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漢狗!”


    盡管在長安街上,盡管被漢人收買利用,在兩邊要短兵相交的一瞬間,幾百個蒙古韃官還是第一時間這麽叫出來。


    聽到這一句口號,要收拾隊列的伯顏也顧不得了,他也是雙目血紅,將手中的蘇魯錠向前一揮,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殺,殺,與我一並殺漢狗!”


    當先的是一名叫做雅卜的大漢,圓臉長須,一張紅通通的麵孔上滿是對漢人的仇視和輕蔑!


    伯顏記得雅卜不止一次在自己麵前抱怨,成吉思汗的子孫,黃金汗族的可汗們如今是怎麽了?內鬥不休,彼此廝殺,結果他們這些蒙古勇士不得不流離失所,投奔到漢人麾下來效力。


    都是為了最卑微的生存啊,雅卜雖然生的粗豪,但經常拉著馬頭琴,這麽感慨著。


    “伯顏兄弟,真想回草原上,咱們抱成團一起殺漢狗啊。”


    記得自己當時也吃醉了酒,摟著雅卜又哭又笑,兩人都是想不通,漢人柔懦畏死,沒有一點力氣,雅卜在河套地區和漢人廝殺的時候,經常一人就敢孤身到一個村莊裏去,殺死敢反抗的壯年漢子,強奸他們的婆娘,殺死那些哭叫的孩童……“沒有一個莊子敢一起來和我拚命的,都是殺到一家去,那家的男人先是哭著下跪求懇,我不聽,他才會紅了眼反抗,不過,漢蠻子哪裏有用?有一次我一胳膊一個,把兩個男子生生就挾死了!”


    雅卜說的時候,還展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他的祖先在成吉思汗的時代就是百夫長,在大元時代是池州的達魯花赤,自幼吃的是牛羊肉,兩條膀子比尋常的漢人腿還要粗……這樣的蒙古勇士,可不是那些懦弱沒用的漢蠻子能比的。


    雅卜內穿皮甲,外罩鐵甲,頭頂櫻盔,手中卻是舞著狼牙棒。


    “殺!”他呼叫著,靴子上的馬刺拚命頂著跨下的戰馬,蒙古人愛馬如命,但是在這種時候,就算把馬刺的遍體是傷,也顧不得了。


    跨下戰馬如風一樣的前行,四周的景色是一片怪異的雪白。


    靜,好靜。


    “對麵的蠻子在搞什麽?”對方也是精銳騎兵,這一點雅卜一開始也看了出來,不過對方居然停住了不動,倒是不知道為什麽。


    無形之中,衝鋒中的韃官們覺得壓力倍增。


    空氣之中,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叫人覺得怪異,恐怖。


    對麵是和自己一樣的騎士,高大的馬匹,健壯的身軀,圓笠盔上是白色或紅色的帽纓。近了,又近一些,再近一些……


    馬匹在噴著白氣,打著響鼻,四蹄在不停的踏著地,這是戰馬,它感受到了戰場的氛圍,急欲向前衝鋒!


    “嗒嗒,嗒嗒……”


    突然一陣怪異的響動,空氣也好象被撕扯開來,對麵突然有銀光閃爍,星星點點,在雪後的陽光下向著雅卜直飛過來。


    “咦?”雅卜狐疑地向背後看,隻看到一臉狂熱的同僚們向著自己四周一起衝過來,遠處似乎是伯顏揮著胳膊在叫著什麽。


    “哎呀,伯顏和漢蠻子在一起久了,也是這樣粘乎了,哪裏象草原上的豪傑,衝鋒時就衝鋒,越是遲疑,就越可能失敗啊。”


    雅卜這樣想著,然後仍是回過頭來,張大了嘴巴叫喊著,嘶吼著,催動著跨下的戰馬向前方衝擊過去。


    “嗡……”


    這一次,雅卜終於看到了,是一群鐵羽發出的尖嘯。等他看到的時候,弩箭已經飛到了他麵前不到幾步的地方,他的腦中如同僵硬的石頭一般,下意識地想做一些閃避躲讓的動作,但大腦居然就是很遲鈍的沒有發出指令,身體在沒有接到指令的情況下也是僵直不動,就這麽看著弩箭一直飛到自己的麵門。


    “奇怪,真奇怪,沒看到他們拉弓啊,而且,騎弓有這麽快,這麽凶猛的速度?真是怪了,太奇怪了……為什麽,為什麽!”


