。


    李賢不成,內閣裏的別人當然不成。


    思量來思量去,也就是王直這種元老重臣還有一點兒耍牌子的資本,老頭兒倚老賣老,就算是皇帝也要給幾分麵子,他把持著吏部不放,其因為何,恐怕誰都是清楚明白。


    老頭兒這是以元老重臣的資格,幫著大明把持著吏部這樣最重要的用人部門的大權,防的是誰,自是不問可知。


    好在張佳木肚量很大,而且知道事情困難,幾次需要和吏部溝通的事自己並不出麵,隻讓內閣的人和老頭子協商。


    還好,除了吏部不叫人動,別的舉措還都算是合作,這樣大家相安無事,好歹是把局麵維持了下來。


    對張佳木來說,隻保持現在的權力格局就足夠了……自己隻要的是多做些事,再多做些事,做為一個穿越客,他有這種迫切的心情,他要的不是改變自己的莊園和京城附近的一小塊地方,而是要實打實的改變大明天下,進而影響到曆史的進程。


    和這個目標比起來,眼前的小小委屈,小小挫折,還有那些無謂的猜疑和防範,中傷和謠言,這些加在一起,又算得什麽呢?


    ……


    ……


    “你說的對了!”聽完王越的猜測,張佳木大是開心的樣子,背負著手,站起來轉悠了兩圈,然後才知道:“地方官員,向來在農桑上不大用心。分在陝北的自以為一畝有百十斤就可以了,遇了災就上報,或是賑濟或是免賦,反正朝廷有一定之規。他自己呢?嗯,可是什麽也不必理會。你們說說,地方官員,什麽時候興修過水利,係統的統計過田畝,地力多少,肥料何來,如何選種滅蟲?什麽也不理,隻要按時按節,把錢穀收上來,刑名再清簡無事,其實也是不理,這樣就算是能吏了……哼,我大明的能吏,也太容易幹了吧。”


    在場的人,都沒有出為過外官,但捫心自問,如果自己出外為官,怕也就是這樣當官了。


    “所以要改了。”張佳木也不給下頭這幾個人思索的時候,兜了一圈,又回到原話:“加設一個農田水利部,設尚書,各省分設農官,省下設道、路,依山川地形設官,他們要督促地方官改革地方水利農田,不僅自己要辦,還要考核和管理別人,嗯,我期望以十年時間收功吧。”


    在這個方麵,想一兩年見效的,隻有直隸到江南和兩廣兩湖等地,象如甘州、陝北等地理條件相當惡劣的地方,十年也未必能收得了功。


    對張佳木來說,他已經在考慮某些地方遷民到別處了,如陝北等地,吃水都要十裏之外去擔,人勉強苟活在那裏,也是完全沒有生活質量可言。既然如此,不如挪走。


    人走了,地可以不必種,退耕還林,恢複植被,數十年後,恐怕就能見到成效了。


    不然的話,非得如數百年後,沙化越來越嚴重,水土流失也會越來越嚴重。


    現在陝西山西等地的災害和惡劣的地理環境,其實就是漢人的起源地,數千年來,林子砍光了,土地被種的地力全失,植被消失,水存不住,所以隻能靠天吃飯,天不雨,就無糧。


    這樣的地方,費再大的力氣去種地,又是何苦?


    隻要在要緊的地方保留駐軍和少量的居民,遷走過於困難地方的住戶,改革改良生態圈,這,也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百年大計。


    其實如果有玉米和土豆等物,倒也不必太著急,但徐穆塵出海一年,沒有絲毫消息,為穩妥計,也就隻能預先做一些準備工作,預備搬遷了。


    再有一條,當時的遼東等地,也就是後世東北,地方人稀,到明末時漢人不過二三百萬,這個基數實在是太少了,不妨從困難地方開始移民,張佳木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把東北這一塊疆域徹底穩定下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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