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眾人被他震懾住了,參差不齊的叫著。


    “還不算懂。”遊擊獰笑一聲,指著一個百戶,喝道:“你來,說一說程副將是怎麽傳的大人的將令?”


    “是!”百戶是個身形高大的漢子,跨上前一步,用著濃烈的陝西口音道:“大人說咧,幼軍看守城門,搜羅亂黨,不得縱一敵出城,不得在戰起時後退一步,違令者,悉斬,臨陣脫逃者,滅其族!”


    “聽明白了麽?”遊擊笑一笑,道:“章程就是,要麽他們死,要麽咱們死。”


    “懂了,大人放心,職等必會死戰到底,絕不後退半步!”


    這一次,聲音便是大上了許多。


    所有軍官都和前陣相差不過數十步遠,齊聲大吼,會議之聲幼軍將士都是聽的真切,他們都是年不至二十的少年,血氣方剛,雖然經驗不及韃官,但鬥誌昂揚,訓練的水平也不低,裝具更是不比對手差,所缺乏的就是軍官反而在鬥誌和決心上不如人,此時聽到後陣軍官一起大吼,幼軍將士均是精神大振,連番還擊,竟是把陣線又穩了下來。


    見此良機,遊擊又將主力派向前壓,所有的軍官亦被派到前方,他自己連副手也不留,隻有幾個親兵留在身邊。


    “將軍,”有個親兵道:“敵人主將太凶,一出手就要人命,殺了他,敵人的士氣也就跨了。”


    “好小子,你說的對。”這位遊擊將軍也是曾經跟隨陳逵上過延綏戰場的人,之前也在大同幹過,所以經驗豐富,就因如此,適才方把士氣又重新給鼓了回來。此時聽著親兵一說,就知道問題關節所在了。


    一點不錯,就是因為曹鐸太過勇武,簡直無人是他一合之敵,所有當麵迎敵的,不是被挑飛,就是被刺穿,要麽被拍打的口噴鮮血,一合之下,非死就是重傷,敵將如此勇武,幼軍的軍官們自然有點膽寒,士氣也自然就有點低落。而反觀對方,有此主將,自然士氣如虹,死戰不退了。


    “可怎麽殺了他呢?”


    “有法子,用弩或是弓暗算他。”


    “真不是好漢所為……而且,這廝身上穿著雙甲,都是精工細作的上等好甲,弓箭很難射中他,這等高手,很是警覺,一擊而中,卻隻傷著他的皮毛,想再射他,可就難了。”


    “這……”


    眾親兵也是麵麵相覷,此時戰場穩定,但曹鐸還是如瘋虎一般拚死向前,在他的帶動之下,蒙古韃官猶如一股又一股的浪潮,幼軍將士雖然拚死擋住,戰線並沒有後退太多,但仍然是被敵人不停的向後擠壓,在原先的戰場上,死傷甚多,屍體和鮮血再加上白雪和黃色的泥巴混雜在一處,叫人一見驚心,而韃官們還是揮刀向前,還有相當的人騎在馬上與幼軍的弓手對射……如果是一副立體的油畫,那麽色彩肯定是絢麗之極了。


    可就是這麽一副絢麗的圖畫之上,幾乎眨眼功夫就會有人倒在地上並且再也無法起來,到現在,韃官死傷超過百人,幼軍死傷超過三百人,雙方一共才一千五百人,如此大的死傷並且還在不死不休的拚鬥著……


    “不是有一支火銃麽?”親兵之中,有人突然想起來,很是興奮地道:“這是大人前一陣勞軍時特賜的,一共十支吧,陳大人好象也給咱們將軍發了一支?”


    “是有,火藥,彈丸,全都有呢。”


    “快裝填,這玩意兒,這麽近的距離,一槍過去,準定能破甲。”


    “是了!火銃對棉甲效用不好,對鐵甲可是管用的很。”


    幾個親兵興高采烈,不經允準就把藏好的火銃給取了出來,然後用通條通槍管,上火藥,裝彈丸,然後點燃火棉,預備尋找好時機就開火。


    使用火銃的人也是精心挑選,以前在訓練時打過很久的老手,這玩意兒,真的不需要學習太久,特別是對這些上過戰場,弓弩都用的很嫻熟的親兵來說,學習發射火銃不過是眨眼功夫就會,用的純熟能槍槍中靶,也就是幾天功夫就行了。


    當然,遠距離射擊,快速裝填,遠距離中靶,這些也得花一些功夫,但總比練成一個弓手要快捷的多了。


    自己的親兵們如此動作,遊擊心中也怪不得勁。他自己忖度了一下,論起武藝,恐怕自己也不是曹欽一合之敵,憑白上去送死的話,自己死不足惜,折了士氣,自己的部下被人打敗,其罪非小,怕是死後還饒不得他。所以,逞英雄的事絕不敢做。