    那達幕大會的英雄,參加過無數次戰場廝殺,手上人命無數條的蒙古好漢就這麽死了,雅卜先被一支鐵羽穿喉而過,連一聲慘叫也沒有叫出來,接著便是無數次鐵羽飛落在他的身上,輕輕“咬”住了他,幾支,十支,幾十支,很快,盡管鐵甲有防禦的功能,但戰馬沒有,雅卜的跨下戰馬發出陣陣悲鳴,帶著一身弩箭,如同鐵刺蝟般的主人一起頹然倒地了。


    “雅卜……”


    伯顏在後陣痛苦的大叫,接著就閉了上自己的雙眼。


    和雅卜一起,約有三十餘騎都是擠在了一起,這裏畢竟不是草原,不是真正的戰場,能有幾十騎一起衝鋒的地方就算是極寬闊的大街口了,在這裏,畢竟不是真正的騎兵的天下啊。


    緹騎有備而來,每人都帶了內衛出來的極強的硬弩,雖然明朝已經逐步淘汰強弩,但在火器並沒有真正方便使用之前,用這些射速極快,射程雖不遠但穿透力足夠的騎兵用弩,已經足夠克敵製勝了。


    一弩五箭,幾乎是眨眼功夫,就是幾百支鐵羽射了出去,韃官衝來的地方,除了一地的死人死馬之外,就是血成小河一般還冒著熱氣的熱血,積雪已經被血水衝涮的一塊一塊一片片的,就這麽眨眼功夫,就是如此慘烈的結果,不論是敵我兩邊,恐怕都是沒有想到。


    但緹騎是沒空去想了,張佳木自己手中長槊一揮,已經當先衝了過去。


    在他身後,所有的緹騎將士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呐喊,長槊如林,馬蹄如雷,也是一並衝了上去。


    對麵的韃官也是收拾好了心情,伯顏在前,已經與張佳木迎麵而撞在了一起!


    馬上做戰,絕沒有後人想的那樣,你一槍,我一刀,彼此廝殺在一處。當戰馬高速互相對衝之時,就是比準更準,比誰更快!


    伯顏先出招,他的蘇魯錠直接向張佳木的胸前戳去。


    他也是身經百戰,與跨下戰馬猶如一體相連,論起控馬之術,伯顏在蒙古人中也是佼佼者,他有信心,張佳木就算是漢人中難得的豪傑,在馬術上,也需得遜得一籌!


    果然,伯顏後發卻是先至,蘇魯錠直刺張佳木胸前,疾若閃電,迅如毒龍!


    “好,妙!”


    在朝房內外的曹家兄弟和家丁也是聞迅趕了過來,遠遠的,看到伯顏這一刺,曹家兄弟中武藝最高的曹鐸搶先叫了出來。


    在他之後,曹欽,曹鉉、曹睿等也是一並叫起好來。


    當然,他們也在快馬加鞭,趕著向戰場這邊疾馳過來。當然,在趕路的時候,曹欽也是暗暗心驚,張佳木已經過來,這說明施聚也是失敗了。


    再聯想到石亨已經久不通消息,他們是事先約定,每半個時辰聯絡通信一次,互相通報情況,結果曹欽派出去的人要麽沒有消息,一去不返,要麽就是回來說道路不通,聯絡不上。


    大局如此,城中喊殺聲漸漸沉寂下去,曹家諸兄弟就越是心驚肉跳。如果消息通上,石亨得勝,自然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大家自然高興,但現在的消息不通卻是往著不妙的方向發展,這麽一想,自然就是心驚肉跳了。


    猶其想想大內裏的叔父,說起來經營這麽多年,黨羽在宮中比起皇家的勢力也是隻多不少。


    要是宮中也亂起來,就算是敗象已生,猶如打馬吊沒有出最後一張牌,誰都還有機會糊牌,誰都有機會翻本!


    “一定要宮裏也亂起來,對了,叫人飛箭進去。嗯,就是這樣!”曹欽一邊調整著馬步的步速,握緊了手中的馬槊,一邊還在心中算計著。


    曹家的勢力在明裏暗裏真的不少,一夜之間就動員石亨的兩千人,施聚的五千餘人,還有這裏的五百人,還有太平侯兄弟的近兩千人,萬餘大軍突起政變,按說是應該大勝的局麵,誰知道,打到了天亮,居然是處處失敗,錦衣衛雖然是變起倉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平時的應對演練和緹騎的戰鬥力實在是恐怖,就是這兩點沒有算到,就是處處失敗,處處被壓製!


    但未必就輸定了!


    施聚的人馬眾多,又全是經過長期訓練的京營官兵,雖敗而不亂,緹騎大部不能調來,隻來了這百來人,大部不曾趕到,就是明證。如果是施聚和董興能邊戰邊退,不是一下子亂了陣腳,恐怕就算緹騎能勝,也就隻能是慘勝的結果了。


    至於京營之中,石亨和曹欽等人的勢力盤根錯節,他們麾下用過的將領之多,除了寥寥幾人外,根本沒有將領能和他們相比,上到副將都督,參將都同,遊擊守備,千戶百戶把總官,下到普通的老卒,他們手中使過的使老了的人又何止千萬人?京營現在名額還有三十萬人,能戰之兵不下十萬,石亨如是沒有被擒,占了大勢之優,振臂一呼,不知道能招呼出來多少人!


    一想之下,隻覺石亨當真笨伯,而且也太沒用,居然打不過一群衙役般的錦衣校尉!


    劉用誠不入宮,憑的就是手中四衛精兵的實力觀望,誰占上風,他就挺誰,這是很明顯的事,皇帝就算明白,在這麽微妙的時候,曹欽敢保皇帝一點兒不滿的表示都不會有,當然,事後怎麽樣是事後的事,現在拉攏這些實力派有多重要,曹欽這樣的笨伯也是知道,當務之急,就是不能叫人看出來自己完全落了下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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