    但暗箭傷人也罷了,如今還要暗槍傷人,想一想,身為一個將門子弟,甚至祖先可以上溯到北宋的將種名門出身的武將,今日之後,怕是沒臉奪說武功了。


    “唉,”他沒來由的自己歎一口氣,搖一搖頭,決定專心指揮,不管身後親兵們如何進行這等無聊的小人舉動了。


    在這位經驗豐富的遊擊指揮下,幼軍不停的變換著陣形,有時後退,有時反擊,長槍手和長斧長戟配合默契,弓手在後退之後恢複了臂力也和弩手在不停的打擊敵人的縱深,箭如飛蝗,槍如密林,兩邊的刀牌手則有時掩護兩翼,有時成橫陣,有時鋒銳突擊,這一場仗,對幼軍很多人來說都是打的酣暢淋漓,這一仗後,參戰剩下還能當兵的七百餘人全部成為軍官……當然,這是後話了。


    在當時來說,曹鐸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在他不停的打擊下,幼軍陣線始終危若累卵,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而在他的心中,始終也是覺得,就在下一刻,這一支年輕而銳氣十足,但韌性肯定不足的軍隊就會徹底崩盤。


    可惜,事情總是叫他失望,到最後,漸漸竟成絕望。眼前這支年輕的軍隊咬緊了牙關,軍官一級的親自挺在前頭,光是曹鐸自己就捅死了兩個百戶,這在他的認知裏簡直就是難以想象的事。


    他當然不知道,幼軍在長達近兩年的嚴訓裏豎立起了多強的榮譽感,團體感,責任感,這些類似後世現代軍隊的東西是被強迫灌輸進去的,雖然不能完全和後來一樣,但這支軍隊也是完全不同於普通大明軍隊的建製和規矩了,所有的幼軍將士都得到了最好的照顧,包括其本人,親屬,乃至整個家族,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的忠誠感和錦衣衛是沒有兩樣的,隻要張佳木下令,任何一人都不會違抗他的命令,大家隻需要知道他的決心就可以了,就算沒有斬刑的威脅,也是一樣!


    就是憑著這股忠誠和少年人的血氣之勇,幼軍才能戰鬥至此時此刻!


    “好勒,機會來了!”


    曹鐸看到了一個千戶或是千總模樣的軍官正在指揮第一線的戰鬥,此人距離他太近了,好象饑餓的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顧不得和部下一起行動,他便提著鐵矛逾回向前了。


    這一瞬間,他不僅落單,而且把身形全暴露在了幼軍的正麵。


    雖然時間很短,但已經足夠了。


    會使火銃的遊擊親兵開了火,“砰”的一聲槍響過後,接著又是一陣強烈的歡呼聲。


    眾親兵歡呼雀躍:“打中了,娘的,打中了,看他還拚命殺咱們的弟兄。”


    前頭也有不少人歡呼回應:“打的好啊,兄弟!”


    “不客氣,繼續殺賊吧!”


    “殺啊,割了那廝的腦袋!”


    在火銃手槍響的瞬間,曹鐸被正好命中前胸。他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打出一個凹陷大洞的胸口,在那裏,皮肉被烤焦了,還在冒著烤肉的味道,鎧甲被打成了鐵網狀,彈丸有的打進了體內,有的鑲嵌在鎧甲或是皮膚上,被他看的很是真切。


    不到三十步的距離,又是特製的大口徑火銃,就算是正兒八經的鐵甲也斷然沒有機會擋住,這一槍,隻讓這位蓋世猛將楞了一小會兒,然後就是猛然載倒在地上,接著,就是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看哪,割到他的首級了!”在這件事的鼓勵下,所有的幼軍將士拚命向前,把韃官逼退,也殺死了來搶屍的曹鐸的親兵,接下來,不知道是誰割下了曹鐸的首級,雖然取下了頭盔,披頭散發,但無疑就是曹鐸本人。


    這一下,幼軍自然士氣大漲,而韃官無不垂頭喪氣,他們知道,這一回算是敗了個徹底,連翻本的機會也是沒有了。


    “擂鼓,全部出擊。”


    當此時,自然不必猶豫,遊擊將軍下達了全軍出擊的命令,隆隆鼓聲中,所有的幼軍將士踩在鼓點之上,全數向前,把已經猶豫後退的韃官們更向城中迫去。


    ……


    “好了,這一場戰事是打完了,真真是漂亮。這場亂事,算是有了定局了。”崔浩也是長出口氣,揮臂大笑道:“果然不出吾之所料。”


    “崔兄,”有人幽幽道:“武人如此強盛血勇,又團結一心,又在一人麾下,試請問,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什麽?”崔浩木然回首,卻是見自己的進士同年們都是相同的臉色,他神情一呆,頹然鬆手,竟是從牆頭高處跌落了下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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